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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这里,前面的路就不成问题了。路变得平坦起来,四周和我们作对的气氛也渐趋淡薄,开始慢慢往温和的高原风光过渡。鸟也开始出现了。

又走了三十分钟,我们完全离开了那座奇妙的圆锥山,来到桌面一般平展展宽敞敞的台地。台地四周簇拥着陡峭的山体,像是一座巨大的火山上半端整个陷没了似的。叶片变红的白桦林海永无休止地伸向前去。白桦林间茂密地生长着色彩亮丽的灌木和绵软的杂草。随处可见被风吹倒的白桦变褐变朽。

“地方像是不错嘛!”她说。

经过那个拐弯处,这里看上去的确像是很不错。

一条笔直的路穿过白桦林,宽度仅可容一辆吉普通过,直得几乎令人头痛,没有转弯,没有陡坡。往前看去,一切都收缩为一个点。乌云在那一点的上方飘流。

那样的静,甚至风声也被无边的林海吞噬一尽。一只黑黑的圆滚滚的鸟不时伸出红色的舌尖尖锐地撕裂四周的空气。鸟消失不见后,岑寂便如软软的果冻塞满那条裂缝。铺满路面的落叶吸足两天前的雨水,潮乎乎的。除了鸟,再无任何东西打破沉寂。白桦林不见尽头,笔直的路也不见尽头。刚才还那般压迫我们的低云,从林间望去,竟有些像虚构之物。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碰见一条清澈的小河。河上用并排的桦木架起一座带栏杆的结结实实的小桥,周围是一片休憩用的空地。我们在这里放下东西,下河喝水。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凉得手发红,很甜,一股软土味儿。

云势虽然依旧,但天气总算挺了过来。她整理好登山鞋的鞋带,坐在栏杆上吸烟。下游传来瀑布声。从声音听来,瀑布似乎不很大。阵风从路的左侧吹来,吹得地上的落叶泛起涟漪,旋即遁往右侧。

吸罢烟,用鞋底踩死。这时发现旁边另有一个烟头。我拾起细细查看,是被踩扁的“七星”。从没有潮气这点分析,应该是雨后吸的,也就是昨天或今天。

我努力回想鼠吸什么牌子的烟,却想不出,甚至吸不吸烟都想不起来。于是转念把烟头扔进河里,水流转眼间把它带去下游了。

“怎么了?”她问。

“发现一个新烟头。”我说,“大概近两天有谁坐在这里和我一样吸烟来着。”

“是你那个朋友?”

“是不是呢,说不准。”

她挨我身旁坐下,两手撩起头发给我看耳朵——已好久没给我看了。瀑布声在我的意识中忽而远去,接着又返回。

“还喜欢我的耳朵?”她问。

我微笑着伸出手,用指尖碰她的耳朵。

“喜欢!”我说。

又走了十五分钟,路突然终止,白桦林海也像被切掉似的再也不见了:在我们眼前展开着湖水般广阔的草场。

草场四周每隔五米打一根桩,桩间拉着铁丝网。网旧了,已经生锈。看来我们是折腾到了牧羊场。我推开已然磨损的对开门进入里边。草软绵绵的,地面又黑又湿。

草地上空有乌云流移。顺着云的流向,可以看见高耸的山。尽管观看的角度不同,但无疑跟鼠的照片上的是同一座山,无须抽出照片核对。

但实际目睹曾几百次从照片上看到的这片风景,觉得甚是奇妙。其纵深竟是那样的造作,与其说是赶到了这里,倒不如说是谁按照片匆忙在这里造出了一片临时风景。

我靠着木门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们是找到了。找到这点意味什么暂且不论,反正我们是找到了。

