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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荡和混乱的德国政治生活中,现在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异乎寻常的人物,天意注定要由他,而不是别人,来挖掘共和国的坟墓。他将担任共和国最后一任为时不长的总理职务,而且,也可以说是他奇特的一生中最后一次意外的转折,在最后无可挽回的时刻,却拼命想法要拯救共和国。这个人就是库特·冯·施莱彻尔。他的姓在德文中的意思是「阴谋家」或「鬼鬼祟祟的人」。

一九三一年的时候,他是陆军中的一名中将。他生于一八八二年,十八岁的时候加入军界,在兴登堡原来所属的第三步兵禁卫团里当尉官,成了这位元帅兼总统的儿子奥斯卡·冯·兴登堡的好友。他的第二个友人后来证明也有同样的宝贵价值。那就是格罗讷将军。后者对于施莱彻尔在军事学院中学习时的成绩甚为赏识,一九一八年在最高统帅部继任鲁登道夫的职位时就把这个年轻军官带来担任他的副官。施莱彻尔基本上是个「办公桌军官」——他只在俄国前线服役过一个很短时期——从此以后就一直留在陆军和魏玛共和国权力的中心附近,他的机警的头脑、殷勤的态度、政治的嗅觉颇引起将军们和政客们的注意。在冯·西克特将军的领导下,他协助组织非法的自由团和同样是非法的和高度秘密的「黑色国防军」,起过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并且是一个同莫斯科进行秘密谈判、安排在苏俄境内秘密训练德国坦克军官和空军军官并在那里建立由德国人管理的军火厂一事的关键人物。施莱彻尔是个天生的权术家,热中于阴谋诡计,擅长于暗地活动。在三十年代初期以前,他的名字不大为世人所知,但是已开始在班德勒街和威廉街引起注意,前者是陆军部的所在地,后者是政府各部的所在地。

一九二八年一月间他利用他对兴登堡总统的日益增长的影响(他是通过同臭斯卡的友谊而接近总统的),使他的老上司格罗讷将军担任了国防部长的职务,这是在共和国时期第一个军人担任这个职务。格罗讷把施莱彻尔当作部内最得力的助手,让他负责一个新设立的部门——部务司,处理陆军和海军的政治和新闻事务。格罗讷称他的助手为「我在政治方面的红衣主教」,把陆军同其他各部和政治领袖的关系问题交托给他。施莱彻尔处在这个地位不仅在军官团中是一个势力,而且在政治方面也是一个势力。在陆军中,他能够任免高级军官,而且开始在实际上这么做,比如他在一九三○年施了一个诡计,赶走了陆军第二号人物冯·勃洛姆堡将军,而代之以第三步兵近卫团时代的老朋友冯·哈麦施坦因将军。同年春天,我们前已谈到,他第一次尝试要由他来挑选总理,在陆军的支持下,终于说服兴登堡任命海因里希·勃鲁宁担任此职。

在政治上得到了这个胜利以后,施莱彻尔就实现了他要想改造共和国的宏伟计划中的第一步。这个念头在他的机灵的脑袋中已经转了很久了。他很清楚地看到——谁没有清楚地看到呢?——魏玛政体软弱无力的原因。政党数目过多(一九三○年拥有一百万张选票以上的政党有十个),这些政党相互倾轧,只顾它们所代表的那部分经济和社会利益,因此不能消除分歧,不能在国会中形成一个持久的多数派来支持一个能够对付三十年代开始时国家面临的重大危机的稳定政府。议会制政府成了一桩德国人称之为Kuhhandel——贩牛交易——的事情,各政党为了他们所代表的群众讨价还价,争取特殊利益,而国家利益却被丢在一旁。无怪乎当勃鲁宁在一九三○年三月二十八日就任总理时,已经不可能在国会中拼凑多数议员来支持任何一项政策了,不论它是左翼的,中间的,还是右翼的。仅仅为了维持政府的日常事务的处理和设法解决经济困境,他也不得不援引宪法第四十八条的规定,根据这一条的规定,在紧急状态下,只要总统批准,他可以不需议会多数支持而仅凭总统紧急法令来行使职权。

