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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了。所以嫁给我吧,安雅。把你自己交给幸福。”他抱住我。
“西奥,”我说,“我并不想和你结婚。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看看我父母,再看看温的父母。”
“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我能想象你和我变成老太婆和小老头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做饭,调笑对方,一整天都不停歇。我们会是幸福的,安雅。我保证我们会幸福到底。”
我知道他并没有在听我说什么,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觉得被他下了套,被耍了,被愚弄了。但我并不想失去这个小叛徒。我看着他,我在想我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这个帅气又幽默的男孩不能得到我的心?“西奥,过一阵再说吧。”我说。
“你是说,结婚之前先订婚吗?”
“我还很年轻,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才不年轻呢,”他说,“你从来没有年轻过。你生来就有一个老灵魂,而你对自己的心意一直非常了解,正如我了解你一样。”
“西奥,”我说,“就算我的确爱你,这也不足以成为结婚的理由。”
西奥嘲笑我:“那什么足以成为结婚的理由?说来听听。”
我试着想出一个真正的理由。“我不知道。”戒指的戒臂太紧,我的手指开始疼了。我把戒指拔下来,结果它从我手指间飞出去,落到泥里面了。我趴在地上开始找戒指。“西奥,请原谅我。我好像把你的戒指弄丢了。”
“冷静,”他说,“我看到了。”长年累月跟可可打交道,练出了他锐利的眼光。他瞬间就发现了戒指所在。“在土里面找珍珠并不困难。”他说。
他试图再次把戒指递给我,但这一次我不能接。我双拳握紧。“西奥,拜托,”我说,“我求你了。以后再问我吧。”
“承认你爱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西奥,我并不爱你。”
“那我们过去这一年算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说,“恐怕是个可怕的错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喜欢和你接吻,而且我十分感激你。但我很清楚,我并不爱你。”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我爱过人。而那种感觉,跟对你的感觉是不同的。”
“你是说,和温的那一段?如果你这么爱他,为什么现在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们想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西奥。也许拥有爱情对于某些女孩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
“你离开了温,也就是离开了你嘴上说的自己所爱的男孩,是因为你说那样的爱并不能让你满足。你和我之间有友情,有工作伙伴关系,我们相处起来也有乐趣,但这对你来说同样不够。你不想要爱情,然后又转过头来渴望爱情。你有没有意识到,没有什么能令你满足?”
“西奥,我才十九岁。我并不一定要着急明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西奥把戒指摊在自己的手掌上,静静地盯了一会儿:“也许我们该分手?你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不,我不是说要……我是说,我现在不能嫁给你。我的意思只是这样而已。”这很自私,也很懦弱,但我并不想失去他,“让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们回到纽约以后,还是可以照以前的状态生活。”
西奥盯着我,然后点点头,把戒指放回口袋里。“总有一天,安雅,你会变老,变得像你奶奶或者我的曾祖母那么老。你会生病,你需要依靠其他人,而不仅仅是靠你自己。到时候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很后悔,竟然把所有试着来爱你的人都赶走了。”他向我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掸了掸裙子上的土,但因为地面潮湿,大部分泥土还是留在了裙子上。
<h3>11 我差一点,就步了爸爸的后尘</h3>
十二岁的时候,我和斯嘉丽讨论过,万一将来有个男孩(说不定是个王子)求婚,而女孩处在尴尬的境地不得不拒绝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那男孩大概第二天就消失了吧。”斯嘉丽当时说。不管怎么说,那次聊天的后遗症就是,我觉得直接拒绝别人会产生一种将求婚者放逐的力量。但这样不好吗?毕竟,如果一个男孩为你付出一切,结果你却对他说:“谢谢你愿意付出你的心,但我比较喜欢其他男人。实际上,我觉得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你怎么还能指望他继续留在你身边?
