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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的天气,寒冷而晴朗,卡尔只要有空,就来到溜冰场上滑冰。有一天,也在滑冰时,对那位美貌的城市姑娘他本有一种痴心妄想的恋情,这时怕早已消失殆尽。然而,他的伙伴们却赔小心地殷勤追求着她,他呢,一一都看在眼里,只见她对待任何一位,态度都很冷漠,还不时流露出那股谦恭有礼和故作媚态的俏皮劲儿。这时,他终于壮大了胆,求她陪伴滑冰,他没半点儿脸红和口吃,只是心头在扑扑乱跳而已!她伸出戴着柔软皮手套的纤细左手,按在他冰冷的右手里,与他一起滑行起来,她在一次非常得体的交谈中,对他这反应迟钝的助跑行动毫无隐瞒地大加讪诮。最后,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返身滑行而去,他却立即听见,她同她好几个敏捷地从他身后翩然滑走的女友,发出了响亮而可恶的笑声,正如所有妖冶而娇惯的小姑娘能干出来的那样。

这种现象他屡见不鲜,从此,他只要看到这片虚假的热情,就怒火中烧,而且,不论在冰场上,还是从大街旁,每每遇见被他斥之为笨蛋的她们,他一概不予理睬,还佯装着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为了砸碎由拘泥和殷勤所造成的那种有失体面的精神枷锁,尽可能显示和提高他的快活心情,他便在黄昏时分,偕同两三个粗莽的家伙,专门搞些损人的惊险活动。他们时而嘲笑警察,敲打火烛通明的牧师窗户;时而用火柴棒紧紧扣住电铃,惹得锁住在庄院里的狗儿狺狺狂吠;他们走到市郊冷清的街道上,吹吹口哨,摔摔鞭炮,还放小型烟火吓唬姑娘和妇女。

每逢寒冬腊月的夜晚,卡尔·鲍埃尔惹是生非地干上一阵子这种蠢事,然后总觉得非常愉快;他这种忘乎所以地寻找欢乐,再加上拥有恐吓他人的虐待狂,使他的性格不久便变得十分粗野和胆大妄为,也为他酿成了一种滑稽可笑的心悸病,可他对此从未对谁坦率承认过,因此便对它们心醉神迷,不能自拔。过后,他回到家里,拉一会儿小提琴,或者埋头读一段引人入胜的作品,他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位劫后凯旋的强人骑士,把他的砍刀拿下,挂到墙上,然后点旺一支明晃晃的松木火炬。

但是,当这种重复进行着的黄昏漫游,渐渐变成一种一成不变的小型恶作剧和逗人发笑的歹事,而且,恰恰与大家暗中期望着的那些正确的冒险义举始终南辕北辙,这种所谓的娱乐,开始使他扫兴了。于是,面对这些调皮捣蛋的同伙,他表示失望得很,并准备跟他们慢慢疏远开来。偏偏就在那个黄昏,也是他参与其事的最后一回,虽然他只是三心二意地随之而去,却碰巧出了点小小的乱子。

四个少年在布吕海尔巷里步来踱去,手中玩弄着小小的拐杖,伺机寻求做点损人事儿。其中的一个鼻尖上还架着副白铁夹鼻眼镜,所有四人全是荡检逾闲的家伙,帽儿和便帽都斜斜地戴在后脑勺子上。不多片刻,他们被一个疾步而来的婢女撵上了,她轻捷地打他们四人面前飘然掠过,臂上还挽着个有柄的大提篮。从篮子里掉下的一长段黑色带子,一会儿欢乐地随风飘舞,一会儿已被弄脏的梢头不时触及地面。

什么后果都没有考虑,卡尔·鲍埃尔肆无忌惮,一手抓起她的带子,紧紧握住不放。年轻的婢女漫不经意地继续往前走去,那松开的带子却变得越来越长,少年们看到后便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欢笑。这时,姑娘突然掉转身躯,像闪电一样地站在笑声朗朗的年轻人面前,她看来既美丽,又年轻,一头金黄色的秀发;她二话不说,狠狠地赏了鲍埃尔一记耳光,伸手捡起落在地下的带子,回身匆匆而去。

这时,这批胡作非为的家伙还发出一阵嘲笑之声,但是,卡尔却默默无言,一路走到最后一个街角,他与众人三言两语地告辞走了。

他心里感到非常别扭。那姑娘的脸蛋,在那半暗不明的街上,他只看了一眼,觉得非常俏丽和可爱,而给她用手狠狠地这么一下,他深感惭怍,心头与其说痛苦,不如说舒坦。可是,当他想起,他对这可爱的宠儿玩了如此愚蠢的恶作剧,使她在生他的气,且必然把他当作一个头脑简单的开玩笑家伙,他不由得追悔莫及,羞愧难当。