施莱彻尔就是希望总理这样来行使职权。这样,在总统的有力控制下会出现一个有力的政府,毕竟(施莱彻尔这样认为)总统是经人民普选选出的,因此代表人民的意志,也得到陆军的支持。如果民主选出的国会不能提供一个稳定的政府,那就必须要由民主选出的总统来提供。施莱彻尔相信,大多数德国人所希望的,是一个能够毅然决然引导他们脱离绝望困境的政府。但是实际上,勃鲁宁在九月间下令举行的选举表明,大多数德国人所希望的并不是这个。或者说,至少他们并不希望让一个施菜彻尔及其在陆军里和总统府中的友人所选择的那种政府来引导他们走出茫茫的绝境。

可以说,施莱彻尔犯了两个后患无穷的错误。由于选择勃鲁宁为总理,鼓励他靠总统紧急法令行使职权,他破坏了陆军在国家生活中的力量的基础——它的超然于政治的地位,放弃这种地位将导致它本身和德国的毁灭。其次,他对选民作了一个错误的估计。当一九三○年九月十四日有六百五十万选民投纳粹党的票时(两年前只有八十一万),这个热中于政治的将军觉得,他必须改弦易辙。到这一年年底,他已与刚从玻利维亚回来的罗姆以及格利戈尔·施特拉塞保持联系,这是纳粹党人与共和国中掌握政权的人之间的第一次重要的联系。在恰好两年之内,这种联系的发展结果,将导致阿道夫·希特勒达到他的目标和导致冯·施莱彻尔将军的倒台和最后的被刺。

一九三一年十月十日,在希特勒的外甥女儿情人吉莉·拉包尔自杀后三星期,他第一次得到兴登堡总统的接见。这次接见是忙着布置一个新的阴谋的施莱彻尔所安排的。这年秋天早些时候,他曾与希特勒会商,安排希特勒去见总理和总统。在他的心中和勃鲁宁的心中都一直在考虑,兴登堡七年任期在一九三二年春天届满时,应该怎么办。届时这位陆军元帅将达八十五岁高龄,而他头脑清醒的时候已越来越少了。但是,人人都很清楚,如果他不竞选连任的话,希特勒虽然从法律上来说不是德国公民,却很可能取得德国国籍,参加竞选,获得胜利,成为总统。

在这年夏天,颇有学者风度的总理对德国所处的绝境就在日夜忧思。他充分认识到,他的政府已经成了共和国最不得人心的一届政府。为了对付萧条,他除了压低物价以外也压低了薪水工资,对工商业、金融业、社会服务业实行了严厉的限制。不论纳粹党人和共产党人都叫他「饥饿总理」,但是他还是认为,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出路,最后终能重新建立一个稳定的、自由的、繁荣的德国。他要设法同协约国谈判取消赔款,当时根据胡佛的延期偿付的决定,赔款本来已经暂时停付了。在下年举行的裁军会议上,他要设法使协约国履行它们在凡尔赛和约中的保证,把它们的军队裁减到德国的水平,否则就应该让德国公开实行一个起码的重整军备计划,而在实际上,在他的默许下,德国已经开始在秘密实行这个计划了。这样,和约的最后桎梏就可以卸除,德国将在大国中间作为平等的一员出现。这对共和国来说不仅是一件好事,而且也很可能——勃鲁宁这么想——在西方世界开辟一个充满信心的新纪元,结束给德国人民带来深重苦难的经济恐慌。而且这样就可以对纳粹党釜底抽薪,使它无计可施。

在国内方面,勃鲁宁也打算采取大胆行动,要争取除了共产党以外的各大政党的同意,对德国宪法作一番根本修改。他打算使霍亨佐伦王室复辟。即使能够说服兴登堡竞选连任,他年纪已这样大,也不可能期望活满七年任期。如果他在一两年后死去的话,希特勒仍旧有当选为总统的希望。为了要防止这一点,为了要确保国家元首一职的长久性和稳定性,勃鲁宁有这样一个打算:取消一九三二年的选举,由议会两院(即国会和参议院)的二/三多数表决将兴登堡的任期延长。在这一点做到以后,他就建议议会宣布实行君主政体,由总统摄政。总统死后,就由皇太子的一个儿子重登霍亨佐伦王室的宝座。这个行动也能使纳粹党人无计可施;事实上,勃鲁宁相信,这将意味着他们作为一种政治力量的末日。

