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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明老师怎么也忘不掉,那年冬天的早晨,有个男社员怒气冲冲地闯进她的课堂,硬把一个学生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提留走了。

那是我们羊角村有史以来,腊月里最寒冷的一天。那天的空气里仿佛暗藏着无数看不见影儿的针尖和麦芒,冰冷坚硬地戳刺人脸;那天西北风狂暴地从早晨咆哮到天黑,风不停地将人裹旋在里面,胡乱摇摆;那天天上还下起了浓浓的沙尘,粗沙砾像鸟铳里射出的霰弹,迎面飞来,打得人睁不开眼,脸皮生疼。

当时秀明老师也被怔住了。这个男社员的脸青得像磨刀石,看了让人由不得要发怵。女人一害怕就没有任何反应和主张了。但女人的心肠都软。不管娃娃犯下天大的错,在女人眼里,娃娃总归是个娃娃,他们都是女人心头上最疼的一块肉。女人最看不惯七尺高的堂堂男人横眉冷目地对自己的娃娃下黑手。这种时候,大凡是个女人都受不了,都不能眼见着男人对娃娃为所欲为。

于是,秀明老师把一班学生丢在课堂上,让他们自己看书,她也一头扎进外面弥天漫地的风沙中追撵下去。外面风太大了,沙尘飞扬,天昏地暗。人一下子就被卷进风沙里,找不着方向。秀明老师根本睁不开眼,可她的心里明白自己该往哪里去。她不用知道方向,那个被男人带走的学生娃娃的喊叫声,就是她此刻的目标。她顶着狂风,用手捂着眼睛拼命往前迈步。

风叫着叫着,有时候它们也会突然改变一下方向,变换一种腔调。刚才还像老狗嗷嗷着,这会儿倒像是老妇人那样呜呜开了。风向一变,秀明老师就不再是顶风前行,而是被风吹着飘摇起来,脚跟一刻也站不稳,跟头把势一路向前跌爬。她边走边张开嘴喊那个学生的名字。这种情况下喊什么都没有用,人的声音在风里只是一丝微弱的气流,只是一片无足轻重的羽毛,比起狂暴不羁的风沙简直毫无意义。尽管没有用,秀明老师还是要喊的,不停的喊,一声接着一声喊下去。

这种时候,秀明老师觉得,自己不仅仅是那个学生娃娃的老师,不仅仅是那学生娃娃的姨,也不仅仅是那学生娃娃娘亲的妹子,她心里有更强烈的东西在不停翻滚。那是因为,她知道那学生娃娃身上流淌着什么,虽然他早就不再需要这种东西的供给了,可在她眼里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娃娃,就像他曾经贪婪地吮吸她的奶汁,直吮得她眼里流出痛苦而又幸福的泪水为止。娃娃真的一天天大了,他进学堂念书识字了……这些事情她都一一作了见证。可与此同时,他似乎也学会了调皮捣蛋,学会了时不时跟爹作对。每次做了坏事,他爹都会不知轻重地教训他一顿,轻了骂,重了就打。这些年有多少回,她为了袒护着他,跟这个被自己称作姐夫的男人吵过骂过,也不知流过多少次眼泪。委屈是有的,辛酸是有的,当然,也有因为给予和付出,才换得的一份奇妙的幸福感。

秀明老师终于赶上前面的人了。实际上,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灰暗的一团影子。一个人在那种肆虐的北风中,只能是一团影子,极小的一团影子。人变成影子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就不太像个人了。远远看倒像一个孤魂。

秀明老师跌跌撞撞地走上前,越来越近了,她嘴里不再喊那个学生的名字了。不是她不想喊了,是因为喊也是白喊。眼前的影子不再是影子了,是一个大活人,可那大活人比影子都要渺小,蹲在路边一棵粗壮枯朽的钻天杨树下,后背靠在光秃秃的树身上,沮丧地耷拉下头,像是从那树身上平空长出来的一只巨大的肿瘤。

这显然不是秀明老师冒着狂风一路追撵下来的结果,她追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大活人。这个大活人用不着她去追,她所要追赶的所要担心的是大活人从她眼皮底下提溜走的学生。大活人此刻看上去,已不如先头那样气势汹汹了。相反,发完火的大活人看起来倒像个死人,呼呼喘着气,同时变得非常软弱,成了个活死人。

“人呢?他人呢?”

“你究竟把他拖到哪里去了唼?我就没见过你这号人!”

