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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客人有几个坐在院子里的露天酒吧里。院子里有几株绿色棕榈树和藤蔓植物,栽在水泥盆子里。水磨石地板从四面向中间倾斜,正中是栅栏状的地漏,那里总是发出一股下水道的气味,一下雨更是难闻。现在气味还不算太糟:空气干燥而闷热,阳光投射到一面墙上,形成三角形的一块亮斑——白人们就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吃着旅馆的三明治,喝着淡啤。

这群人穿着平民服装,不过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显眼。平常酒吧的顾客中总有一些看上去没什么力气的人,而且年龄参差不齐。而这些白人个个体魄强健,里面也有几个灰白头发的,不过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说他们是运动员也有人信。这些人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拨,其中一拨看上去粗野一些,有些吵闹,有几个穿着鲜艳的衣服。还有两三个年轻人假装喝醉了,正在插科打诨,逗大家发笑。另外一拨人严肃一些,脸上修得很光净,看上去受过更好的教育,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乍一看,两拨人好像是碰巧在酒吧遇上了,彼此毫不相干,但仔细一看,你会发现他们都蹬着一模一样的沉重的黄褐色马靴。

凡·德尔·魏登旅馆的服务员平时总是没精打采的。年长一些的坐在板凳上什么也不干,只等着人家来给小费。他们大多长着一张瘪瘪的苦瓜脸,穿着短裤,围着宽大的围裙,就像跟班的穿的制服。有时候没事做,他们就把手缩到围裙下,看起来就像是在理发的人。年轻一些的是独立后长大的年轻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在柜台后面叽叽喳喳地聊天,好像自己是客人一样。不过现在这些服务员都很警觉,都在忙乎。

我要了一杯咖啡,很快就上来了,速度之快简直是破天荒!给我上咖啡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人。我不止一次想过,在殖民时期,这家旅馆挑服务员是不是看谁更瘦小,更好摆弄。怪不得此地过去出了那么多奴隶:选来做奴隶的人体格都很差,除了生育下一代的能力,其他各方面都只能算半个人。

咖啡上得很快,还有装在不锈钢壶里的牛奶,是奶粉冲的,量很少,而且好像不新鲜。我把牛奶壶举了起来,还没张口老服务员就看见了,吓得面如土色。见他吓成这样,我只好把壶放下来,无奈地啜饮着苦涩的清咖啡。

酒吧里的人来者不善。他们——或者他们的同伴——可能已经展开行动了。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寻常角色,知道我是来看他们长什么样子的,也知道服务员害怕他们。今天早晨,旅馆的服务员还在说森林里的人如何如何刀枪不入。别看这些服务员身材矮小,一旦小镇上掀起叛乱,他们指不定会用那瘦小的手干出什么事来!这还没多久,他们就沦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了。我们该为此感到庆幸,但同时又有些同情他们。这就是这个地方给你的印象:你永远不会知道应该怎样去思考,怎样去感受。要么感到恐惧,要么感到羞耻,别无其他。

我回到商店。日子还得继续下去,这样还能打发时光。凤凰树长出了新叶,毛茸茸的,嫩绿嫩绿的。日头在移动,人影树影斜斜地横过红色的街道。换成别的日子,一到这时候我就会想着回家喝茶,或者到希腊俱乐部打壁球,然后找家简陋的酒吧去喝冷饮,坐在金属桌子边上,看着黄昏的光线慢慢暗下去。

快四点的时候,商店正要打烊,梅迪突然跑来了:“白人今天早晨来了。有的去了军营,有的去了水电。”他说的水电是指水力发电厂,离小镇有几英里路,在我们的上游。“他们到军营后,头一件事就是把岩义上校给毙了。是总统下令让枪毙的。他可是说到做到,这个新总统!岩义上校正跑出来迎接他们呢,他们没等他开口,就一枪给毙了,当着男女老少的面给毙了!还有依颜达中士,他还在我们这儿买过一卷苹果花纹的窗帘布呢,也让他们给毙了,还有其他几个当兵的。”

这个依颜达我还记得。总是穿着一身浆得笔挺的制服,脸四四方方的,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眼神挺狡诈。我还记得他当时用手掌摩挲着印着大红苹果花纹的布,记得他掏出一卷票子付账的样子,别看他神气活现地掏钱,其实那东西不值几块钱。窗帘布!听说他被处决,当地人肯定都很开心。这并不是因为依颜达是坏人,怪就怪他来自猎捕奴隶的部落,就好像军队里其他人一样,比如他的上校。

总统把恐惧带到了镇上,带到了这个地区。他明着是吓唬军队,暗里是吓唬本地老百姓,在杀鸡给猴看呢。处决军人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老百姓会更加困惑,更加紧张。他们会跟我一样,第一次觉得独立后首都还是有管事的人,感觉到人人有份的独立已经到头了。

