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石案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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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可能，那只鹅是他带回家送给妻子的礼物。你可别忘了鹅腿上还系有卡片呢。”

“每个问题的解释好像都合乎情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家里没用煤气灯呢？”

“如果只有一两滴蜡烛油，那有可能是偶然滴上的，但我发现上面至少有五滴，所以，我敢断定，此人在家里很可能经常点蜡烛——夜间上楼的时候，一只手拿着帽子，另一只手拿着不断往下滴油的蜡烛。反正，那些油绝不可能是从煤气灯上沾的。现在，你总该信服了吧？”

“你简直太厉害了，”我笑着说，“可是，就像你一开始说的那样，这里并没有犯罪，也没造成什么危害，不过是丢了一只鹅而已，你这样费尽心思地分析推断，真有点浪费精力。”

福尔摩斯刚想反驳我，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闯进来的是看门人彼得森，他满脸通红，一副因惊讶而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福尔摩斯先生，那只鹅，那只鹅！”他喘着粗气说道。

“哦，鹅怎么了？难道它又活过来，拍着翅膀从厨房窗户飞走了不成？”福尔摩斯从沙发上转过身子，想更清楚地看看他那激动的表情，

“先生，你看，看我妻子从鹅的嗉囊里翻出了什么。”他伸着手，手心里有一颗蓝宝石，光彩夺目，比黄豆稍微小一点，不过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放在他那黝黑的手心里，就像闪烁的电光一样。

福尔摩斯吹着口哨坐起来。“我的天，彼得森！”他说，“你应该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这可是珍稀宝物啊！”

“先生，是一颗钻石吧？一颗宝石。拿它切割玻璃的话，就像切油泥一样容易。”

“这可不是一般的宝石，正是那颗名贵宝石。”

“难道是莫卡伯爵夫人的蓝宝石吗？”我惊叫道。

“正是！最近，我几乎每天都看《泰晤士报》上关于这颗宝石的报道，很清楚它的大小和形状，这绝对是世间罕见的珍宝，价值只能大概猜测，不过，只是悬赏报酬就1000英镑呢，这点估计连这颗蓝宝石价值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1000英镑！我的天啊！”“扑通”一声，看门人跌坐到了椅子上，轮番地呆望着我俩。

“那才只是悬赏而已。据我所知，因为某些私下的情感因素，只要能找到宝石，她心甘情愿把一半的财产送人。”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宝石是在世界大旅馆丢的。”我说。

“是的，12月22日，也就是5天前。被控告盗走伯爵夫人首饰盒里宝石的是一个叫约翰·霍纳的管子工。由于证据确凿，该案现已提交法庭审理了。这儿还有关于该案的报道。”他翻弄着那叠报纸，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的日期，终于抽出来一张，摊平后对折了一下，开始念了起来：

“世界大旅馆宝石盗窃案。约翰·霍纳，26岁，管子工人，因本月22日盗取莫卡伯爵夫人首饰盒里的一颗名贵的蓝宝石，被控告至法庭。旅馆侍者领班——詹姆斯·赖德的证词如下：案发当天，他曾领着约翰·霍纳去过楼上莫卡伯爵夫人的化妆室，因为化妆室壁炉的第二根炉栅栏松动了，他们上去焊接。刚工作了一会儿，詹姆斯就被叫走了，等他再次回到化妆室的时候，霍纳已经不在了，但是，梳妆台却被撬了，上面放着一只摩洛哥小首饰盒，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事后，才知道伯爵夫人的宝石一直都在这个首饰盒子里放着。詹姆斯立即报了案，当晚，霍纳就被捕了，但并没有从其身上和其家中搜到宝石。伯爵夫人的女佣人凯瑟琳·科萨克发誓说，她听见了詹姆斯发现宝石被盗时发出的惊呼声，还说，她跑进化妆室以后，看到的正是前面那个证人说的情况。B区的布雷兹特里特探长说，在逮捕霍纳时，曾遭到了强烈的反抗，其还极力申辩自己是清白的。鉴于此人曾经有过类似的犯罪前科，地方法院拒绝草率处理此案，该案现已提交巡回审判法庭审理。在审讯过程中，霍纳的情绪非常激动，判决宣读以后，竟昏厥被抬出了法庭。”

“喏！这些就是警局和法庭能提供的所有情况，”福尔摩斯煞有其事地说着，随手把报纸丢到了一边，“眼下需要解决的是，从首饰盒被盗开始，到托特纳姆法院路上的这只鹅的嗉囊为止，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华生，你看，我们那些不起眼的小推断，现在突然就变得重要起来了，而且，无罪的可能性也大为减小了。那颗宝石在这儿，从那只鹅身上找到的，那只鹅又是亨利·贝克先生的，至于这位先生的破毡帽和他别的全部特征，我刚才已经跟你分析过了。所以，眼下我们要尽快找到此人，搞清楚在这起神秘案件中，他究竟扮演什么角色。要想找到他，必须采取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一则招领启事。假如这个办法不行的话，就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启事怎么写？”

