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2.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当即问道:“独尊山庄在高邮的什么地方?”
宗旋低声告诉了她,也不再问她是否前去,先行告别,匆匆离开。他这等举动无形中表示出他心中的抑郁失意,秦霜波自然觉察出来,可是她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心想:像罗文举、杨师道这两个读书士子,纵是长相极佳,卓尔不群,但若说到男女之情,他们还不能在自己芳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她也没有怎样去理会宗旋的举动,跟罗、杨二人酬对了一阵,迳自辞别。她向高处走去,晚间的山风吹掠起她的衣衫,诗酒之会,士林雅事,都被她抛在脑后。
大约走了数丈,跃登一块高岩之上,她忽然停下脚步,仰首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冥想深思起来。宗旋的影子从她心中涌现,接着罗廷玉的面容也出现了,她骇然地想道:“我当真完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么?不对,这两年余以来,我极力要把宗旋的影子驱走,绝不在心版上留下任何痕迹,正如河流下面的岩石一般,虽然有落叶、泥沙以及种种物事随着河水在石上流过,但决不留下丝毫痕迹。”
最使她担心的是以前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要驱逐,但现在却有两个。她日间碰见罗廷玉之时,芳心之中就起了一阵波动,当时令她感到很不快,因为她自问并非是平凡的女子,不该被任何男子在第一眼见到之时就挑动了心弦,因此,今晚她才会现身相见,她须得进一步认识这个男子,方能把他的影子驱掉。
她虽然不是平凡的女子,然而地毕竟还是太年青了,今宵一会,结果令她心中多出一个人,并且由于她不知不觉中拿宗旋来跟罗廷玉比较,以致本来印象已经极淡了的宗旋,也重新活跃鲜明起来。
迷惘了许久,找寻不出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两个男人的影子,不知不觉举步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可发觉已回到栖霞寺中,此时万籁无声,纵是多愁善感的诗人们,也都睡了,她走了几步,突然发觉一个人张惶四瞧,两下一凑,她可就认出这人正是罗文举的仆从之一,只听他惊慌地道:“敝上和杨爷都不见了!”
秦霜波听闻这个消息,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平静如常,道:“他们也许是踏月赏玩风景去了。”
那仆从摇头道:“不会是这样,我们有三个人在附近找了好久……”
秦霜波道:“你在这儿稍候片刻,我当有回讯给你。”她一转身迅即奔出寺外,身法之轻快迅疾,使那假扮仆从的潘大直瞧得目瞪口呆。
秦霜波回到适才吟诗饮酒之处,细心一瞧,发觉一卷雅册丢弃在石隙间,她乃是十分聪颖细心之人,定神一想,晓得罗、杨二人必是碰到意外,否则这一卷诗册不会丢弃在石隙间,然则他们会碰上什么意外?她忖想一下,几乎马上就可以断定是独尊山庄之人所为。她晓得独尊山庄对自己十分忌惮,用尽全力钉梢着自己,同时对宗旋亦是如此,故而罗、杨二人突然失踪,当必与独尊山庄有关。
大概是敌人眼见她和宗旋碰头,谈了不少话,所以要从罗、杨两人口中探问。他们对两条人命当然无所顾惜,可是罗、杨两人为了倾慕自己,却送了性命的话,那真是天大的不幸,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理。她迅即回寺,吩咐潘大他们不必惊慌,可返金陵等候消息,然后自家就离开栖霞山,不循大路,一迳翻山越岭,直扑高邮。
翌日中午时分,她已抵达目的地,远远望去,但见一道河流旁边,矗立着一座庄院,四面俱植有树木,气势甚是雄壮。这座庄院占地颇大,屋宇甚多,最少可以容纳万人以上,但当然对方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她冷静地忖思一下,断定这座庄院之内定必还有古怪,最起码的是敌方利用屋宇地形掩护他们的核心地,使得一旦有敌人入侵的话,必须付出重大代价,方能攻到核心地带。她放开脚步,笔直向这座庄院走去,不久,已走近大门前,但见大门上的横匾题着“独尊山庄”四个金字,威势赫赫。
门房内先出来一个雄伟大汉,穿着素色长衫,毫无凶悍之气,他打量一下这个年轻俊秀的佩剑书生,才道:“尊驾敢情是迷了道路?”