我能从梅迪身上看到变化。他不断带回糟糕的消息。但他比早上要平静一些,也让费迪南平静了些。下午晚些时候,我们开始听到枪声。要在早晨,大家肯定都慌作一团。可现在我们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枪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远不及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雷声响亮。不过,这陌生的声音让镇上的狗惊惶不安,它们此起彼伏地叫起来,有时把枪声都盖住了。出门来到楼梯平台上,只看到黄昏的阳光、树和炊烟。

日落后四周一片漆黑。停电了。可能是机器坏了,可能是线路被人故意掐了,也可能是发电站被叛军占领了。但现在没有电也不是坏事,说明至少今天晚上不会发生暴乱。这里的人不喜欢天黑,有的人甚至要在屋子里点着灯才能入睡。不过我、梅迪和费迪南都不相信发电站被叛军占领了。我们信任总统派来的白人。早晨我们还看不清局势,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我坐在客厅里,就着油灯看旧杂志。梅迪和费迪南在他们的房间里说话。他们的声音和白天或者有电时不一样。两人的嗓音都压得低低的,带着沉思的意味,沉稳老成,像是两个老人在谈话。我来到走道上,发现他们的门是开着的,梅迪穿着背心和衬裤坐在床上,费迪南也穿着背心和衬裤,躺在地铺上,一只脚翘得高高的,抵在墙上。在油灯摇曳的灯光下,他们看起来像是躺在某间窝棚里面。两个人悠闲地聊着,慢声细语,不时停顿或沉默,同他们的姿势十分相配。这些天来,他们头一次这么放松。他们觉得危险离自己很远,所以竟聊起危险、战争和军队这些事了。

梅迪说他早上看到白人了。

费迪南回答说:“南部有许多白人,那里的打仗才叫打仗呢。”

“今天早晨你真该见识一下。他们直接冲到营房,拿枪指着所有人。我从来没见过当兵的这样。”

费迪南说:“我第一次见到当兵的那会儿还很小。那时欧洲人刚走,我住在妈妈的村里,还没有去我父亲那里。这些当兵的跑到村里来,也没个领头的,什么坏事都敢干。”

“他们有枪吗?”

“那还用说?当然有了。他们四处搜白人,搜到了就杀。他们说我们把白人给藏起来了,但我看他们纯粹是找麻烦。后来我妈妈走过去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走了。只带走了几个妇女。”

“你妈妈和他们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她把这些人吓住了。我妈妈会魔法。”

梅迪说:“我们海岸那边有个人,和你说的有些像。那人好像是从这一带过去的,他让人对阿拉伯人动手,见阿拉伯人就杀,从集市上杀起。我当时就在现场。你真该见识一下,费迪南。那些胳膊和大腿扔得满街都是。”

“他干吗要杀阿拉伯人?”

“他说他是在执行非洲之神的命令。”

这话梅迪倒没和我说过。或许他觉得这并不重要,或许他是给吓坏了。不过他并没有忘记。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费迪南可能在思考他刚听到的话。他们再次开口时把话题扯开了。

枪声继续传来。不过还是在远处。是总统派来的白人在开枪,好像是在承诺秩序和稳定。很奇怪,枪声竟让人感到安慰,让人有一种深夜听雨的感觉。一切外部未知世界的威胁都被遏制住了。焦虑散尽,坐在客厅里,看着油灯的灯影摇曳,电灯光永远造不出那种阴影来。费迪南和梅迪用闲适而又老成的声音聊着天,把自己的小屋变成了温暖的小窝。这样的情景,确实让人感到慰藉。感觉像被送到了隐蔽的森林村庄,送到沉沉夜色下的小屋,隐蔽而又安全——外界的一切像被一条施了魔法的线挡在外边。和印度老夫妇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我就想过,现在我又开始想,要是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啊。真希望一觉醒来,世界缩回到了我们熟悉而放心的小天地!

第二天一早,战斗机开过来了。听到声音,刚想出去看,它已经冲到头顶上方了,飞得很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让你感觉无法把持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关闭了。有架喷气式战斗机飞得低低的,你能看清楚机身下面是一个银色的三角形,这是杀人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它飞走了,很快就远得几乎看不见了。阳光越来越烈,把远去的飞机照得雪亮。后来战斗机又回来了几次,其中一架就像一只凶狠的大鸟,盘旋在天空中,不肯轻易离开。接着,它又飞到丛林上方,最后终于爬升到高处,远远地投下炸弹,炸弹当即在丛林里炸开,声音一如我们熟悉的雷声。

一周内,战斗机来了好几次,是同一架。每次都低低地飞到小镇上方,然后飞到丛林上方,随机扔下一些炸弹。不过战争第一天就打完了,而军队一个月后才从丛林回来,整整过了两个月,凡·德尔·魏登旅馆的新客人才陆续离开。

