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会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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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为什么？红发会现在又有了个空缺。谁要是获得了这个职位，那一定会发大财的。据我所知，空缺的职位比应聘的人多得多。托管那笔资金的理事们有钱没有地方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我的头发能变成红色的话，这个怪不错的美差就肯定非我莫属了。’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啊？’福尔摩斯先生，你不知道，我是个不经常出门的人。因为我的生意都是送上门来的，我不用到外面四处招揽生意。我通常一连好几星期都不出门。所以，我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能听到点什么新闻总是非常高兴。

“斯波尔丁惊奇地睁大两眼，问我：‘红发会的事你都没有听说过吗？’

“‘从没听说过。’

“‘这不可能啊，因为你自己就有资格去应聘那个空缺的职位。

“‘虽然一年只给200英镑，但这个工作非常清闲，还不影响你的正常工作。’

“这么一说，你们可以想象，我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因为这些年来，我的生意一直都不好。如果能争取到这额外的200英镑，那我的手头就会宽松很多。

“于是我就对他说：‘你把事情的详细情况给我讲一下吧。’

“他指着广告对我说：‘好，你自己看看，红发会有个空缺，该广告上还给了一个地址，让到那里办理申请手续。据我所知，一个名叫伊齐基亚·霍普金斯的美国百万富翁是这个红发会的发起人。这是一个怪人。他头发就是红颜色的，并且对所有红头发的人都怀有一种非常深厚的情谊。一直到他死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财产受托管理人接收了他的巨额财产。他在留下的遗嘱中说，要用他的遗产的利息为红头发的男人提供一些美差。我听说，待遇很好，却不用怎么干活。’

“我说：‘但是，红头发的男子成千上万，他们都会去申请的。’

“他答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人。你想啊，那实际上只限于伦敦的成年男子。这个美国富翁年轻时是在伦敦发的家。他想回报这个古老的城市。我还听说，如果你的头发不是真正发亮的红彤彤的颜色，而是浅红色或则深红色，那你去申请也没用。好了，威尔逊先生，要是你想申请的话，那你就赶紧去吧。不过，为了那几百英镑的小钱，也许不值得去惹这么多麻烦事。’

“先生们，你们看，我的头发确实是红彤彤的。所以，我一想，要说竞争这个职位，那么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获胜的把握。我想让文森特·斯波尔丁给我帮点忙，因为他好像对这件事知道得非常清楚。于是，我让他关上百叶窗，立刻跟我一起走。得到了一个休息日，他看起来很高兴。这样当铺停了业，我们向广告上登的那个地址赶去。

“福尔摩斯先生，那样的情景，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了。来自东西南北各个地方、头发颜色深浅不一的人，都挤到城里去应聘广告上登的那个职位。红头发的人群挤满了整个舰队街，而主教院乍一看就像一辆叫卖水果的小贩的放满柑橘的手推车。一个小广告竟然引来了全国那么多红头发的人，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当中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有——稻草黄色、柠檬色、橙色、砖红色、爱尔兰长毛猎狗那种颜色、肝色、土黄色，等等。不过，斯波尔丁说的一点没错，那种真正很鲜艳的红彤彤的颜色倒是不多。看到那么多的人来竞争这个职位，我心里直打鼓，一度有想放弃的念头。可是，当时斯波尔丁就是不答应。真想象不出来，当时他是怎样推搡着把我从人群中挤到那办公室的楼梯前面的。楼梯上有两队人，一队满怀希望的人往上走，一队垂头丧气的人往下走。我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入人群。不大一会儿，我们发现自己终于挤到了办公室里。”

“你的这段经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福尔摩斯先生看了一眼他的委托人，稍停了一会儿，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思考了一下说，“请你继续往下讲，这听起来十分有意思。”

“除了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木椅以外，办公室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头发比我的还红的矮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他对每一位来到面前的候选人都要品评几句，然后再设法找个理由把他们淘汰掉。原来，要申请这个职位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轮到我的时候，那个矮个男人对我比对其他任何人都客气多了。为了和我们单独谈，在我们进去以后，他把门关上了。

“我的那个伙计说：‘这位是杰贝兹·威尔逊先生，他想申请红发会的那个空缺的职位。’

“对方答道：‘这个职位对他而言非常合适。我们的所有条件，他都符合。在我的印象中，像他这样漂亮的头发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歪着脑袋，后退了一步，两眼死死地盯着我的头发，以至于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接着他冲到前面握住了我的手，向我热烈祝贺应聘成功。

