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颜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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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腐败是每朝每代不变的课题，他也曾是帝王，自然清楚如何釜底抽薪，避免朝中余波荡漾，而他愿意为这位年轻帝王效命，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身分，方便他寻人罢了。

“这话，我记下了。”庆云决定回去跟皇上分享他的想法，顺便恭贺皇上这回真是挑对人了。

余晖西斜，西军都督府前车水马龙，不少宾客已早早入席。

魏辰逸依约赴宴，但迟了点时候，只因刑司才刚部署完毕，他列好了单子，就等着明日庆云将人一个个带回刑司查办。

才刚踏进西军都督府，武明晦随即热络地往他肩上一搭。“怎么这时候才到？我爹都快望穿秋水了。”

“衙门有些事。”魏辰逸淡声解释着。

“怎么，才上任而已，手头上有那么多事要忙？”武明晦压根没将他的淡漠看在眼里，迳自拉着他朝大厅方向走。

“嗯。”

“听说你这几日忙得也没跟你几个兄长见上一面？”

魏辰逸状似漫不经心地应着。“嗯。”

“辰逸，这样不成，不管怎样，你好歹也跟他们吃顿饭，聊聊近况，毕竟是亲兄弟，哪有这样避不见面的。”

“嗯。”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听见我在说什么？”连续嗯了三声，敷衍得还真带劲。

“不，我只是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魏辰逸朝声音来源望去，那是片林园，正是华灯初上之际，此刻那儿却漆黑一片。

在他头一次吞食了魑魅魍魉之后，他就现自己的五感要比常人强上太多，就连肉体上的伤势都回复得异常快。而此刻，他隐隐听见拨水的声音，彷佛有人在水里头慢慢地泅游着，在乍暖还寒的天气，这声响能不怪吗？

武家重回西军都督府，怕是尚未安顿妥当，所以才没在林园里外悬上风灯。在不见光的黑暗里，能生的事可多了。

“哪有什么声音？”武明晦问着，后头有小厮跑来，禀报着事，武明晦思忖了下，便对着魏辰逸道“辰逸，我前头有事正忙着，你朝这条小径走到底便是主厅了，一会我再去找你。”

魏辰逸应了声，待主仆俩脚步声离开后，他才信步朝声音来源望去。

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历经了千年的重生，彷佛也磨灭了他的喜怒哀乐，磨得他彷佛只剩生存本能，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致，除非老天让他遇见爱妃，否则他是注定得要如此过尽一辈子又一辈子。

走过林园，尽头是座人工湖泊，不远处可见架灯的跨桥，桥上灯灿如昼，人影幢幢，而声音……不见了。

他垂眼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泊，回想他方才听见的是泅游的声响，可才刚要入春，谁会傻得在湖里泅游。

淡漠的扫过湖面，他没意愿再往前走，只因再往前恐怕就属于内院，不是他这外人能踏进的，于是他回头就要走，但几乎在同时，身后传来游出湖面的声响，他微微侧眼望去，就见湖面上有个小姑娘半沉半浮。

在对上眼的同时，他瞧见她瞪大了眼，浑身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惧怕，抑或是担忧这一幕教他这个外男撞见，怕是要毁了她的清白。

魏辰逸当下转开眼，并非因为他是个君子，而是他并不想娶妻。

姑且不论她是为了什么原因掉进湖里，但为了她好，他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湖畔，顶多是让武明晦差府上女眷过来处理。

才要举步，便听见朝这头走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沉又快，教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加快步伐，拦截了不知何故朝这头走来的人。

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她最终是什么下场，与他无关。

西军都督府东边的攀香院里，武崇文正沉着脸坐在偏厅，就连向来笑脸迎人的武明晦也难得板着脸，让同在厅里的武崇文之妻张氏、武明晦之妻刘氏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气都不敢吭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踏进了攀香院，彷佛没见到里头的沉闷氛围，拧起柳眉，带着几分任性道“爹，不都说倾城没事了吗？女儿正倦着呢，还非得差人将女儿找来不可。”

闻言，张氏急得想将女儿给拉到一旁，可已来不及，武崇文怒不可遏地低吼，“你到底在做什么，倾城落水，你明明就在旁边，为何不赶紧差人将她给拉上岸，却大声呼救，引得外男踏进内院？！”

武思思张口欲反驳，却被母亲硬是拦下。

张氏拢了拢鬓，柔声安抚道“老爷，这事不能怪思思，她年岁尚轻，一见这突状况，也莫怪会给吓着，大呼小叫了起来。”

“谁家的闺女像她这般毛躁不经事，连何时该做何事都不懂？难道她不知道要是叫外男见着倾城落水的身子，倾城这一辈子就毁了？！”张氏不解释便罢，一解释起来更教武崇文怒火中烧。

颜倾城是他亲妹子留下的闺女，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这舅舅无法代替她离世的双亲亲自照料她，如今他人都回家了竟还出岔子！

“老爷，这不就是桩意外？谁知道员外郎的千金这般不小心的跌了跤，还把倾城给推进湖里，幸好倾城机灵地游到边处，避开了外宾入内的路线，只是泡了湖水冻着罢了，大夫都说无碍，开了几帖药喝下就没事了，老爷又何必这么大的脾气？”张氏态度卑微，万般柔软地诉说着，带着几分委屈自责。“这些事与思思无关，真要论她有错，也不过是错在她年少不懂事罢了，回头我再跟她好生说说不就得了？”

武崇文撇唇哼笑了声。“你是真把我当傻子，还是睁眼瞎子？”那员外郎的千金不就是她的外甥女？谁那般巧，走在平地上都能跌跤，还能不小心将倾城给推进湖里？不过是当着媳妇的面前，不想给她难堪罢了。

“老爷？”他的冷笑嘲讽，让张氏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白，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便成，可你倒给我说说，我不在京的这两三年，你到底是怎么照料倾城的？你把我交代的话全当耳边风了？！”他在家时都能这般待她，更遑论他在麓阳时！

她明明知道，多年前辅阳寺的大师就断言过，颜倾城注定是帝后之命，所以他才会决定留下颜倾城这个孤女，甚至要张氏比照闺女般照料她，谁知这张氏是个蠢货，竟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她到底知不知道武家真要谷底翻身，光耀门楣全都得靠倾城！

张氏被骂得面子挂不住，想反唇相讥，偏偏又没底气，可要她再服软，她是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只好不断地朝儿子使眼色。

武明晦用力叹口气，开口缓颊。“爹，咱们搬回这都督府，很多事都还没安顿好又急着开宴，出了点小差错无可厚非，再者倾城机灵，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有啊，这都多亏辰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日后得好生谢他。”

小厮通报他倾城落水时，他急着前往湖泊，却突地想起魏辰逸提起有细微声响，他赶紧差丫鬟到湖泊边处寻，果真找着快冻僵的倾城。

“那倒是，那小子真是愈瞧愈不错，话少了点，可确实是个人才。”武崇文被成功地转移话题，尽管想让魏辰逸当他的女婿，可他那女儿却被宠得无法无天，他真不知道这门亲事该怎么说。

“爹，这事交给我办就成，只是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继续待在这儿，要是扰了倾城歇息，岂不是要害她伤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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