他慢腾腾地走回家去,步在陡陡的阶梯上没有哼歌,只是静悄悄地拾级而上,迅速地进入了他的房间。足足有一个小时,他坐在昏暗而冰冷的小屋里,额头抵在窗户上。过后,他取出了提琴,奏起他孩童时代的那些柔和而古老的曲子,其中也有他四五年来从未唱过或奏过的歌曲。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姐姐和家乡的花园,想起了阳台上的栗子树和红色的花朵,还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等到他疲倦不堪,有点迷离恍惚的样子时,就上了床,但却无法一下子入眠,这位倔强的冒险家和街头的英雄汉这时开始轻轻地哭泣起来,过后,依旧静静地哭泣,直到进入梦乡。

在晚间漫游的那些旧时的同伴间,卡尔已有了胆小鬼和叛离者的名声,因为他把那种活动早就置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他接连读了《唐·卡洛斯》1、埃曼努埃尔·盖贝尔2的诗歌以及哈利希·封·别尔那斯基的作品,还开始撰写日记,而且,也很少要求好心的巴勃脱对他继续给予支持。

她不免有个印象,觉得在这年轻人心中,肯定有什么事情在作祟,因为,她既然接受了照顾他的任务,所以有一天,她出现在他的房门口,来探访这位正直的人。她没有空手而来,而是带了一串新鲜的吕奥纳香肠;她连连催促,要卡尔当着她的面,马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啊,搁着吧,巴勃脱,”他说,“现在我真的一点也不饿。”

可是,她却认为,年轻人嘛,随时都吃得下去,便死不肯让步,直到他满足了她的要求。有一回,她听说,拉丁语中学的青年们,念书负担过重,却不了解她的那位保护者,在学习上是否过分紧张。现在,她见到他的食欲锐减,还开始有病痛的样子,就满脸严肃对他劝了一番,接着又打听了他生活起居的详细情况,最后给了他一帖民间常用的泻药。然而,卡尔却哈哈大笑起来,向她解释说,他的身体完全健康,他胃口欠好,主要是因为脾气和情绪不佳的缘故。这样一说,她就安心了。

“你的口哨声,我几乎已经听不到了,”她毫不含糊地说。“说真的,世上是没有人为你而死的。说,你果真有了恋人了?”

卡尔一时控制不了,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不过,他也十分生气,强烈地驳斥了她的这些质疑,说自己有的是可作消遣的事情,目前只是心头感到烦闷罢了。

“这样我也明白了你的种种现状,”巴勃脱快慰地说。“明天是‘下角’的小莉丝大喜的日子。她订婚已久,对象是个工人。她肯定和他能成为和睦的一对,这是可以想像得出的,她男友为人很随和,只是金钱,似乎不很充裕。这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去参加,你对莉丝本来是熟悉的,你去,说明你没有架子,大家都为之高兴。安娜·封·格吕恩·鲍姆和格莱特·封·别朔普艾克她们都去,否则人就不会太多。谁都要送礼!我认为,这是一个悄然进行的婚礼,在家里举行,不摆酒宴,也没跳舞等类似场面。没有这些节目,人们照常十分快活。”

“可是我却没被邀请呀,”犹豫不决的卡尔说,因为他觉得这婚事对他没多大诱惑力。然而,那巴勃脱对此只付之一笑。

“啊,这算什么话,我早已有所安排,充其量在晚上多花费你一两个小时罢了。我还设想了一个最佳方案!你把你的提琴带去。——为什么不呢!哎哟,多愚蠢的借口!你把它带去,效果一定很好,这平添了一个娱乐活动,为此大家会对你感谢不迭呢!”

没坚持多久,这位年轻的先生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巴勃脱专程赶来接他;她穿上妥善保管的华丽服饰,显然这是她年轻时代的衣服,却把她裹得紧紧的,浑身都在发热。她非常激动,红喷喷的脸儿,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可是,她却很不耐心,硬是要卡尔换过衣服,并围上一条崭新的领子,尽管自己身上穿着礼服,还是马上为他的靴子刷去了尘土。然后,他们做伴来到了郊区一座窳陋的房屋,那对年轻的新夫妇,在那儿租赁了一幢带厨房和卧室的房屋。卡尔随身携带了他的提琴。

他们走得又缓慢又小心,因为,打昨天以来,天气已经开始解冻,他们在光顾之前,务必保持他们靴子的整洁。巴勃脱的腋下还挟了一把结实的大雨伞,双手把她那件棕色上衣高高提起,免得被人看到有点难为情的卡尔,跟她在一起有多开心!

