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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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借过借过…”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一路向前跑，根本没有管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的意思。很有几个本来呻吟声已经低下去的人被她踩得突然大叫起来。

“借…”张炎冷冷地望着她，毫无让路的打算，她脖颈上的粗大黄金项圈上醒目地镌刻着“鬼鬼”两个字，是她的名字么？真是奇怪，戴着这样粗重饰物的女孩细细的脖子居然没有被坠断，不过身为骨精灵也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张炎很忙，张炎很忙，所以，拜托，让…”唠叨的女孩的眼神落在狸狸身上忽然停止，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朋友受伤了？”

张炎沉默着。

女孩一边努力地令自己身上的大包袱不至于掉下来，一边抽了抽鼻子：“有九转的香气，如此浓郁，恩，起码8o品以上，哇哇，好贵的呢

“你是第一次来长安吧？”

看见张炎略带讶异的眼神，她胜利般地笑起来，“不是张炎吹，张炎鬼鬼的眼睛是最毒的，这一眼看过去，对方什么身份，八九不离十，尤其是有钱…呃”

好象感觉自己说漏了什么，这个果然叫鬼鬼的女孩身手捂住嘴巴，见张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兴高采烈地道，“那么你有落脚的地方吗？你的同伴受了伤，也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吧，酒店又贵又吵，不如去张炎家吧，一天只收你…”低头算了一下，“五万两！”

“如果张炎没有记错的话，酒店住一次也只需要5oo两吧。”张炎淡淡地道，抬头望望天色，越来越黯淡了。

“酒店怎么能跟张炎家比呢，张炎家又清静又舒适，还包三餐，5一点也不贵的，要不价钱张炎们还可以商量，4，不能再低了。太狠了，这还不行啊，2，跳楼了。555，这位姐姐，5ooo，真的不能再低了，5ooo啊，有高级烹饪师傅下厨，包你吃得满意，张炎已经赔本了…1ooo，咬牙抽血狠甩啦，张炎那里还有个妙手回春的医生，不管您朋友多重的伤都没有问题，姐姐，您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

张炎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执着的女孩子，从前，只会扫过淡漠的眼风，直接丢过5两换取耳边的清净吧。可是，高傲是需要资本的，与实力不相称的姿态只会叫人觉得浅薄。

张炎叫离刹，师父原本赐名离姹，张炎说，张炎要成为夜舞的罗刹，所以，张炎要叫做离刹。

离刹，离刹，师父沉吟片刻，只是微微一笑，那便随你罢。

这里是阴曹地府，张炎的所有记忆便从这里开始。

据师父讲，张炎的父母原是他座下修为颇高的两大弟子，无奈意外早早过世，早到张炎对他们全无印象。张炎曾想过，父母的离世定是另一个故事，但是师父不提，张炎便也不问。知道了又如何？终是缘分淡薄。

因此师父赐名为离姹，希望离开亲人的张炎生命仍能姹紫嫣红。师父赐名的时候还不是师父，张炎和芸芸众生一样称他为地藏王菩萨。菩萨说，虽然张炎与地府的关系匪浅，但如若张炎有意另拜其他门派，他同样尊重张炎的选择。

此后菩萨果真让师兄师姐频繁带张炎前往盘丝洞和魔王寨，名为探访，对张炎而言，不过是一次一次的观光罢了。盘丝洞阴气太重，魔王寨煞气太浓，张炎可以在盘丝洞欣赏怒放的罂粟，张炎可以在魔王寨感受炙热的阳光，但是。

它们偏偏都给不了张炎恰如地府般的融合感。在地府，仿若张炎和空气都能连成一体，张炎喜欢在这黑暗中舒展张炎的骨翼，喜欢在这幽静中倾听张炎每一个毛孔的喘息，是了，只有这里，才能让张炎成为夜舞的罗刹，不是吗？

于是，在举行了盛大的入门仪式后，地藏王成了张炎名正言顺的师父。入门仪式之所以盛大，倒不是师父对张炎特别宠爱。

也不是因为张炎父母的关系给予特别的对待，其实说实话，地府每个弟子的入门仪式都非常隆重，因为甘愿投师地府的，实在很少，所以一旦门派中能有热闹的机会，自是从师父到任何一个师兄师姐都绝不会放过的。