“到了啊!”她把着我的胳膊说。

“到了。”我应道。此外无须多言。

隔着草场的正前方,有一座美国乡村风格的两层木结构旧楼,那是羊博士四十年前建造而由鼠的父亲购得的建筑物。因为没有参照物,无法从远处凭视觉准确把握房子的大小,只觉得呆呆板板敦敦实实,白漆在阴晦的天空下显得模模糊糊,给人以不祥之感。近乎锈色的芥末色复折房顶的正中,一个方形砖砌烟囱朝天竖起。房子四周没有围墙,代之以久经岁月的一片常青树。树展开枝桠,保护建筑物免受风雨雪的袭击。房子丝毫感觉不出人气,一看便觉得莫名其妙。既非给人的印象欠佳或显得凄冷,也非建筑样式格外奇特,更不是说古旧得不成样子,而仅仅是莫名其妙,俨然一个在无法顺利表达情感的过程中年老体衰下去的巨大活物。问题不是如何表达,而是不知表达什么。

四下荡漾着雨味儿。幸亏抓紧了时间。我们朝着那建筑物径直穿过草场。厚厚的夹雨云层——并非刚才那种支离破碎的云絮——从西边渐渐压来。

草场宽广得令人不耐烦,无论怎么快步行走都感觉不出是在前进,距离感根本无从把握。

回想起来,在如此宽广平坦的大地上行走还是第一次。就连极远处的风势都好像拿在手心一样清晰可见。鸟群和云流交叉似的从头顶向北移去。

当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到建筑物跟前时,雨已经淅淅沥沥落下来了。房子比从远处看时大得多,也旧得多。白漆犹如疱痂似的到处卷起、剥落,剥落部分经过长期风吹雨打已经变黑。漆剥落到如此地步,恐怕必须把旧漆全部除掉才能重涂。而想到那番麻烦,虽然与己无关,但我还是觉得厌倦。无人住的房子势必变朽,这座别墅显然已经越过了可以挽回的临界点。

同房子的破旧形成对照的是树木。树木一个劲儿猛长,宛如电影《瑞士的鲁滨孙》中的树屋一样把建筑物团团围在中间。由于长期没有剪枝,树枝只管横七竖八舒展开来。

考虑到那条山路的危险,我很难想象出在四十年前的过去羊博士是怎样把建房材料运到这地方来的,恐怕把所有体力和钱财都投进了这里。想到闷在札幌那家宾馆二楼黑麻麻的房间里的羊博士,我很有些不忍。假如作为一种类型存在着一种所谓得不到回报的人生,那么羊博士就是个例证。我站在冷雨中仰视建筑物。

同在远处看时一样,根本感觉不到有人活动的气氛。套在窄窄高高的上下两扇窗外侧的木百叶窗上沾了厚厚一层细小的沙尘。雨使沙尘以奇妙的形状固定下来,上面落下新沙尘后,新雨又同样把它固定住。

房门齐眉高处开一个十四厘米见方的玻璃窗,内侧挡着窗帘。球形钢门拉手的缝隙也挤满了沙尘,手一碰就啪啪啦啦掉了下来。门拉手虽如老年人的槽牙一般晃晃荡荡,门却拉不开。三块橡木板拼成的旧门远比其外观结实,试着用拳头敲了几次,理所当然地没有回音,只有手痛。巨大的米槠树枝在头上随风摇曳,发出沙山崩塌般的声响。

我按管理员教的去摸信箱底。钥匙悬在内侧一个挂钩上。是老式的钥匙,手摸部位已经白白的了。

“钥匙总放在这地方不危险吗?”她问。

“没有人专门跑到这里偷东西又扛回去的。”我说。

钥匙近乎不自然地同锁孔正相吻合。钥匙在我手中“咕噜”打了个转,随着“咔嗤”一声令人快意的响动,门锁开了。

由于百叶窗长期关闭,房间黑暗得不正常,好半天眼睛才适应过来。

房间很大。又大又静,一股老仓房味儿。小时候闻过的味儿。旧家具和弃置不用的地毯坐垫之类酿出往昔时光的味儿。我伸手关上门,风声立时消失。

“你好!”我试着大声叫道,“没有人吗?”

当然叫也没用,不可能有人。只有壁炉旁边的挂钟“嗑嗑”地刻录着时间。

我脑袋混乱了几秒。黑暗中时间前后颠倒,几个场所重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的感情记忆如沙般崩溃。但这只是一瞬之间。睁开眼睛,一切恢复正常,眼前惟有异常呆滞的灰色空间壅塞四周。

“不要紧?”她担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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