秀明老师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男人的胳膊,男人依旧不抬头,呼呼喘气。

“把他吓跑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秀明老师疯了似的推摇着蹲在地上的人,可对方毫不理识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使了浑身的劲,想把男人从地上扯起来。

“有话咋就不能好好说吗?你非得吹胡子瞪眼吓唬他啊!”

男人猛地抬起头,狂叫起来: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他是我娃子我想怎样就怎样!打死他我给他偿命就是……”

秀明老师愣了一会儿神,不过她立刻也变得愤怒起来。愤怒很容易让女人丧失理智。丧失理智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不管她是有点学问的民办教师,还是整天伏在地里下力气干苦活的农妇,她们都一样会撒泼的。秀明老师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泼妇,而且,她觉得自己必须变成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她手脚并用地朝地上的男人又挥又踢又骂又嚷。

“我是可怜我姐呢,可怜娃娃呢!你当是我爱管你的闲事!”

风太大了,她的声音传不远,刚一出口,就变成白白的一丝哈气了。男人用双手双臂袒护着自己的头脸,任凭女人朝自己撒泼,就是不还手。

秀明老师的手越来越轻,最后轻得好像不是在打人,而是在给地上的这个沮丧的男人掸身上的那层尘土。事情就是这样,被打的人不还手,就等于没有对手了,等于对方无条件投降了,服软认输的人还有什么好打的!当秀明老师完全丧失了撒泼的力气之后,眼泪早已哗哗地淌下来。再强硬再愤怒的女人只要抹泪一哭,她的强硬和愤怒就像烈火遭遇了暴雨,瞬息就被扑灭了,一点愤怒的迹象也没有了。秀明老师这样一哭,男人的心肠就彻底软了。他不能再蹲在那里,他得做点什么了。

“他姨你别怪我心硬,那小狗日的也忒坏了呀他……他居然敢拿刀子捅人家……三炮,你说说不管一管咋办呀!”

“那……你亲眼见着了?”

“三炮一早跑到家里脱了衣裳让我看的,那还能假的了!三炮说我们爷俩这辈子都欠了他的账,让我以后要好好帮衬他呢,他说将来还要让红亮做他家串串的上门女婿……”

“亏你是个当爹的人,三炮是啥样的人,他的话你也全信!”秀明老师根本不相信男人说的。“好端端的,他为啥要捅他?你别忘了,红亮到底还是个娃娃。”

“眼见为实,三炮来家里亲口对我说的,这小东西偷了三炮的肉还抢了人家的刀子,”男人说着抬起头看了看秀明老师。“小了偷针,大了偷心,这娃娃再不管,由着他性子胡逞,迟早要闯下天祸啊!”

“反正我不管,你得赶紧去把他给我找回来,现在就去!找不回来我饶不了你!”秀明老师说完,胡乱抹抹脸上的泪,一跺脚,红着一双眼,掉头往学校方向去,转眼就被风卷得没影了,惟独这男人还树桩子样立在沙尘中。

刮了一整天风,天地都让搅成了一团,到处都昏蒙蒙的,我们羊角村的天空、房屋、树木和所有一切都染成硫磺色。人在外面根本不敢张嘴,一喘气就能把一捧沙子硬生生吸进喉咙眼去了,咳得半天喘不上气。风把村子之间的道路吹得干干净净,大大小小的村路都变的白花花的,从远处的高坡上一眼望过去,那些七零八落的村子,和横在村子之间的条条段段或瘦或宽的土路,就像狗吃剩下的一截一截骨头,发着清白的光。

日头落山时,风才渐渐停歇了,空气里的沙尘渐渐落稳。在空荡荡的庄稼地的尽头,是一排排的白杨树,粗粗壮壮的树干直钻向天空。夕阳的光亮逐渐减弱,恰巧在黑色即将铺满大地的那一刻,远方的杨树林忽然变成一排排整齐挺拔的哨兵,变成一只只黑色的剪影。它们坚定果敢地挺立在西面铁锈色的天空下,肃穆而庄严,很有些雄壮的气魄。

夜深了,他才拖着疲倦的影子,两手空空回到院子。屋里冰冷,炉火早就熄灭了,冷锅冷灶,没了娃子,家里就显得格外阴寒,活像一座孤坟,没有一丝生气。日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穿过迷雾一样的十多年时光,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饥荒的晌午:自己的女人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在野外刨地草根,她的肚子突然就疼起来了,她人在地上骨碌了一阵子,连哭叫一声的力气好像都没有。崽娃还傻呢,一点儿不懂得怜惜大人,直到她身上的血都快耗尽了,才呱呱叫着钻出娘亲的肚子来。

