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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啊!你来厨房帮我一下!”我妈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好的,妈,我这就来。爸,周叔,杨老师,你们先坐。”
“小东,不着急,你妈可能就是叫你帮忙端菜,我去就行了。这天气,饭菜端出来一会就凉了,你还是先上楼去把小安叫下来一起吃饭吧!”我爸开口说道。
“哦,好的。”
“小东,你叫小安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图说中国绘画史》这本书找到带下来,难得碰到杨老师,吃过饭,我也好向您讨教讨教。”我爸话音刚落,周叔又吩咐起我。
“周老师客气了,您的文学造诣摆在那里,怎么能说是讨教呢?只能说我们是相互学习学习。”
“哦,好的,周叔,那我先去叫安哥了。”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长辈,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今天他们的表现真的是太反常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我上二楼去找安哥,还有那本书了,天知道,我走出家门后,他们几个大人密谋了一些什么。
当然,在饭桌上,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借由着说话,眼神乱飞,看得我是莫名其妙,不过我也相信杨老师,他既然答应了我不会告诉我爸妈,就一定不会说的。
饭后,只有我回到了卧室,给他们的理由是,我正在构思自己新的作品,不想被他们的讨论打乱了自己的思路,所以大家没有说什么,杨老师只是嘱咐了我一句“小东,不要过于陷入自己的思维,有时候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学会博采众长,才会赋予自己的作品更多的内涵和生命力。”
我听懂了杨老师的话里有话,抿了抿嘴唇,点头答应道“好的,杨老师,我记住了。只是这次的作品,我基本已经完成了前期的构思,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先跟大家先讨论讨论。”但是我的眼神还是躲闪开了,毕竟,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坐到写字台前,我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留学邀请函,‘帕森斯纽约设计学院’,这可是世界一流的艺术类院校啊!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一想到为此父母要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而我还不能在身边尽孝,强迫自己又压下了那蠢蠢欲动的心。
就这样被‘去’和‘不去’两个声音撕扯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再次袭来。脑子里又蹦出了“陈晓南”这个名字。如果是他,他会怎么选呢?
定了定神,录取通知书又被我藏到了抽屉的最下层。拿起一张素描纸,准备做练习,半天,也落不下笔,心里不静啊!
苦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顺手拿起了写字台上的书,还是先看看书吧!
手里拿着书,浮现在眼前的,却还是留学邀请函上的内容,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显然,我已经被这件事彻底扰乱了。
走出卧室,客厅里坐着的大人们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因为我一般画画,都是三小时起步,这才一小时不到,我居然自己出来了,“爸,杨老师,周叔,我看外面天气挺好的,想出去走走。这会没什么灵感。”我心虚的说着,拿起挂在门上的外套,就匆匆的出门了。
沿着晨跑的路线,我在小区里溜达了起来,看到远处的长椅,心念一动,就朝着之前遇见过陈晓南的那个长椅走了过去···
远远的,居然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人,“陈晓南?!”念头一起,我竟心跳加,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走到跟前才现,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同龄人坐在那里看书,感觉到我在看他,长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抬起头来,礼貌的冲我笑了笑。我收拾起自己失落的心情,也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默默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位一直在认真看书的哥们。
‘为什么不是陈晓南呢?按理说,他也住在这个小区,即便再忙,总有能碰到的时候啊!’
走到另外一个长椅处,我坐了下来,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这件事,如果是陈晓南,他会怎么做,记得上次见面,我见他眉宇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愁思,虽然他没有明说,我还是鼓励他要努力尝试,遇到困难一定要坚持一下。不尝试就放弃,实在是可惜。当时他很感激的说到,我的这几句话,解开了困扰他很久的难题···现在的我,要怎么开解自己呢?难道就真的放弃了吗?’
冬日的暖阳,也无法温暖我此刻的心。我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郁闷的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陷入在自我情绪中的自己,有那么一丝委屈,一丝遗憾,一丝欣慰,五味杂陈的情绪荡漾在心间,暖阳微醺,我觉得自己竟然有点恍惚了。
“陈耀东!你这是干什么呢?”
