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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唐欢脸上一红，没话找话说，“那什么……你怎么没跟向杰一道回去？你们不是一直在一块儿的吗，还分成两拨走？”

平港的状况远比预想的严重许多。地下油品走私业务一向由顾青负责，也是罗启南手里最赚钱的生意之一，近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海上缉私的风声突然变得非常紧，连续有几票成品油进来的时候出了事，这次顾青发狠亲自出马押阵，谁知道还是踢上铁板，被海关缉私警发现后弃油船逃跑的过程中，顾青乘坐的快艇在成功脱逃后不知怎么地又莫名其妙起火爆炸，船上数名兄弟一起丧命，活下来的三个人里，顾青的伤势最重，除了双下肢严重烧伤，由于强烈的撞击，脾脏已经摘除，左眼也崩进了爆炸的碎屑，能不能保住还是个疑问。

卫天驰赶回平港的时候，顾青还icu里，全身插满管子，被包扎得象个木乃伊，向杰一直守在病房外，看见卫天驰赶紧站起来，卫天驰点点头，隔着玻璃看向病房里的顾青：“他怎么样？”

向杰也看过去：“情况还很难说，青哥这回……受大罪了！”

“妈的！”卫天驰狠狠一捶墙，“罗老大呢？”

向杰看看一边的护士，压低声音道：“爆炸的事太蹊跷，罗总派人查去了，好象有了点眉目，他刚离开。”卫天驰知道此地不宜多谈，反正顾青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他虽然心里焦灼，也只能暂时压下来，和向杰一起回到了罗启南的办公室。

卫天驰跟在罗启南身边多年，很是经过了几次大风大浪，顾青这次出事，他和罗启南的想法也和以前一样不谋而合：“一次两次或者是巧合，连续四单货出事，再说没有内奸，连鬼都不信！”

罗启南坐在沙发里，香烟点着放在烟灰缸上，他浓眉紧锁：“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查内奸，小顾的命最重要，不管他丢胳臂丢腿，瞎了瘸了甚至是傻了，我都要他活着。他自己的仇让他自己去报，抢了他出气的机会，小顾会跟我拼命的！”

卫天驰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香港的医院，等小顾的情况好一点就送过去，如果不行再往美国送，他小子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

罗启南轻叹一声：“这小子就是太犟，仗着自己这么多年没出过事硬要逞能，这笔货是他瞒着我接下来的，说是就不信这个邪，非得顺顺利利接一票让我看看。”

“真他妈傻！”卫天驰坐在窗台边看外面的风景，突然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下一砸，玻璃碎屑崩起来老高。罗启南知道他心里不好过，示意向杰再给他去倒一杯酒。

红色的液体盛在透明高脚杯里，轻轻晃动，晕出深深浅浅的颜色。卫天驰接过来一饮而尽：“那么爆炸呢？又是谁？还是内外勾结一起做的？”

罗启南摇摇头：“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内奸是谁，看情况是站在警察那边的，爆炸的事跟上回你和唐欢碰到那次有点象，应该是仇家，小顾命苦，两伐子事撞在一起，该他遭这一劫。”

卫天驰冷笑：“这就好，内奸留给小顾自己去逮，这个仇家……谁也别和我抢。”

向杰手里握着酒瓶站在卫天驰身侧，从他站着的地方，可以清楚看见卫天驰颈侧因为气愤而微微凸起的大动脉，按照顾青教他的方法，只要用刀刃迅速在它上方切割开，急速流失的血液会让对手在短短分钟内死亡，痛苦的时间不会太长。

大半瓶鲜红色的酒，象是鲜血。

向杰狠狠喝下去一口，声音不大，却极坚定地说：“青哥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一切的利害冲突，说到底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走私油品丰厚的利润足以驱使贪婪的人们妄顾自身性命，当然在罗启南的油船连续三次吃瘪以后，必定有早就眼红的驱利之徒想当然地以为已经到了抢占这块市场的天赐良机，顾青这一逞能，差点逞掉自己的小命。

一个星期以后得到确切消息，爆炸的幕后主使是同在平港市的另一位道上大哥谢阳山。谢阳山手底下控制了平港及周边一带所有的毒品交易，和罗启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许是因为近几年国内对缉毒工作日益加强搞得日子不好过，再加上缅泰两边国内毒品源头市场风云变幻，谢阳山急需开发另一条生财之道，把脑筋动到了罗启南身上。

只是这个谢阳山，想动他也不太容易。本来吃这行饭的人都很有警惕性，身边跟的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况且顾青受重伤未死，谢阳山也想到了罗启南必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一连几天下来，偌大个平港市仿佛一下子没了谢阳山的声息，卫天驰让所有手下密切关注，也没能找到他一根毛。

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也难为了谢阳山这么大耐性，一个月以后，卫天驰的手下找到谢阳山现在暂居的地方。

离平港市二十公里远的一个古旧小镇，是远近闻名的石刻石雕市场集散地，并不算大的小镇上几乎家家都有自己的石雕工场，小镇原本还算宽阔的马路两边都堆满了石雕成品和半成品，再加上穿梭其中运货的卡车和来谈生意的轿车，这里一到白天交通十分拥堵，谢阳山住在镇中心，他人出是出不来，罗启南的人想贸贸然闯进去，下了手再全身而退也很难。

卫天驰做这行是行家里手，策划了几种方案，始终找不到一种风险最小的。谢阳山身边随从众多，小镇路上车又没法开，如果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撤出来，那么已方的人员伤亡肯定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一定要给顾青报仇，可是击敌一千自毁八百这种做法不是卫天驰的风格。

罗启南和几名心腹头碰头看着小镇的地图，当中用红笔重重划出来的圈里，此刻就住着悠然自得的谢阳山。

卫天驰这两天来第无数次地骂娘，顾青身边跟了多年的一名手下气极，啪地掏出枪来拍在桌上：“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做了谢阳山给青哥报仇！”

卫天驰紧咬双唇脸绷得十分难看，罗启南手里的雪茄把屋子里熏得乌烟瘴气。满屋子男人都在粗喘、压抑。

突然有一个人轻轻地笑了，向杰从坐着的一角站起来，一把拿起地图上的枪。

“小向！”卫天驰眼神有点不豫，向杰朝他轻轻点头：“卫总，我说过，青哥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你？”卫天驰想说话，罗启南抬手阻止住他：“有什么办法？”

小镇每天都在晨曦中被叮当叮当的凿刻声惊醒，整条街都是或站或躺或斜或倚的青石，远远看去象是笼着一层薄腻的雾纱，勤快的雕石人不愿意比别人起得晚，须臾之间，清静的小镇活泛起来。

小镇只有一条东西贯穿的主干道，街道两边全是或大或小的石雕铺面，只一眨眼的功夫，每家铺面前都停满汽车，生意谈成后爽朗的笑声和手动葫芦拉动时细碎的琐啦声夹在一起，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