“把笔和纸给我。好了，我们就这样写：

‘现于古治街转角处拾到大肥鹅一只，黑毡帽一顶。今晚6点半，请亨利·贝克先生到贝克街221号B座取回原物。’

“这样写简明扼要。”

“是的，简单而清楚，可是，这则启事，他看得到吗？”

“当然能，他一定会留意报纸的，这样的损失，对于一个穷人来说可不算小。很明显，他打碎玻璃闯了祸，又看见彼得森走向他时，心里只有惊慌，一心只想着赶紧逃走，其他的根本就顾不上了。但他事后一定会后悔的，会心疼自己一时慌乱丢下的那只鹅。此外，只要把他的名字刊登到报纸上，那他就一定会看到的，因为认识他的那些人，看到以后肯定会告诉他的。彼得森，你拿好这个立刻送到报社的广告部，今天的晚报就得刊登出来。”

“哪家报纸啊，先生？”

“《环球报》《星报》《帕尔摩街报》《圣詹姆斯报》《标准晚报》《回声报》，还有你能想到的，所有的都登。”

“好的，先生，这颗宝石呢？”

“哦，我先保管着，谢谢你。还有，彼得森，你回来时帮我在路上买只鹅。因为那只鹅已经被你们全家吃掉，但我必须再给这位先生买一只。”

看门人离开后，福尔摩斯拿起那颗宝石，对着光仔细地欣赏着。“真是人间至宝啊，”他说，“你看它的光泽，多么耀眼啊！不过，这也是罪恶的源头，几乎所有珍贵的宝石都是这样，它们是邪恶最有力的诱饵，尤其是那些更大、更古老的宝石，它们的每一个切面都沾染了血腥味。这颗宝石，是在华南厦门河畔发现的，距今还不足20年。它奇特的地方在于，它除了具有红宝石的所有特征之外，竟然是蔚蓝色而不是鲜红色的。虽说它问世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却已经有罪恶的历史记录了。这颗40克重的碳结晶，已经造成了两桩谋杀案了，一个是硫酸毁容案，一个是自杀案，此外，还有几桩抢劫盗窃案。谁能意料到，如此养眼的尤物，竟然会是导致人们走向绞架和监狱的罪魁祸首呢？我先把它锁到保险柜里，然后再给莫卡伯爵夫人写封信，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宝石了。”

“你觉得霍纳是清白的吗？”

“这个不好说。”

“好吧，那你觉得亨利·贝克这个人与这件事情有关系了？”

“我认为亨利·贝克极有可能是无辜的。他肯定不知道他手中的鹅比一只用金子铸成的鹅都要昂贵。不管怎样，只要我们的启事有了回音，我就可以用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来验证这一点。”

“那么，有回音之前，你是不是没事可做了？”

“没有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先去处理我的工作，等晚上再回来，在你说的那个时间之前。我必须来看看，你是怎样解决这么复杂的事情的。”

“恭候你的大驾，我晚上7点吃饭，应该有一只鹅。顺便说一句，鉴于最近发生的新情况，或许，我该让哈德森太太留意一下那只鹅的嗉囊。”

我被一个病人耽搁了点时间，快7点的时候才回到贝克街。快走到寓所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一顶苏格兰帽，上衣的扣子一直系到下巴的位置，正在门外面站着，从扇形窗户透出来的弧形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门恰好开了，我俩一起被带到福尔摩斯的房间。

“我想你应该就是亨利·贝克先生。”福尔摩斯说着就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立刻摆出一副友好和蔼的态度招待客人。“贝克先生，今天晚上真是太冷了，请坐到挨近壁炉的椅子上吧，我看，与冬天相比，你更适应夏天的天气吧。哦，华生，你来得正巧。贝克先生，这顶帽子是你的吗？”

“是我的，先生，这帽子确实是我的。”

他身材高大，肩宽腰粗，脑袋也很大，宽宽的脸庞透着智慧，尖尖的棕色络腮胡子已经有些发白了，脸颊和鼻子稍微有点发红，伸出来的手有点颤抖，所有这些特征，正好与福尔摩斯的推测相吻合。他身上穿的那件黑礼服大衣，颜色已经有些褪色了，大衣的扣子全都系上了，连领子都竖起来了。又瘦又长的手腕从袖口露了出来，却没有看到内衣或衬衫的袖口。他说起话来，时断时续，用词非常谨慎，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落魄潦倒的文人形象。

“你的东西，我们都替你保管好几天了，”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原本以为能通过寻物启事找到你的地址，可是，你怎么没有登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