但是年迈的总统对此不感兴趣。当初在一九一八年十一月那个秋天的暗淡日子里,在斯巴,他作为帝国军队司令,职责所在,有义务通知德皇必须下台,君主政体必须结束。现在他不愿考虑由霍亨佐伦王室的任何人来恢复王位,除非是仍然流亡在荷兰的多尔恩的皇帝本人。勃鲁宁向他说明,社会民主党和工会方面虽然极其勉强,已经对他的计划给予一定的支持,哪怕仅仅是因为这可能是防止希特勒上台的最后一个孤注一掷的机会了,但是他们不赞成威廉本人或他的长子复辟,此外,如果要复辟的话,也必须仿效英国的榜样,实行立宪的民主的君主政体。一听到这番解释,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元帅大为震怒,立即下令逐客,不愿再见这位总理。一星期后,他又把总理叫来,告诉后者,他不愿竞选连任。

在这期间,先是勃鲁宁,后是兴登堡,都第一次会见了阿道夫·希特勒。这两次会谈结果,对这位纳粹党领袖都很不利。自从受到吉莉·拉包尔自杀的打击以后,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的思想开小差,他的心神不由自主。勃鲁宁要求纳粹党支持兴登堡延长任期,希特勒不加作答,却大谈共和国的缺点,这使人肯定认为,他不会同意总理的计划。在会见兴登堡时,希特勒显得局促不安。他想以长篇大论的说辞来打动这位老先生,可是却完全失败了。总统在这第一次会见时,对这个「波希米亚下士」(他是这么叫希特勒的)印象一点也不好,他告诉施莱彻尔说,这样一个人也许可以当邮政部长,但是决当不了总理——这句话,后来这位陆军元帅不得不自己咽了下去。

希特勒气愤之下,匆匆前往哈尔兹堡浴场,第二天,十月十一日,在那里参加了「全民反对」德国政府和普鲁士政府的大规模示威。这次示威与其说是以国家社会党为代表的激进右翼的示威,不如说是者派的保守的反动势力的示威,这些反动势力是休根堡的德意志民族党、右翼退伍军人组织钢盔队、所谓俾斯麦青年团、容克组织的农业联盟以及各种各样的老将军。不过纳粹党的领袖对这次集会并不热心。他瞧不起这些身穿燕尾服,头戴大礼帽,胸挂金奖章的旧政权遗老,他看到,像他自己的那样一个「革命」运动,同他们来往过密,可能是危险的。他敷衍了事地匆匆讲了一通话,在钢盔队游行之前,就离开了会场,而使他生气的是,出席的人中间,钢盔队的人数竟超过了他的冲锋队。那天成立的哈尔兹堡阵线就此夭折了,老式保守派要成立这个阵线是要想同纳粹党人结成统一战线,以便对共和国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他们要求勃鲁宁立即辞职。希特勒无意给这些先生当配角,他认为他们一心想念着过去,而他很清楚,过去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他们有助于推翻魏玛政体,向他提供新的经济来源,像实际上确实已经做到的那样,那么他可能会利用他们一下。但是他们却不能反过来也利用他。几天后,哈尔兹堡阵线就面临崩溃;它的各种成分又恢复彼此明争暗斗的状态了。

只有在一个问题上例外。那就是休根堡和希特勒两人都拒绝同意勃鲁宁提出的让兴登堡延长任期的建议。在一九三二年年初的时候,总理重新努力要争取他们改变初衷。在此以前,他花了很大努力,终于说服总统同意这点,即如果议会延长他的任期,他就继续供职。这样,总统就可以不必从事一场激烈竞选了。现在勃鲁宁邀请希恃勒来柏林重新会商这个问题。电报送来时,元首正在慕尼黑《人民观察家报》编辑部同赫斯和罗森堡开会。他把电报在他们面前晃着叫道:「现在他们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他们承认我是谈判中的一方了。」

一月七日,希特勒同勃鲁宁和施莱彻尔会谈,一月十日又举行了一次会议。勃鲁宁再次提出他的建议:纳粹党同意延长兴登堡的任期。如果做到了这一点,一俟他解决了取消赔款和军备平等问题,他本人就宣布辞职。据某些人士说——不过这是有不同意见的——勃鲁宁还放出了另外一个钓饵:他表示愿意向总统提出由希特勒继任他为总理。