在那座十分简陋却又粉刷一新的新婚房子里,有七八位客人,围坐在一张冷杉木制的餐桌的四周,桌子铺设得干干净净,他们除了这对夫妇之外,还有两位结婚的傧相以及年轻夫人的几位表姊妹和女友等。一大块生菜垫底的烤猪肉,显然作为宴会之用,还有一个盆子,里面放着一尊大蛋糕,旁边的地上搁着两大壶啤酒。等巴勃脱和卡尔抵达时,大家先后站起身来,主人满脸含羞,深深地鞠了两个躬,伶牙俐齿的夫人接受了他们的问候和介绍,客人们对新来的人一一递过了手去。

“请用蛋糕吧,”女主人说。丈夫默不做声地传来两个新杯子,并斟上了啤酒。

这时还未上灯,在互相寒暄一番之后,除格莱特·封·别朔普艾克外,卡尔一个人也不认识。在巴勃脱的示意下,他把巴勃脱事先准备好用纸裹得紧紧的礼物,塞进了女主人的手中,还添了句祝福的客气话。接着,有人给他推来了一张椅子,他才在啤酒杯前落座。

这时候,他不觉大吃一惊,就在自己的身旁,发现那位年轻少女的脸儿,就是最近曾在布吕海尔巷里赏给他一个耳光的那位姑娘。她似乎与他并不相识似的,至少她是非常漫不经意地对他的脸儿扫视了一下,而且,即使眼前在主人的建议下,大家互相碰杯祝贺,她也照样和蔼可亲地把杯子向他递来。由此,卡尔比较定心了,堂而皇之地瞧着她。就在最近,甚至每天,他都花足够的时间,在琢磨着这张脸,因为,那天他仅仅瞧了一眼,此后再也没见到过。眼下,他觉得奇怪,她的模样跟那天竟判若两人。她是温存可亲,柔情脉脉,体态风韵而轻盈,犹如一幅图画似的。她长得超凡脱俗的标致,也有出类拔萃的妩媚,在他看来,她的芳龄几乎还没有他大。

当其他的人,如巴勃脱和安娜等,都讲得很起劲的时候,唯独卡尔却一声不吭,一眼不眨地瞧着这位金发少女。他想起,他经常有种迫切的要求,最好把这朱唇亲一下,因为他这时感觉到,看她的时间越长,这要求也变得越强烈越大胆,他害怕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一时不由得收敛起来,有好一阵子不发一言,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这时,巴勃脱唤他,让他拿提琴来,好好演奏一番。青年首先有点推三阻四,尔后又忸怩作态,但是,末了还是从箱子里取出提琴,拨弄了几下,把音校正,然后奏起了一支爱情歌曲,尽管他的音调校得较高,全体人员仍立即和着音符齐声高唱起来。

这样,大家显得十分融洽,四座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一盏崭新的小落地灯,推到了大家的跟前,灌满了油,就点旺了,歌曲在房里一首接着一首地吟唱,有人这时换上了一壶新鲜啤酒,等卡尔·鲍埃尔奏出他不很熟悉的一支舞曲,三对舞伴马上出现在这窄窄的场地上,欢快地翩翩起舞。

九点左右,客人们都一一离席而去。金发姑娘跟巴勃脱和卡尔两人有一整条街是同路的,走在这段路上,他终于壮大了胆,与姑娘攀谈起来。

“您在这儿哪家干活?”他腼腆地问道。

“在商人科尔特勒家里,就在萨尔茨巷的尽头。”

“原来这样。”

“不错。”

“不错,是这样……”

接着,大家沉默了好一阵子。然而,他终于又大胆地开始问道。

“您来这儿很久了吧?”

“半年。”

“我始终认为,我曾与您见过一回。”

“不过,您,我可没见到过您。”

“见过一回,那是黄昏时分,在布吕海尔巷,可不?”

“对此我一点也记不起了。天哪!我怎会把街上的行人都端详得这样仔细。”

他高兴地喘过一口气来,想她对日前的恶作剧者,没有从他的脸上认出来;他本来已决定,恳求她原谅他。

这时,她已来到她居住的大街拐角上,便站停了身躯,准备道别。她给巴勃脱递过手来,回头又对卡尔说:“再见啦,大学生先生。万分感谢。”

“感谢什么呢?”

“感谢演奏的乐曲呗,多动听的乐曲。好,晚安。”

她刚要转身,卡尔向她伸过手去,她很快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她便走了。

后来,来到巴勃脱家门前楼梯的平台上,他说了声晚安,她就问道:“怎么,玩得可好,还是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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