秦霜波摇摇头,道:“我是特意登门拜访一位前辈的,却不晓得他是不是居住此间?”
白衫大汉道:“只不知尊驾欲访之人是谁?”
秦霜波道:“这位前辈姓严,严无畏,烦你进去通报一下吧!”
白衫大汉面上泛起十分惊讶之容,却没有恶言驳斥,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几眼,方道:“你贵姓大名?仙乡何处?在下好向上面通报。”
秦霜波道:“我姓秦,来自普陀山听潮阁。”
白衫大汉想必听过“听潮阁”之名,又或者是受过上头警诫,顿时泛起一面笑容,道:“原来是听潮阁的贵宾,请移驾客厅用茶,在下马上通报。”他侧身肃容,十分礼敬。
秦霜波毫不迟疑,举步入内,走过一片大晒场,踏入一座宽敞华丽的厅堂之内,白衫大汉不知何时发出暗号,她才一坐下,便有侍僮奉上香茗。秦霜波打量茗碗,竟是十分精致的景德名瓷,茶香扑鼻,亦是上品。她从这白衫大汉以至茶叶都细加观察,至此,已得到一个大概的印象,那就是这七杀杖严无畏果然是绝世杰出的枭雄,雄才大略,而又极为缜密小心。单是这种种排场之讲究,以及每个手下的严格训练,便已大异于一般的黑道霸主了。白衫大汉迅即离开大厅,入内通报。
秦霜波端坐不动,神情恬淡冲和,既没有半点不安,也没有丝毫寻生事的意思。她一路扑奔此地,走的既是捷径直路,同时又没有停歇过,自信当比劫走罗、杨的敌人们快得多,因此,那个白衫大汉全然猜测不透她忽然登门之举,露出了惊诧之色。在她看来,乃是正常的现象。
她并且相信因为自己来得快,独尊山庄的首脑人物,多半会出来见面,她在世事上采取的手法,亦一如剑道,不发则已,一发必中。而且讲究的是擒贼擒王,处处抢制机先,务必掌握住主动反击之势。日下这种种措施,皆是合乎上乘剑道的原则,要知敌暗我明,在形势上她本来很难夺回主动之势,而且敌方还可以凭藉地形,深藏不露,她不知费多少气力方熊找到敌方首脑,假如对方有意规避的话。故此,她决意抢先一步,而且正式求见,只要见到敌人主脑,一切都好办了。
只片刻工夫,两个人一齐走入大厅,她抬目一望,但见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长得甚是秀气,女的亦风韵尚存,颇饶媚态。这一对夫妇她虽然从未见过,可是一望而知他们乃是独尊山庄底下五大帮派中,双修教的始祖詹先生夫妇。
她含笑起身,道:“打扰了双修教主的清修,实感歉疚。”
詹先生连忙道:“秦姑娘言重了,芳驾莅临,敝庄大大增辉,荣幸何如。”
詹夫人道:“秦姑娘这一份气度,令人敬佩不已,无怪普陀山听潮阁名重天下,愚夫妇总算是开了眼界。”
这对夫妇谈吐不俗,而且言之有物,非同泛泛。秦霜波大起警惕之心,微笑道:“詹夫人过奖了,我此来有一件要事奉商,虽是见不着严庄主及雷少庄主,但能得晤伉俪,也是一样。”
詹先生道:“姑娘即管赐告,我等在此洗耳恭听。”
秦霜波道:“我想请求教主立刻下令释放两个人,只不知贤伉俪能不能负此责任?”
