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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头和手指,怀亚特全身其他地方都不能动弹,他清醒过来时觉得痛楚难耐。他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了。
他看得见毕晓普,后者仍躺在办公室里,血似乎已经止住,但呼吸仍非常吃力。吉勒特也注意到,他和毕晓普赶到时飞特正在装箱的电脑古物仍在原地。这些纪念品价值上百万美元,飞特他们竟忍心丢下,这让他很惊讶。
现在他们当然已经走了。这座仓库紧邻温彻斯特路通往二八〇号高速公路的入口。正如他和毕晓普的预料,飞特和肖恩能避开塞车状况,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北加利福尼亚大学,正在杀害游戏这一关的最后一个目标。他们——
可是,等等,痛得头昏脑涨的吉勒特心想,我怎么还活着?他们没理由放他一条生路。他们为什么不——
他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离他非常近。吉勒特听了大吃一惊,用力转头去看。
帕特里夏·诺兰正弯腰看着飞特,而飞特则忍痛靠坐在支撑着肮脏天花板的金属柱子旁。诺兰平常凌乱的头发现在在后脑勺紧紧扎成发髻,此时的她不再是从事网络安全防卫工作的计算机高手的样子。她用验尸官的眼神盯着飞特。飞特的双手垂在两侧,并没有被捆绑起来,吉勒特推测她也用电击棒对付过飞特。不过她现在放下了高科技的武器,而是拿着飞特用来袭击毕晓普的铁锤。
所以,她不是肖恩。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不是闹着玩的。”她对飞特说,同时朝他平举着铁锤,仿佛手持教鞭的教授,“伤害你可容易得很。”
飞特点点头,脸上汗水直流。
她一定看到了吉勒特的头移动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认定他不具有威胁性,因此将视线转回到飞特身上。“我想要陷阱门的源代码。藏在哪里?”
飞特朝诺兰背后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点头。她瞄了一眼显示屏,举起铁锤,狠狠地捶在他的腿上,响起一声可怕的闷响。他又一次惨叫。
“你才不会把源代码放在笔记本电脑里,带着四处跑呢。那份是假的,对不对?那台电脑里叫做陷阱门的程序究竟是什么?”
她扬起铁锤。棒槌学堂·出 品
“粉碎机四号。”他张大嘴巴。
这种病毒一旦载入电脑,能摧毁所有资料。
“乔恩,这个没用。”她凑近飞特,松垮的针织毛衣和裙子延展得更厉害,“现在你听着,我知道毕晓普没有请求支援,因为他正带着吉勒特逃开。就算他请求了支援,也没人会来这里,这得多亏你的帮忙,马路全都堵得死死的。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逼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而且,相信我,做这种事情我很在行,我是个老手。”
“妈的。”他喘着气说。
她镇定地抓住飞特的手腕,慢慢向外拉开他的手臂,放在水泥地板上。飞特想抗拒,却无能为力。他盯着张开的手指,铁锤在上方移动。
“我想要源代码。我知道你没藏在这里,你一定上传到某个地方藏起来了,藏在有密码保护的FTP网站。对吧?”
FTP的全名是文件传输服务站,是骇客喜欢存放程序的地方,储存地点可能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电脑系统。除非你知道文件传输服务站的地址、用户名和密码,否则寻找起来如同在雨林里寻找微型胶卷一样困难。
飞特迟疑着。
诺兰用安抚的语气说:“看看这些手指……”她抚摸着飞特粗钝的手指,随后低声说,“源代码在哪里?”
他摇头。
铁锤飞快地向飞特的小手指落下。吉勒特连撞击声都没听见,只听见飞特嘶哑的惨叫声。
“我可以花上一整天和你周旋,”她平静地说,“我不嫌麻烦,这只是我的工作。”
飞特突然满脸怒容。原本自制力极强的他,玩MUD游戏的专家级玩家,如今完全无能为力。“去操你自己吧!”他虚弱地笑起来,“反正你永远也找不到想操你的人。你是个失败者,是整天和电脑打交道的老处女,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她眼中怒火一闪,但很快又消失了。她再次扬起铁锤。
“不要,不要!”飞特大叫,深吸一口气,“好吧……”他告诉了她一个网址,还有用户名和密码。
诺兰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电话似乎立刻就接通了。她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转述了飞特给出的网站细节,然后说:“我等着。赶快查一下。”
飞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他眯起眼睛,挤掉痛苦的泪水,随后望向吉勒特。“‘山谷人’,我们来到这出戏的第三幕了。”他稍稍坐直,流血的手移动了一两英寸,皱着眉说,“游戏的结果跟我料想的不太一样。看样子我们的结局是个大惊奇。”
“闭嘴。”诺兰低声说。
但飞特没理会她,继续喘着气对吉勒特说:“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你在听吗?忠于自己;就像有了夜晚才有白天一样,只有忠于自己,才不会对别人虚假。”他咳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喜欢戏剧。那是《哈姆雷特》里面的话,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剧目。记住这句话,‘山谷人’。这是高手的忠告。忠于自己。”
诺兰听着电话,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肩膀下垂,对着手机说:“稍等。”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再次拿起铁锤,瞪着飞特。这时飞特虽然仍然受着痛苦的煎熬,却还是虚弱地笑着。
“他们查过你告诉我的网站了,”她说,“那是电子邮箱的账号。他们打开文件后,电子邮件程序却寄了东西到亚洲的一所大学去。那是陷阱门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低声说,一边看着自己被捶得血肉模糊的手。他微微皱起眉,冷冷一笑,“大概是给错网址了。”
“那就给我正确的网址。”
“急什么?”他粗暴地问,“急着跟家里的猫约会吗?还是赶着看电视?打开一瓶葡萄酒……跟自己共饮?”
她再一次勃然大怒,铁锤重重地敲在他的手上。
飞特又惨叫一声。
告诉她吧,吉勒特心想,看在老天的分上,告诉她!
折磨好像维持了没有止境的五分钟,铁锤举起又落下,手指应声断裂,但他仍然保持缄默。最后飞特再也无法忍受了。“好吧,好吧。”他又报出一个网址、用户名和密码。
诺兰拿起手机,将上述信息转告给电话另一端的同伴。等了几分钟后,她听着对方说话,然后说:“一行一行检查,然后执行编译程序,确定它的真假。”
等待期间,她环视四周,看着陈列的旧电脑,不时地因认出了某件东西而目光一闪——有时候那目光里有欣喜和赞赏。
五分钟后,她的同伴回到电话上。“很好,”她对着手机说,显然对源代码的真实性感到满意,“现在回到那个文件传输服务站攫取超级用户权,检查上传和下载记录,看看他有没有把陷阱门程序传到其他地方。”
她在和什么人通话?吉勒特心想。检查、编译陷阱门这样复杂的程序通常需要数小时,吉勒特推测肯定有很多人在同时进行这项工作,用超级计算机分析程序。
片刻之后,她侧过脑袋听着电话。“好了。毁掉这个文件传输服务站,把连接到这个网站的所有东西都毁掉。利用infekt4病毒……不对,我说的是整个网络。我才不管它连接到了北美空防司令部或是航空管制处。全毁掉。”
这种病毒犹如无法控制的野火,会一步一步地摧毁所有文件,将飞特储存源代码的文件传输服务站以及任何和它连线的电脑清扫一空。电脑里成千上万的资料会变为乱码,让人无法查出陷阱门的一丝痕迹,更别提源代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