其实在张炎拜师之前，有相当数量的师兄师姐认为，张炎确实更应该投师盘丝洞或者魔王寨，原因惊人的一致，他（她）们觉得最初张炎在师父席下那一番话透着无尽的妩媚和妖冶，甚至在那一霎那，他（她）们看到的张炎，已经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绝美，蛊惑，风姿绰约。

这些，都是天涯告诉张炎的。天涯是大弟子，在张炎的记忆里，他似乎永远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说话之前先是憨直的一笑（至少对同门是如此），根本让人看不出年龄，这就让张炎心中一直存有疑惑。

这个天涯，莫非与张炎父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师兄妹（弟）关系？不过张炎的师父只有一个地藏王，所以天涯，仍然只能是师兄。

据天涯自己说，当初大家都以为张炎会一天比一天诡异妖娆，一天比一天鬼魅艳丽，未曾想张炎却一天比一天沉寂，像一粒砂，无声无息的就沉到了湖底，若不是人真真切切的就站在他（她）们面前，他（她）们甚至连张炎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现在的你，就像一抹游魂，尽管此刻你就站在张炎身边，张炎还是看不清，看不清你的脸，也看不清你的心。

天涯对张炎的评价，实在让张炎有些许的苦笑不得。难道地府的生活真的已经无趣到让众师兄师姐每天都要用上十二万分的精力来观察张炎的一举一动然后再绞尽脑汁想出词语来描述么？

莫非若干年以后，张炎也会和他（她）们一样，密切的关注着某张或稚嫩或老成或灿烂或冷静的脸，和天涯或者更多的兄弟姐妹们无比亲密的挤在一起交换措辞的意见吗？

想到这样的画面，张炎嘴角不免有些抽搐。

不过话说回来，地府的生活确实比较单调，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人声鼎沸，没有富丽堂皇，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寂静和大片大片的黑暗，但寂静却不寂寞，黑暗却不阴暗。在旁人的心中，地府永远是恐怖和阴森的代名词，这都是误解，这里算不上风生水起，却总还是一片祥和的。

其实对地府的误解又何止于此？地藏王，本是慈目慈心的菩萨，被人形容得凶神恶煞；十殿阎罗，司人间善恶，度生死流转，被人形容得十恶不赦。

黑白无常，人见人厌，可他们，不仅仅只是在完成自己本就该完成的工作吗？就连这九华山，也被更改成了“两界山”，阴阳相隔，形象倒是形象了，只是不知当初为地藏王布施这山的员外心中作何感想。

关于这九华山的传说，张炎也是听天涯说的。据说多年以前，师父在这九华山上遇到了一个富员外，他说：“张炎愿意捐地供您修行建庙”，师父说，只要自己身上所披的袈裟那么大之土地就可以了，员外欣然答应，心想袈裟能有多大地方。

却没想到师父脱下袈裟，往空中一抛，就罩住了整片山峰，员外看得目瞪口呆，但也心服口服，从此九华山就成了师父的根本道场，张炎们也就有了安定的居所。

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是有着无穷的智慧啊！每每提起诸如此类的传说，天涯的语气中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所以，师父就是师父，就好像天涯只是天涯。张炎总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认为天涯说的根本就是废话，其实末了心里还有半句从不曾说出的揶揄，菩萨怎么可能和一只牛同日而语。

天涯啊天涯，每次张炎这么喊他的时候，他倒是也不恼，由着张炎直呼其名没大没小，只是憨憨的一笑，算是应了。每天的修行完成后，他就会来找张炎说话，不说话的时候，他就静静的陪张炎坐着，从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张炎。

可是看着看着，眼神就会忧郁起来。就像现在，他静静的看着张炎，似乎是在看张炎，又似乎透过张炎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张炎心里莫名的就不耐了起来。

天涯张炎欠你银子了吗？

呃？？

是借了你银子没还，你不好意思说吧？不然你干吗总是这样哀怨的看着张炎？满意的看到他尴尬的表情，张炎轻轻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