——据说正是这一天,我们羊角村的所有屋顶、树杈、草垛、墙头,乃至整个村子的上空,到处都是鸟雀成群地飞来飞去。数不清的鸟和聒噪的鸣叫声,吵得天翻地覆,好多人都不得不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生怕那种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会钻进在自己的脑子里;而那些猴在树上捋树叶吃,或在地里挖草根的人,回家后才被自己的家人惊讶地告知,他们浑身上下落满了灰白色的鸟粪,像是刚从生石灰缸里捞出来似的,弄得人心惶惶的。惟独我们村一个活了将近一百岁的老接生婆,神情庄严地抬起她的核桃般的皱脸,老人望了望黑压压的天空,和那些乱飞乱舞的鸟儿,然后她眯着一双瞎子一样的眼睛,煞有介事地对旁边的人说这叫百鸟朝贺,羊角村该有贵人降生了!可是,几乎没有一个人,把这孤老婆子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大伙更愿意相信,天上要是真的能掉下来吃的就好了,哪怕掉下来一把秕谷子呢。那时吃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那天等他从家里闻讯赶过来,女人早已经咽了气,她人跟身子下面被血水浸湿的泥土一样,都凉透了。只有可怜的崽娃,依旧在娘亲的血泊里,不时地伸弹着一双嫩手和嫩脚。他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崽娃裹在自己怀里。那时,红彤彤的日头刚好跳到西边的杨树林里,闪着一道道金色佛光,好像是这些灿烂的光线挽救了崽娃的生命,让他在颤栗中感到了一股温暖。后来他就给怀里的这个崽娃起名叫红亮了。

刚才秀明老师来过两趟。头一趟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她实在放心不下。她再来的时候,从家里端来一海碗揪面片,上面漂着一层辣椒油,红艳艳的,看着人心里暖融融的。可他哪有啥胃口,以往他跟娃子怄气或动手打了他,娃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跑得没影没踪的。

秀明老师的脸色很难看,眼睛还是红的,进屋就问他人找到没有。

他也赌气横横地说:“我还要忙着干活,没闲工夫管他。”

秀明老师就气气地走了,临走撂下一句话:“这回我算知道了,娃子到底不是你亲生的。”

他知道她话里有话。秀明老师打小就疼这娃子。可以说没有秀明就没有娃子的今天。没有秀明老师夜夜来给娃子喂奶吃,那小狗日的早就没命了。所以,他打心眼里是感激秀明老师的。但是,男人的感激永远埋藏在自己心底。男人的腹量很大,大得就像我们青羊湾的土地一样,什么东西都能种下去的,可种下去的东西却不一定马上就能开花结果,有的东西即便种下去了,却永远也获得不了女人意想中的收成。土地也会骗人。土地骗人,人的肚子就跟着受罪。同样,男人也会说谎。男人说谎女人就跟着哭鼻子又抹泪的。男人说谎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感受告诉旁人,特别是,告诉给一个曾经帮助过他度过难关而他自己却又无时无刻不对她充满感念的好女人。

作为一个丧妻多年的光棍汉,他的这种感激也许还有别的东西在里面。感念这东西,在一个人心里藏得太久了,也会生根发芽,也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有时感念更像醇酒,时间长了自己会往出窜味儿,挡都挡不住。还有一种东西埋藏的比感激还要深。这种东西有时候只能深藏在自己心里,不能说出口,有时候即便是稍微那么想想,都不可以,想一想都是一种罪过。这种东西最好是永远藏在自己心里,直到生老病死。问题是,这种东西他不说出来,谁又会知道呢。

秀明老师走了老大时辰,他依旧独自一人咂摸着她刚才说过的话。想起来秀明也真算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嫁给那样一个驴脾气男人,一年四季又不着家门。秀明后来好容易怀上了一个娃,算是有个指望了,可生下没过半岁偏偏染上肝炎殁了。但对红亮来说又正是上天的一份恩赐,那时候红亮也刚刚生下没几天,殁了娘的娃可怜,没有奶吃的娃就更可怜了。那阵子要不是秀明肯主动来家里喂奶,他真不知道该咋办。从这个意义上说,娃子的事秀明是最有发言权的。秀明之所以撂下了那句气话,可见她把娃子当自己的亲骨肉和眼珠子看待呢。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又急急火火跑出了家门。冬夜又黑又冷又漫长,让人上哪里去找这个小狗日的啊!他这样一路凄惶地顺着村巷跑下去,四处喊寻,心急如焚。那些早年的旧事,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汹涌地浮动起来。

