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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正在开车前往我们要去的什么地方。她不经常开车,她开车的样子比爸爸更优雅但却不太自信。每一次转弯她都要按喇叭。

“好了。”她说,但她又花了一小会儿才把车停好。

“我们到了。”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刻意的鼓励。她碰了碰我的手,给我一个机会抓住她的手,但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于是她把手拿开了。

那座房子没有车道,甚至没有人行道。房子还好,但非常朴素。妈妈抬起戴着手套的手去敲门,但其实没有必要。门在我们面前打开了。妈妈刚开始对我说些鼓励的话,比如,会比你以为的要快,但没能说完。她对我说话的语调有点严肃又有些安抚的意味。门打开时她的语调压低了,也变得柔和了,仿佛她正低下头去。

门打开是为了让一些人出去,不只是让我们进去。一个正在走出来的女人回过头去高声喊话,根本没打算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柔一些。

“是她干活那家的女主人,还有那个小女孩。”

然后一个穿戴非常正式的女人走了过来,和妈妈说话,帮她把外套脱下。做完这些之后,妈妈脱下我的外套,对那个女人说我特别喜欢萨迪。她希望带我来是恰当的。

“哦亲爱的小东西。”那个女人说,妈妈轻轻碰碰我,让我问好。

“萨迪以前很喜欢小孩子,”那个女人说,“真的很喜欢。”

我注意到那里还有两个小孩。男孩。我在学校认识他们,一个和我一起上一年级,另一个大一些。他们正从可能是厨房的地方往外盯着看。那个小一点的男孩正用一种滑稽的动作把一整块曲奇饼塞进嘴里,另一个大一些的男孩正在做出憎恶的表情。不是憎恶那个塞曲奇的男孩,是憎恶我。当然,他们恨我。男孩子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到你时不是忽视你(他们在学校也忽视你)就是做鬼脸、用讨厌的绰号叫你。如果我不得不走近一个男孩,我会全身僵硬,不知道怎么办。当然,如果有大人在,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两个男孩子并没有作声,但我感觉有点儿难受,直到有人把他们俩拽进了厨房。然后我开始发觉妈妈的声音特别温柔,充满了同情,甚至比那个和她说话的女发言人的声音更有风度,我想也许那个憎恶的表情是针对她的。有时候她去学校接我时有人会模仿她的声音。

那个和她说话、似乎主管事务的女人把我们带到房间的一角,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妈妈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跟他们说话,把我指给他们看。

“她真的非常喜欢萨迪。”她说。我知道这时该轮到我说些什么了,但我还没开口,那个坐在那儿的女人就发出一声号哭。她没有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有某只动物在咬她或者啃她一样。她用力拍打、甩动自己的胳膊,仿佛要赶走什么,却赶不走。她看着妈妈,仿佛妈妈应该为此做些什么。

那个年纪大的男人让她别哭了。

“她太伤心了,”那个带我们过来的女人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把身体弯得更低,说:“好了,好了。你会吓坏这个小女孩的。”

“会吓坏小女孩。”年纪大的男人附和道。

他说完后,那个女人没再发出声音,开始轻抚被挠破的胳膊,仿佛不知道刚刚胳膊怎么了。

妈妈说:“可怜的人。”

“而且是唯一的孩子。”那个引导我们的女人说。她对我说:“别担心。”

我确实担心,但不是担心她喊叫。

我知道萨迪就在某个地方,而我不想看见她。妈妈并没有真的说我必须去看她,但她也没有说我不必去看她。

萨迪在从“皇家T”舞厅走回家的路上被撞死了。一辆车就在舞厅停车场和小镇人行道之间的那一小段沙砾路上撞了她。她可能正像往常一样匆匆赶路,一定以为开车的人能看见她,或者以为她和汽车有同样的路权,也许她身后的那辆车突然转弯,或者也许她并不在她以为自己在的地方。她是从背后被撞倒的。撞她的那辆车正试图避开它后面的那辆车,而后面那辆车正准备在第一个转弯处拐上镇上的街道。舞厅里有人喝了些酒,虽然你在那里买不到酒。跳舞结束后那里总是有人长按喇叭,大喊大叫,并且把车开得飞快。而匆匆走路的萨迪甚至没有打手电筒,她表现得仿佛每个人都应该给她让路。

