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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回的笑容我尤其记得，因为太温暖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和眼睛总是会很神奇地弯成一个弧度，鼻尖微皱，嘴角上翘，左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像是童话里小王子，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生活在阳光底下。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现在在我眼前的，分明应该是萧岚啊……这……难道大白天的，我还撞鬼了？

萧岚用左手食指瞧瞧石桌面，我眼尖地看到，他的无名指上，带著戒指。像是很旧很旧的东西了，光泽都已经消失殆尽。

“……啊？”我终於有了点反应。

不行了，我实在有些不敢看萧岚的那抹笑容，他笑起来，实在太像楚回了。

“你以前，不是老给楚回讲故事吗，以前我打断你们的那些，你现在，都再讲讲吧。”

我无语得差点跌倒。

“呃……太多了呀，到底，从哪儿开始呀。”

他倒是毫不介意：“随你便。”

我哽了一下，沈默了一阵，竟大著胆子，小声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他人都不在了，哪儿还能听得到呀。”人呀，总是做些让自己後悔的事情。

“嗯？”萧岚轻哼了一声，又朝我看来。

我想，大不了豁出去了。於是便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起头，想要跟他据理力争一番。

然後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分明就是楚回，那分明就是楚回。

“谁说他不在了，他说过，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的。”

我死命地吞著唾沫，阳光温暖，但我却手脚冰凉。

“你讲，我们都听著呢。这一次，我不会打断你。”

他们的笑容重叠在一起，在阳光下，模糊得像是要一起飘远散去。

我慢慢镇静下来，开始说故事。萧岚只是安静地听，带著温暖的笑意。

其实我现在讲的故事都是曾经讲过的，但我没想到，萧岚笑的地方，竟然和楚回当初笑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像是做梦一般地讲完了，最後口干舌燥。

萧岚轻轻敲著桌面，竟朝我的反方向看去，对著一团空气说：“好听吗。”

当然是没有回答的。

然而他却好像听到了，笑得那麽那麽开心。

我看著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朝我点点头笑：“谢谢。”然後转身走了。

我没来得及说不用谢，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

此刻日已暮，黄昏时分，最显凄凉。我看著萧岚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和视线的错觉，竟觉得在他的身旁，有另外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那麽那麽熟悉，熟悉到，我差一点，脱口而出就要喊出他的名字。

青草漫漫，阳光灼灼。那情景，实在是美得令人窒息。

他们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乌云遮住月亮。

我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竟然是一片湿凉──太丢脸了，虽然，也没有人看我。

【谁说他不在了，他说过，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的。】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演惊悚电影，这麽奇异的事情，竟然叫我遇上了。楚回究竟是怎麽想的呢，楚回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在那麽多难熬的日日夜夜里，他一定想过成千上万种报复萧岚的方法，可是，却从未想过离开他。

我想，我永远也搞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