那年正赶上倒春寒,天气冷得出奇,眼见都三月底了,外面照旧滴水成冰。缸里没有粮,地里空芜一物,树叶还没生出来,就被饿肚子的人把芽儿捋去了,树皮也都齐腰被剥个精光。他没有办法想,只好跟老讨吃似的,白天抱着崽娃,从东家出来,就钻进西家的院里。老远闻见哪里飘来一股炊烟,就顺着那烟味一路颠颠地赶过去,哪怕是十里八庄也是在所不惜的。去别人家常常赖着不肯走,一待就是多半天,崽娃又在他的肩膀头上哭闹个不停,吓得别人有东西也不敢拿出来当着他面吃。当然,总会有心肠软些的女人。她们从自己牙缝里挤出两勺热面汤,让他们爷俩趁热喝下去。有时,也会将一小块干馍或两只麻雀卵样大小的鸡蛋,偷偷塞给他带回家去吃。遇到这种情况,他恨不得当即跪下给人家磕响头呢。

他听说秋上给各个生产队拨下来的一点粮食还有剩余,那是备着青黄不接时救急用的。村里有民兵,手里配了几杆鸟铳和步枪,白天夜里轮换着站岗,看守库房重地。那天夜里,他把崽娃丢在家里,自己铤而走险,偷偷去爬库房的后窗子,不去没法子,家里没有一颗熬粥的米,崽娃哭得叫人心慌。结果让民兵逮个正着。第二天,他被推推搡搡地押到库房门前。民兵给他身上缠着几道麻绳,双手也倒捆在后面,头发胡子稻茬子似的横横竖竖,脸、脖颈和胸膛上尽是发黑的血迹,裤裆间耷拉着一片破布,卵蛋子和黑黢黢的阴毛时隐时现,下面还光着脚板。

有几名社员代表当场被虎大领进库房,结果他们无比震惊地发现,几只空麻袋行尸走肉般躺在灰尘密布的墙角下,毫无生气,而大伙儿盼望已久的救济粮却连一颗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几只空瘪瘪的麻袋。社员代表们顿时傻眼了,嘴角抽搐着,两腿发麻,差点要栽倒在库房里。消息一经传出来,一村男女老少的眼瞳里都充满了血红,瞪圆了双眼,一时间恶狼一样从四面八方凶猛地朝他扑上去,恨不能把他撕碎当粮食吃了。大伙纷纷上前连吐口水带咒骂,后来干脆都脱了鞋,捏在手里用鞋底子使劲抽他耳刮子,他们嚷着叫着哭着闹着,非要让他把那些命根子一样金贵的粮食全部吐出来。一层人打累了骂累了刚退下去,另一伙人又团团围攻上来。他们比先前的社员更有经验和战斗力,七手八脚地将他衣裤扒光了,用雨点样的拳头捣他裆里垂下的黑黢黢的两只卵蛋,他们三下五除儿便将他摁倒在地上,用脚踩,用指甲抓,再用拳头抡砸。但还是觉得不够解恨,索性把他压在屁股下面,使劲往他的头脸上屙屎放屁。所有的人都一哄而上,人墙似的倒摞在他身上,简直臭气熏天。

那天,他只剩下半条命了。要不是我们队长虎大从一个民兵手里夺过枪,冲着天空砰砰地放了两下,他肯定就没命了。虎大也不是非要偏袒他才开的枪。虎大只是不想闹出人命。虎大还想利用这次偷窃事件对全村老少的几百只饥饿的肚子给个交代。虎大还要让大伙明白一个道理,不是他虎大不分粮食给大伙吃,而是库房早就空了,那些粮食早被坏人偷光了。真相大白,搞破坏的人已被绳之以法,天下可以太平了。虎大的责任当然也就开脱了。随后,民兵们把他死狗样拖回家扔在炕上,再无人问津了。

那天晚上,我们村有一个女人悄悄踅进了他家。女人进了屋就把可怜的崽娃抱在怀里,敞开衣襟,让崽娃含住她的一只奶头。崽娃早就饿极了,叼住女人的奶头就不松口。女人的奶水也并不充裕,没咂两下就空瘪了,再换另一只给崽娃咬住吃。饿极的崽娃咂得女人眉头紧锁,不时发出一声声钻心的吟叫。

打那以后,女人几乎每天晚上天刚一擦黑都要过来一次。进屋来也不说话,默默抱起崽娃就把乳头塞过去喂他。等崽娃吃着吃着终于闭上鱼豆儿样的小眼睛,睡熟了,女人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女人是谁,那些年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娃子说起过。不是他不想说,一来这个女人不让他言传的,二来娃娃那时还小,说了也没多大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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