“一个女孩子,没有男朋友,步行去跳舞。”那个仍在和妈妈友好交谈的女人说。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妈妈低声咕哝了几句真令人惋惜之类的话。

那是自找麻烦,那个友好的女人用更低的声音说。

我在家里听到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妈妈希望某件事能够做成,那件事可能同萨迪和撞她的那辆车有关,但爸爸说别管。镇上的事和我们无关,他说。我甚至没有试图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正在努力地不去想萨迪,更不去想她已经死了。当我意识到我们要去萨迪家的时候,我特别希望不要去,但除了表现得特别无礼,我找不到其他什么逃避不去的办法。

那个女人突然大哭一阵之后,我以为我们会转身回家。我绝不会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其实特别害怕死人。

就在我想着有可能回家的时候,我听见妈妈和那个似乎在与其密谋的女人说到那件最糟糕的事。

去看萨迪。

是的,妈妈在说。当然,我们一定要看看萨迪。

死了的萨迪。

我一直低垂着眼睛,基本上只看见那两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和坐着的老人。但是现在妈妈正牵着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房间里一直放着一口棺材,但我之前以为它是别的什么东西。由于缺乏经验,我不太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样的。我们正在走近的这个东西,也许是放花的架子,或者是盖着琴盖的钢琴。

也许围在四周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它真正的大小、形状和用途。但是现在这些人正在有礼貌地让开,妈妈重新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开始说话。

“来吧。”她对我说。她的温柔在我听来颇为得意,令人讨厌。

她弯下腰直视着我的脸,我确信这是为了阻止我做我刚刚想到要做的事情——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她移开目光,但仍然紧紧抓着我的手。她刚移开目光我就垂下了眼睑,但没有完全闭上,以免自己绊倒,或者有人把我推到我不想去的地方。我只模模糊糊地看见僵硬的花和打磨过的木头的光泽。

接着我听见妈妈在抽鼻子,感到她在动。她的包被打开了,发出咔嗒一声。她得把手伸到包里去,所以不再那么用力地抓着我,我趁机挣脱了她。她在哭泣。她专注于眼泪和抽泣,这让我获得了自由。

我径直朝棺材里看去,看见了萨迪。

车祸没有毁了她的脖子和脸,但我没有马上看到这一点。我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她并没有我所害怕的那么糟糕。我迅速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无法不再看一眼。先看她脖子下面的那个黄色小垫子,同时也就看到了她的喉部、下巴以及很容易望见的那一边脸颊。诀窍是迅速地看一眼她身体的一小部分,然后让眼神回到垫子上,下一次再多看一点你不害怕的部分。然后是萨迪,整个的她,或者至少是在我可以看见的那一边能够看到的部分。

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看见了,靠我这边的她的眼皮动了一下。不是睁开或者半睁开或者其他类似的动作,只是稍稍地抬起一点点眼皮,如果你是她,如果你在她的身体里,就可以透过睫毛看见外面。也许只足以区分外面的光和暗。

当时我并没有感到惊讶,也一点儿都不害怕。就在那一刹那,这个景象成了我对萨迪的所有了解的一部分,而且,也以某种方式成了属于我的特别经历的一部分。我没有想过要让其他任何人注意那件事,因为那不是为他们发生的,那完全是为了我。

妈妈又抓住了我的手,说我们准备走了。她们又说了几句话,但似乎转眼之间我们就到了外面。

妈妈说:“表现不错。”她捏了捏我的手,说:“好了。过去了。”她停下来和正往那座房子去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我们上了车,开始开回家。我有一个感觉,她希望我说些什么,甚至告诉她一些什么,但是我没有。

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情形,事实上,萨迪很快就从我心里淡出了,因为上学给我带来了冲击,而我学会了用某种奇特的将极度惊恐和夸耀卖弄混合起来的方式去应对。事实上,她的重要性在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就已经减弱了,那时她说她得在家照顾父母,不能再为我们干活了。

后来妈妈发现她在乳制品厂工作。

然而,有很长一段时间,当我想到她时,我从没有怀疑过那件我相信是她显现给我看的事。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对任何非自然的显现再也提不起兴趣的时候,我心里仍然相信这件事曾经发生过。我只是毫不费力地相信,就像你也许相信而且事实上也记得你曾经有另一副牙齿,尽管现在不见了,但却真实存在过。直到有一天,我也许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心底某个模糊的空洞让我知道,我不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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