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自己心有所念,听到了陈晓南在喊我,睁开眼,我的惊喜变成了失落。
“安哥···”语气里透露出的满满失落,让安哥的情绪一下子爆了。
“陈耀东,你这是在干嘛?!这些天,你的状态一直不对,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回避,有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说出来,我们帮你呀!你周围有这么多爱你的家人,你成天这样,你以为大家都很好过吗?”越说安哥越生气,不停的来回踱着步“你多大的人了,看不出陈叔叔和张阿姨天天小心翼翼的?就怕哪句话会让你不开心,你成天阴着脸,这哪里是我认识的那个陈耀东!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这些年,我这个哥哥也是太纵容你了吧!平时看你挺懂事的呀!你到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呀?!”
安哥着急,是因为他即便是知道我为什么事而难过,却不能说,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我,其实就是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
可他也该知道,这颗自尊心,只会让我将这件事隐瞒到底,打死都不会说。
也是被我激怒了,安哥才会这样失了分寸。等他把这些话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回踱步的度慢了下来,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聪明如他,改变了策略问我“陈耀东,我的小东哥,这么多年,你一直平静如水,可是从放假前开始,你就一反常态,我们的读书会,你借故不参加了,就连画画也是经常走神,难道跟你获奖有关?”安哥的这一停顿,我立刻心虚了起来,如果这样继续分析下去,他一定会猜到的。
“我哪有,安哥,你别瞎猜了,可能是我画画的时间太久了,最近感觉没有什么新的思路,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创作瓶颈,所以难免会心烦意乱,不想和大家说话,这样的情绪我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我还在这里编织着谎言,想要瞒过安哥,他却不听我解释,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获奖的时候,还全校通报表扬过,你当时的状态还很正常呀!难道后来这个奖生了什么变故?”
“哪有,没有的事!”
“哦,对了,我记得听杨老师说过一句,这个比赛获奖的话,好像就可以有国外留学的机会,是吧?”
‘聪明的安哥还是猜到了,怎么办?如果告诉了他,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目前这样,我情愿为难我自己,也不想为难我父母····’
看我一直沉默不语,安哥继续说道“小东哥,如果我猜到的是真的,你就打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低着头,咬着唇,忍着心里的难过。可是我的沉默并没有让安哥停下来,他继续说道“小东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很自私。”
惊讶于安哥的这个言论,我不由得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这个留学的机会,虽然是你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可是叔叔阿姨为此付出了多少?你现在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就私自做了决定,难道不是自私,不是不孝顺吗?”这话,安哥说的是轻言细语,可对我来说,却是字字千钧,压得我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我~~安哥,我就是不想我爸妈再为我付出更多,所以我才想要放弃啊!国内的大学一样可以读,费用少很多,还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尽孝,我~~”
“你是怕重蹈我的覆辙吧?!”
“对不起,安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了,小东哥,不过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哪怕你真的打定主意放弃出国,也要和他们讲清楚,否则,遗憾和后悔会让叔叔阿姨的后半辈子一直都不安心的。”看我默认了出国这件事,安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所以该劝的,他还是会说。
“我知道了,安哥,我会找机会跟我爸妈说的。”这事,连安哥都瞒不过,要想瞒过我爸妈,看来很困难,我打算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时限到了,我爸妈也没有办法挽回的时候,就只能接受了。
打定主意,我露出了难得的笑脸,不过这个笑,安哥说,并非自内心,所以他猜到我应该是另有打算“小东哥,你可别骗我哦!那你说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叔叔阿姨这件事。”
“先把元宵节过了再说吧!大过节的,说这些太不合时宜了。下周吧!下周周末,我找个时间好好跟我爸妈说这事,这周,我想想该怎么说,才能不让他们觉得是遗憾。”安哥用质疑的眼神一直看着我“安哥,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说的,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我强压住心里的心虚,也一直看着安哥的眼睛回答道。
“好,小东哥,我许你这份信任,如果下周末你还是没有说,那我只好越俎代庖,告诉他们咯!”话里满是威胁的语气,这,也是安哥第一次这么强硬的说话,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小东哥,虽然有太阳,可是外面还是很冷,再不回去,叔叔阿姨该担心了,回家吧!”
“嗯~~”点了点头,我站起身来,乖乖的跟着安哥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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