回到纽约以后,我想骄傲如西奥大概会搬出去,甚至会直接离开美国。当然,那很不切实际。他住在我家,而我们一起做生意。结果我们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这种状态很可怕。他没有再提起求婚的事,但我觉得那件事仍然悬在我头上,就像八月要下雨的阴天似的。也许他在耐心等待,也许他觉得我会改变主意。我很想告诉他,拜托了,我的朋友,离开我吧,拥抱自由。我放你走。我欠你太多了,不想成为你不幸的源泉。你值得拥有更多,比我所能给的要多。但我想自己还是太懦弱了。
偶尔,他嘲讽我的话听起来少了几丝玩笑,多了些从前没有的刻薄。有一次我们就某一款饮料至少需要多少可可的问题而争论,他说我“内心丑陋”,在这样的时刻,我会觉得我们已经走到了吵架的边缘,而这一吵就会导致彻底的爆发。
到了三月,黑屋夜总会第一拨分店已经准备开张,新店地址在布鲁克林的威廉姆斯堡。有了足够的资金以后,找场地就容易得多——物流和曼哈顿店一样用火车运输,虽然火车一小时才一班,但运输总不算是个难题。新的夜总会坐落于俄式东正教堂旧址,尽管我堂叔胖子早把一间教堂非法经营成酒吧,但这是我第一回涉足“圣”地。也许我在这桩和宗教相关的事宜上应该多斟酌斟酌,但我并没有这么想——毕竟那不是我的宗教。再说,我已经提过,我在那段见血的糟心日子里,已经或多或少放弃了有组织的宗教团体。大教堂有它的优势——地段位于城市中心,风景秀美,有黄色的砖墙,还有用黄铜封闭而成的俄式穹顶。事实上,这座建筑的俄式风格比它的宗教更吸引我。其实我实在不想让我们家在俄罗斯的那一群罪犯亲戚跟夜总会有什么瓜葛,但黑屋夜总会的曼哈顿店大受欢迎,我想这一点潜在的联系大概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再说,这里的价格很公道。
我正着装打扮,准备出席夜总会开幕仪式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琼斯打来的。“巴兰钦女士,曼哈顿店外发现一具尸体。已经报警了,但我觉得,你应该亲自来一趟。”
当我到的时候,那具尸体还没有经过警方处理。警察这些日子都行动缓慢,我并不感到意外。一个肥胖男子脸朝下躺在台阶上,我看不到任何明伤。但就算只看背影,尸体也很眼熟。我知道在犯罪现场不应该随便碰触尸体,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蹲下身把那个硕大的洋葱一样的脑袋抬起来,这让我想起布鲁克林店的穹顶。那脑袋捧在手里,仍然保持着温热状态。
死的是我堂叔胖子,家族事业的掌门人。
我已经不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天主教徒了,但我还是画了十字。
我指挥琼斯把胖子的尸体盖上,随后拉起丝绒绳索,把顾客通道跟尸体隔开。等待警察到来后,我进屋里给穆斯打了电话。她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已经当上了胖子的得力助手。“穆斯,胖子死了。”
穆斯跟我一样不爱哭。她静默了几分钟,我明白这是她应付难过的方式。
“你还在那里做事吗?”我问。
“是的,”她以一种平静的语调说,“我想肯定是巴兰钦斯那伙人干的。瞧瞧他们下手的时间。他们知道你要开第二家黑屋夜总会了,肯定是想用杀了胖子来警告你。这只是我的推论,但胖子这几个月来一直和他们对着干。他一直试图保护你的生意。”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他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安妮。”她说,“现在胖子走了,家族内部肯定会有一番争斗,要抢家族头领的位子。我猜……”
“什么?”
“大概会轮到你吧?整个家族都很敬重你。”
“我做不来,穆斯。我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对家族事业没兴趣。”
“是啊,你肯定没兴趣。你怎么会有兴趣呢?”
“我知道你和胖子感情很好。”我说,“你还好吗?”
“我一向很好。”她说。
警察直到八点才来处理胖子的尸体,也就是琼斯报案足足三小时后他们才出现。他们把胖子丢进黑袋子里,然后告诉我这算调查完了。
“你不想找找证据吗?”我对其中一位警官说,“说不定需要问我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