希特勒井没有立即作出明确的答复。他告辞出来,回到凯撤霍夫饭店,同他的一些顾问商量。格利戈尔·施特拉塞赞成接受勃鲁宁的方案,他的理由是,如果纳粹党硬要举行选举,兴登堡必胜无疑。戈培尔和罗姆则主张断然拒绝。戈培尔在他一月七日的日记中写道:「总统职位并不是关键所在。勃鲁宁只不过是想无限期地加强自己的地位——争夺政权的棋局已经开始了——重要的是,我们的力量必须保持强大,而且不作妥协。」前一天晚上,他这样写道:「组织里有个无人能信任的人——这个人就是格利戈尔·施特拉塞。」

希特勒本人认为没有理由加强勃鲁宁的地位,从而使共和国能够延长寿命。但是不像在一月十二日断然拒绝这个办法的头脑简单的休根堡,希特勒要狡猾得多。他不向总理提出答复,而是越过他直接向总统说,他认为勃鲁宁的建议是违反宪法的,但是他愿意支持兴登堡竞选连任,只要这位元帅拒绝勃鲁宁的建议。当时担任总统府国务秘书的是心灵眼快的奥托·冯·梅斯纳,他先后为社会党的埃伯特和保守的兴登堡连续热心地当了两任国务秘书,现在正在捉摸是否有可能第三次连任此职,不论上面的总统是谁,也许甚至是希特勒?纳粹党领袖在西泽霍夫饭店举行的一次秘密会谈中对这个人表示,愿意支持兴登堡竞选,只要兴登堡肯把勃鲁宁免职,任命一个「全民的」政府;下令国会和普鲁士议会举行新的选举。

对于这样的要求,兴登堡自然不会同意。由于纳粹党人和民族党人——后者是他的朋友,说起来还是他的拥护者——不同意免除他一场激烈的竞选活动,兴登堡一气之下同意再来一次竞选。但是在他对民族主义各党表示不满之余,他对勃鲁宁也产生了一层微妙的怨恨,他觉得勃鲁宁处理此事不当,逼得他要同当初在一九二五年时拥护他与自由主义一马克思主义候选人竞选总统的民族主义势力发生尖锐的冲突。现在他只有在社会党人和工会的支持下才能取胜,而对于他们,他一直是怀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的。他在同他的总理的来往中油然产生了一种明显的冷淡态度,而在不久之前,他还说过勃鲁宁是「俾斯麦以来最杰出的总理」。

把勃鲁宁捧上总理一职的那位将军也对他冷淡起来。在施莱彻尔看来,这个严峻古板的天主教领袖实在令人失望。他成了共和国最不得人心的一位总理。他在国内无法争取到多数的支持,他未能使纳粹党人就范,也不能把他们争取过来;他弄糟了兴登堡的连任问题。因此,他必须下台,也许施莱彻尔的尊敬的老上司格罗讷将军也应该同他一起下台,格罗讷将军对于施莱彻尔肚中将来的打算似乎一点也不能体会。不过,这个诡计多端的将军并不真的着急。勃鲁宁和格罗讷是政府中的两个有势力人物,在兴登堡重新当选以前,必须继续执政;没有他们的支持,这位老元帅可能当选不了。而在选举以后,他们的用处也就完了。



<h3 id = "ncx3_2_1">一 希持勒与兴登堡对垒</h3>

在阿道夫·希特勒的一生中,当他必须作出困难的决定的时候,他曾经有好几次似乎拿不定主意。目前这一次就是其中的一次。他在一九三二年一月面临的问题是:究竟竞选总统,还是不竞选总统?兴登堡似乎是不可战胜的。

这个神话式的英雄不但受到许多右翼势力的支持,而且也受到民主党派的支持,后者在一九二五年选举中还是反对他的,但是现在却把他看成是共和国的救星。同这位陆军元帅竞选而被击败——他几乎肯定是会被击败的——这不是要把纳粹党自从一九三○年全国选举取得大胜以来在一次接着一次的邦选举中逐渐造成的不可战胜的名誉付诸东流吗?然而,要是不参加竞选的话,那又岂不是自认软弱,那岂不是表明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快要取得政权这一点缺乏信心吗?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考虑。希特勒当时甚至还没有资格参加竞选,因为他不是德国公民。