詹先生一惊,道:“那得看释放什么人了。”
秦霜波道:“我们一桩桩的来,我所说的两人,乃是读书士子,一个性罗名文举,一个姓杨名师道。他们在栖霞山上与我谈论诗文,恰好又碰上宗旋,宗旋想是晓得有人跟踪他,匆匆走开。我其后离去,不久,忽闻他们失踪之事,我便赶到此间。”
詹先生皱眉道:“照姑娘所述的过程,并无有力证据指出定是敝庄之人下的手。”
秦霜波微微一笑,撇开这个话题,道:“闻说贤伉俪双修参悟,武功别辟蹊径,今日幸晤,岂可错过,我大胆要向两位请教几招。”
她潇洒地迈步向他们走去,离他们座位尚有六七步之远,便停下来,直到这刻,她的长剑仍未出鞘,可是已有一股凌厉剑气直迫对方,使他们不敢胡乱逃开,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正是上乘剑法中奇奥心法,不必掣剑摆开门户,便已抢制住主动之势。敌人稍有动作,她的剑受到感应,顿时如经天长虹般发出,詹先生夫妇乃是时下高手,如何能不知道厉害?
但见他们纹风不动,危坐如故,詹先生道:“秦姑娘果然已得真传,听潮阁威名实是不虚,但愚夫妇仍然不能就此认输,当须领教个三招两式,方能心服。”
秦霜波道:“那么两位请吧!”
她这么一说,詹先生夫妇方敢起座,他们先取下头巾,露出一头白发,衬起他们俊秀的面容,显得甚是诡异古怪。詹氏夫妇起座后迅即分开两步,使敌人精神难以集中。
詹先生道:“愚夫妇向来动手不用兵刃,但秦姑娘不比等人物,我们只好献丑了。”
秦霜波意态雅,道:“承蒙你们两位看得起我,请亮出兵刃吧!”
詹先生连击两下手掌,片刻间,一个英俊少年奔入来,右手提着一根钢杖,粗如鸭卵,份量极沉。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口长剑,剑鞘上镶满了名贵珠宝,华采熠耀,价值不菲。他迳直走来,打算从秦霜波身边掠过,当他入厅之时,秦霜波曾经回头瞧了他一眼,这以后就没有再加注意。
这个精壮英俊的少年奔到切近,突然目射凶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近,他右手的钢杖已举将起来,随时可以砸落。詹氏夫妇瞧都不瞧来人一眼,令人感到来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仅仅是送兵刃来的。
秦霜波忽然向前跨出半步,娇躯微侧,欲转未转,后面的步声蓦地中止,似是被她这一下动作迫得如此,再也不能继续前奔。事实上确是如此,秦霜波乃是一直倾听着对方的步声,算准间距,方始有所动作。她虽然只移动了那么一点点,但却是极为上乘深奥的招数身法,目下前后两方皆在她剑势控制之中,任何一方稍有动作,她的剑立刻跃出剑鞘,闪电般攻出。
假使后面的那个少年乃是武功平凡之士,势必继续前奔,那时节,秦霜波的长剑是否已透胸刺入,谁也不知道了,但他居然及时刹住脚步,可见得他也是内外兼修,得有上乘武功真传的高手。
秦霜波尽管门户精严,异常警戒,但面色一如平常,说话时声音中没有半点异样,她道:“进来的这一位是严无畏前辈的什么人?”詹氏夫妇不禁流露出骇讶之容,至此他们方始深悉这位娴雅美貌的姑娘,实在智慧过人,灵警无比,任何时候都能抢制机先,料敌如神。
那个精壮少年应道:“区区洪方,姑娘所提的人便是家师,区区在师门中排行第三。”他钢杖疾落,却只是封住门户,同时侧跃数尺。
秦霜波既不拔剑,亦没有再移动,可是洪方这刻仍然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和剑气并未放松自己,这种奇异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到,心头大为震骇,不敢不运足全神严密防。詹氏夫妇亦同样地感到剑气森森,笼罩着全身,心胆间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这亦是他们平生罕有的经验,故此他们动也不敢妄动,须得等候这个少女表示意见始能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