“他说道：‘如果还拿不定主意那就是侵犯你的权利了。不过，非常抱歉，为了慎重起见，我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突然，他两手死死抓住我的头发，使劲地拔了起来，直到我疼得直叫，他才松了手。松手后，他对我说道：‘看你都流出泪了。我认真检查过了，非常好。可是我必须小心一点，因为我们曾经受过骗。有两个家伙带的是假发，还有一个家伙用染过的头发来冒充。告诉你一个关于鞋蜡的事，可能听了以后你会感到恶心。’这时，他跑到窗户那里大地喊道，‘空缺的职位已经有人补上了。’窗户下面的人都唉声叹气地，陆陆续续地向四面八方散去。这些人走了以后，就剩我和那个矮个子两个人是红头发的人了。

“‘我叫邓肯·罗斯。我就是一个受我们这位尊贵的恩人恩惠的人。我靠他的遗留基金来生活。你是否已经结婚，威尔逊先生？你的家人呢？’他说道。

“我答道：‘我还没成家呢。’

“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义正词严地说：‘哎呀！这下问题就严重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感到非常遗憾。设立这笔基金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抚养红头发的人，也是为了繁育更多红头发的人。你却是个未结过婚的男人，这真是太不幸了。’

“听完他的这番话，我感到非常失望，福尔摩斯先生。我心想，这下没戏了，这个职位肯定是没我的份了。不过，他思考了几分钟以后，说，那也没关系。

“他说道：‘这事要是搁在别人头上，那肯定是没辙了。不过，你长的头发这么漂亮，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们就网开一面吧。什么时间你可以来履任职务？’

“‘哦，这事有点难办，因为我现在还做着一个小生意。’我说。

“文森特·斯波尔丁说：‘那没啥难的，我替你照顾点生意就是了。’

“‘上班时间是怎样安排的呀？’我问道。

“‘上午10点钟到下午2点钟。’

“福尔摩斯先生，开当铺，晚上生意最好，尤其是星期四、星期五晚上。因为，这个时候还得一两天才能发工资，所以在上午能挣点外快，这对我来说是很划算的。再说，我的伙计人不错，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如果有什么事他是靠得住的。

“‘这对我很划算。工资多少？’我说。

“‘4英镑，一个星期。’

“‘那工作内容呢？’

“‘只不过是个空头衔罢了。’

“‘空头衔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在上班时间你必须来办公室，至少得待在这栋楼房里。如果你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你就相当于你自己主动辞去了这个职位。在遗嘱上，这一点说得非常明白。如果你在上班时间擅自离开了岗位，那就等于是没有恪尽职守。’

“‘总共就4个钟头，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我说道。

“邓肯·罗斯先生说：‘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不能有，就算是生病、办事或其他理由也不可以。你只能安安生生地待在那儿，要不然的话这个职位就与你无缘了。’

“‘我要干的是什么活呢？’

“‘抄写《大英百科全书》，这就是你的任务。这是该版本的第一卷。墨水、笔和吸墨纸，这些东西都需要你自己准备。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我们能提供的只有这些。明天你可以来上班吗？’

“‘没有问题。’我说。

“‘好了，杰贝兹·威尔逊先生，你能如此幸运地得到这个特殊的职位，让我再次向你表示祝贺，’他朝我鞠了一躬，说，‘再见。’接下来，我和我的伙计就离开了那个房间，一起向我们的当铺赶去。我手舞足蹈，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交上这样的好运让我高兴极了。

“嗯，我把这件事思考了一整天。我的情绪到了晚上就不那么高涨了。因为虽然我猜不出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肯定是个大骗局或者是一个大阴谋。给那么多的钱，让人抄写《大英百科全书》这种非常简单的工作，谁会立这样的遗嘱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文森特·斯波尔丁为了宽慰我，想出了各种办法。直到该睡觉的时候，我终于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我明天上午只管去试试。我买了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笔、七张大张书写纸，总共花了一个便士。然后我就启程去了主教院。

“咦，一切还都非常顺利，真是出人意料，我高兴极了。给我准备的桌子已经摆好了。为了让我顺利地开始工作，邓肯·罗斯先生也在那里不停地照看着。告诉我从字母A开始抄，完了以后他就离开了我。但他经常过来看看我工作进行得是不是顺利。下午两点的时候，他夸我抄写得真不少，接着就和我说了声‘再见’。我离开办公室后，他就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福尔摩斯先生。那位干事在星期六走进来给了我4磅金币，算是我这一周劳动所得的工资。第二个星期还是这样，第三个星期还是这样。每天上午的10点钟我去那里上班，下午两点钟离开。慢慢地，邓肯·罗斯先生来得不那么勤了，有时候一上午就来一回。后来，他干脆就根本不来了。但是，上班时间，我还是不敢离开那个办公室片刻，因为我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会来。而且这份工资好像很不错，我不想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