约瑟夫·戈培尔力促他宣布参加竞选。一月十九日,他们两人连袂去慕尼黑,那天晚上,戈培尔在他的日记中记道:「与元首讨论了总统职位问题。还未作出决定。我竭力主张他自己参加竞选。」在下一个月内戈培尔的日记中反映了希特勒思想的起伏不定的情况。一月三十一日:「元首将在星期三作出决定。这一点无可再怀疑了。」二月二日,看来他已作出了决定。戈培尔记道:「他决定亲自参加竞选。」但是戈培尔又说,在没有知道社会民主党的行动以前,这项决定暂不公布。次日,党的领袖们在慕尼黑集合,听希特勒宣布决定。「他们白等了一场,」戈培尔嘟囔说。「每个人,」他补充说,「都很紧张不安。」那天晚上,这个身材矮小的宣传头子自己去散心了,他偷偷地溜出去看了一部葛丽泰·嘉宝的影片,颇受这个「现在活在人世的最伟大的女演员」的「感动」。那天深夜,「一些党内老同志来见我。他们对于至今没有作出决定感到沮丧。他们担心元首等待得太长久了」。

希特勒可能等待得太长久了,但是他对最后胜利的信心却并未动摇。据戈培尔的日记的记载,有一天晚上在慕尼黑,元首就戈培尔在第三帝国担任什么职务问题,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戈培尔说,元首已经为他考虑设立一个「国民教育部,处理电影、电台、艺术、文化和宣传事务」。另一天晚上,希特勒就「大规模重建国都」的计划,同他的建筑师特罗斯特教授进行了一次长谈。戈培尔并且补充说:「元首早已拟好了他的计划。他的说话、行动、感觉,都好像我们已经执政了一样。」

但是,他的说话还不像他很想同兴登堡打对台参加竞选。二月九日,戈培尔记载道:「元首已回柏林。关于总统选举问题,在西泽霍夫饭店又举行了辩论。什么都悬而未决。」三天以后,戈培尔同元首算了一下他估计将得到的票数。「这是冒险的事,」他说,「但是必须冒一下险。」希特勒又去慕尼黑作进一步的考虑。

最后,他的主意是由兴登堡来帮助他拿定的。二月十五日,年迈的总统正式宣布参加竞选。戈培尔很高兴。「现在我们可以自由行动了。现在我们不再需要隐藏我们的决定了。」但是希特勒却把他的决定隐藏到二月二十二日。那一天在西泽霍夫饭店举行的会议上,「元首准许我,」戈培尔兴高采烈地说,「在今天晚上在体育馆宣布他参加竞选。」

这次竞选运动是一场激烈而又混乱的竞选运动。戈培尔在国会中攻击兴登堡是「逃兵的党的候选人」,因为这样侮辱总统而被逐出国会。在柏林,原来在一九二五年选举中支持兴登堡的民族主义的《德意志日报》现在转过来激烈攻击他。这家报纸宣称:「目前的问题是:里通外国的叛徒和主和非战的猪猡在兴登堡的赞许下是不是要给德国带来最后的毁灭。」

在激烈的竞选所造成的一片混乱中,一切原来的阶级和党派界线都打乱了。支持兴登堡这个新教徒、普鲁士人、保守派、保皇派的,是社会党人、工会、勃鲁宁的中央党的天主教徒和自由民主的中产阶级政党的残余分子。支持希特勒这个天主教徒、奥地利人、前流浪汉、「国家社会主义者」、下层中产阶级群众的领袖的,除了他自己的党徒以外,还有北方上层阶级新教徒、保守的容克地主和一些保皇派,其中在最后一分钟还包括前皇太子。局面由于另外还有两个候选人参加竞选而更加混乱。这两个候选人都没有希望取胜,但是都可能获得足够的选票来妨碍两个主要竞选者取得当选所必要的绝对多数。民族党提出了钢盔队的第二号人物(兴登堡是其名誉队长)西奥多·杜施特堡为总统候选人。他是一个平平庸庸的前陆军中校,使纳粹党人高兴的是,他们不久发现他是一个犹太人的曾孙。共产党攻击社会民主党支持兴登堡,「背叛了工人阶级」,因此提出了自己的候选人、共产党领袖恩斯特·台尔曼。共产党根据莫斯科的命令,不惜帮纳粹党人的忙,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竞选运动还没有开始,希特勒就解决了他的国籍问题。在二月二十五日宣布,不伦瑞克邦内政部长,一个纳粹党人,任命了希特勒先生为该邦驻柏林公使馆的随员。通过这种滑稽戏式的手段,这个纳粹党领袖就当然成了不伦瑞克的公民,因而也是德国的公民,因而就有资格竞选德国总统。轻易地克服了这个小障碍以后,希特勒就全力投入竞选运动,周游全国,在好几十次的群众大会上向大批群众演讲,把他们驱入狂热的状态。党的另外两位演讲家戈培尔和施特拉塞也安排了类似的日程。不仅如此,他们还进行了一次德国历史上从未见过的宣传运动。他们在大小城市的墙上贴了一百万张彩色的大字招贴画,散发了八百万本小册子和一二○○万份党报特刊,一天之内举行了三千个大会,而且在德国选举中第一次充分利用了电影和唱片,唱片是在安了扩音器和喇叭的卡车上巡回放送的。

