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龙王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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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接连遭受打击，或许是夜夜头痛失眠……有一天，我站在院里梳头，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咚”得倒在了地上。我妈和我弟吓坏了，赶忙跑过来扶起了昏迷的我。

自那以后，我妈就开始劝我：算了！中专没考上，就没考上吧。上技术学校，也能找到工作，吃上一口饭。进厂当工人，好歹也是居民户口，脱离了农业社……

1997年9月1日，去技校报到的第一天，我的心情就好沉重：如果我初中时，够勤奋、够努力，那么今天我应该欢天喜地去中专学校报到，而不是来山沟沟里的这所学校。这里的学生，多是考不上高中，来混文凭的差学生……

这所学校叫做o12基地技工学校，专门为航天工业部所隶属各国营单位培养技术工人。他地处陕南的一处偏远山沟——“龙王沟”。

学校、宿舍、实习工厂，都矗立在这个龙王沟里。但是，他们间隔挺远，往返还需步行。他们分散在沟沟坎坎的青青田野里，分散在在袅袅炊烟的农舍旁……是的，学校地处又一个农村。

两周的简单军训后，就是分班。我被分到了车工（2）班。班上有四十八名同学，却只有三名女同学。

我二姨父的远房亲戚，在那学校里教物理。我爸爸去找了他：“我听人说，学车工很苦的，能不能请你帮忙，给玉玉调整个班，学一个相对轻松的工种？”

那个老师，就说：“学车工，也没关系。进了工厂，一般不会安排女生开车床的，太苦，她们也干不了。来技校，主要是为了拿毕业证。女生若进了工厂，一般都会被安排到铣工、钳工、保管这样的岗位上的。叔，这个不用担心的！”

技校的学习、生活果然很轻松：一个学期，前1o周在教学楼学习理论知识，后1o周在校办工厂学习操作技能。老师们也不咋管我们，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老师都视而不见，一团和气。几乎没有什么作业，到快考试了，老师还会划重点给我们，或者给我们开卷考试。

漫山遍野，除了高大的白杨树，盛开的点点无名小花，就是勾肩搭背闲逛的哥们、姐们、情侣们……因为纯粹没有学习压力，所以大把大把的时间被用来消磨：看小说、打台球、跳舞、蹓坡坡……

猛地从初中紧张的学习中挣脱出来，到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一开始我还挺不习惯的，还会经常看看教材。后来，慢慢也就被环境打败了。跳舞、打台球啥的是要花钱的，这不符合节俭的我的需求，我比较喜欢干的就两件事：到学校图书馆借阅小说，跟同学满山遍野地蹓坡坡看风景。

那时候真的看了很多小说：贾平凹的《废都》《浮躁》《土门》，琼瑶的《窗外》《一帘幽梦》，杜拉斯的《情人》，还有什么《呼啸山庄》《小妇人》《绿野仙踪》……

这些书，帮我打了无数个无聊的日日夜夜。

看着在山坡上手牵手，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们，我有一些淡淡的失落：我也好想，让一个帅帅的、萌萌的男生，来牵我的手，像言情小说里讲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很快，这个让我怦然心动的男生，就出现了。

那是在校办工厂普钳实习的一个普通上午，我蓦地回头，只一眼就瞥见一个高高大大、笑意盈盈的男生。他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堆男生中间，莫名让我有一种错觉：总感觉在哪见过他！好亲切！

我的心狂跳：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为什么我远远地看着他，就觉得这么亲切？他的笑，好温暖……

后来，我就开始关注他。他叫罗人耿，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的名字。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很爱笑。

非常幸运的是：车工实习时，我竟然和他成了一个组，向同一个师傅学习。

这个十个人的小组，还要被分成两个班：白班、夜班。师傅开始分人，他被第一个挑出来，是白班。我望了一眼我的罗师兄，现他也正在回头看我。然后，正在思忖的师傅就说：“你也过来！”

我笑了。当时，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心情：心花怒放！

他来自县城，性格开朗，很健谈。他也是小组里，学习技术最快的那个，我师傅很喜欢他，常常把揽下的活交给他干。我就站在他的旁边，听他说笑，与他对话，帮他测量已干好的工件。

那真是一段无比快乐的时光：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看他干活，看他笑。看他干活，就是一种视觉享受，他操作机床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是力与美的完美组合。

望着他认真干活的侧脸，我心里在想：他，真好看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

可是，我的心思，他不知道。我估计，他一直都不曾知道。

是的，我是喜欢他的。

是的，我一次也没有跟他说起过。

虽然，我做了他整整三年的师妹，有大把的时间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鼓起勇气告诉他。

我……

实在是太喜欢他了！

我曾无数次地在心里想象如何跟他告白，可是真得要付诸行动，又直打退堂鼓：不行，不行！我太普通了，又不漂亮，性格又沉默寡言的，他会喜欢我吗？

万一，他拒绝我了，以后见面，会不会很尴尬？万一，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以后见了面，会不会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