勃鲁宁也日夜不停地工作,争取年迈的总统当选。这个一向待人公平的人这一次却毫不客气,把政府控制的电台的全部广播时间都保留给自己的一方面使用,这一着可气坏了希特勒。兴登堡只讲了一次话,是在投票前夕三月十日的一次录音广播。这次讲话颇为尊严,是这次竞选运动中少数几次尊严的讲话之一,它很起作用。

如果选举一个代表片面的极端派观点的党人,这将使祖国发生严重的混乱和不安,其后果是无法估计的。因为他必然会遭到大多数人民的反对。我为责任所驱,必须防止这种人当选——如果我竞选失败,我至少可以免于这种指责:在危机的时刻,我自动懈怠了职责——凡是不愿投我票的人,我并不要求他们的选票。

投他的票的人比所需要的绝对多数尚少.四%。一九三二年三月十三日选举结束时,结果是:

兴登堡十八亿六千五百一十四万九千七百四十九.六%

希特勒十一亿三千三百九十四万四千六百三十.一%

台尔曼四亿九千八百三十三万四千一百一十三.二%

杜施特堡二千五百五十七万七千二百九十六.八%

对于双方来说,票数都是令人失望的。老总统比纳粹党煽动家多了七百多万张选票,但是尚差一点点而没有能够赢得必要的绝对多数。这就必须举行第二次选举,在第二次选举中,得票最多的候选人就可以当选。比起一九三○年的选举来,希特勒已使纳粹党多得了近五百万张选票——大约多八十六%——但是他落在兴登堡后面还很远。揭晓那天晚上,戈培尔柏林寓所中笼罩着一片绝望沮丧的气氛,当时有许多纳粹党领袖聚在那里听收音机中关于选举结果的报导。「我们被打败了;可怕的前途,」戈培尔那天晚上在日记中写道,「党内圈子里的人都极感失望和沮丧——只有靠出奇的办法,我们才能拯救自己」。

但是在第二天早晨的《人民观察家报》上,希特勒宣布:「第一次竞选运动结束了。第二次在今天开始。在这次竞选中,我必将领先。」说真的,他一如以往地那样努力竞选。他租了一架容克式客机,从德国这一头飞到那一头——在当时竞选中这是一个新花样——一天在三四个城市中的大会上讲话。他很狡猾地改变了策略以便赢得更多选票。在第一次竞选中,他大谈其人民的苦难,共和国的无能。现在,他描绘了一幅如果他当选每个德国人将能享有的幸福的图景:工人有工做,农民的农产品可售得高价,工商业者有更多的生意,军国主义者可以建立一支大军队。在柏林游乐公园的一次演说中,他竟保证:「在第三帝国中,每一个德国女郎都可以找到丈夫!」民族党的杜施特堡退出了竞选,要求支持者投希特勒的票。甚至放荡不羁的前皇太子腓德烈·威廉也表示支持,他宣布:「我将投票赞成希特勒。」第二次竞选的日子一九三二年四月十日是个阴沉多雨的日子,那天投票的选民少了一百万人。当天深晚宣布的结果是:

兴登堡十九亿三千五百九十九万八千三百五十三%

希特勒十三亿四千一百八十五万四千七百三十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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