一开始,也就是白人到来之前,我还认为自己是中立的。我不希望任何一方赢,军队或者叛军。实际的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来自那个著名的武士部落的士兵有很多被杀。后来,更多士兵丢掉枪支,丢掉浆得笔挺的军装,抛弃了他们花了不少钱装修的营房。总统在遥远的首都重组了军队。镇上的军人来自不同的部落或地区,成分比以前复杂多了。武士部落的人手无寸铁地被丢到镇上。营房那一带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有女人在通往森林的路上哭,一会儿捧起自己的大肚子,一会儿又放手让它重重地垂下来。一个鼎鼎大名的部落,就这样落入过去的猎物之手:好像是大自然在冥冥之中把森林里的古老法则颠倒了。

那些面黄肌瘦的叛乱者不久又在镇上出现了,看起来比原来更饥饿,更落魄,黑乎乎的破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就在几个星期前,这伙人还觉得自己有神力相助,以为敌人的枪管会弯掉,打出来的子弹都会掉到水里。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脸上带着怨恨,有一阵子他们独来独往,好像有些癫狂。他们曾想毁灭这个小镇,但又需要它。正如马赫什所说,人们把他们从自杀边缘拽了回来。他们意识到有人在远方掌控着这里的一切,于是恢复了以往的顺服。

从抵达镇上的头一天到现在,我第一次发现凡·德尔·魏登旅馆出现了一些生机。汽船不仅给总统的白人士兵送来物资补给,也带来了很多女人。这些女人是河下游的,一个个体态丰满,浓妆艳抹。我们这里划独木舟的、扛货的女人往她们身边一站,简直就是皮包骨的小孩。

后来我们终于获准开车到大坝和水电站去。那里临近两军交战的地方。水电站的设备毫无损坏,不过一家开张不久的夜总会已经不在了。夜总会老板原来是南部葡萄牙占领区的人,为了躲避征兵,逃到我们这里来,开了这家夜总会。这儿环境非常优美,夜总会坐落在悬崖上,前面的大河一览无余。这里是我们刚刚开始习惯的好去处:周围的树上总是挂着五颜六色的小灯泡,我们悠闲地坐在这里,一边喝着低度葡萄牙白葡萄酒,一边欣赏着大峡谷和打着灯光的大坝,简直是种奢侈的享受,让我们感觉自己很有品位。不过打仗的时候,叛军占领了夜总会,将它洗劫一空。夜总会的主要建筑十分朴素,没什么特别的:水泥墙围在四周,舞池是露天的,边上有个酒吧间。那四堵墙仍在,但很多地方有火燎的痕迹,可见他们曾想连这水泥墙一起烧了。所有装置都被毁坏了。叛军的怒火好像是冲着一切不属于非洲森林的东西,如金属、机械、电线等等。

其他地方也能看到这种愤怒的印记。前一次战争结束后,联合国某机构曾把水电站和大坝上面的堤道修好,离大坝有段距离的地方竖立了一座金字塔形石碑,碑上有块铭牌,记载着联合国修坝一事。铭牌好像被用沉重的金属物件砸得走了形,上面的字母也被人一个个锉掉了。堤道一端本来有些铸铁的路灯柱子,都是从欧洲运来的,竖在这里作为装饰。代表新势力的地方装一些老式路灯,主意不错。可惜这些柱子也被砸得面目全非。灯柱都是十九世纪的巴黎工匠制造的,上面还刻着他们的姓名,这些姓名也无一幸免——凡是有字的地方都被人锉掉了。

让人忘不掉的是这种愤怒——那些头脑简单的人见着金属的东西就想用自己的手毁掉!刚刚停火没几周,随着村里的人又跑回到镇上,饥肠辘辘,四处觅食,这些事已经显得非常遥远,难以想象了!

恢复和平后没几天,惠斯曼斯神父再次出游,结果被人杀害。他的死本来不会有人知道,凶手随便把他埋到丛林里的某个地方就行了,谁也不会找到。不过杀害他的人故意要把事情抖出来。他们把遗体放入独木舟,独木舟沿着大河漂游,最后被水葫芦缠住,停在了河岸边。尸体上面满是残害的痕迹,头颅被人砍断,还钉上了钉子。大家一切从简,很快把遗体掩埋了。

太可怕了。他这一死,让人觉得他的生命被白白浪费了。那么渊博的学识就这样随他入土了。对我来说,可贵的不只是他的知识,还有他的人生态度,他对非洲的热爱,他对森林信仰的感情。他一死,我觉得整个世界也死了一小块。

我敬佩神父的纯洁,但现在我不禁怀疑这纯洁到头来究竟有没有价值。面对如此可怖的死亡,我们怎能不去怀疑一切呢?不过我们终归是人,不管周围有多少死亡,我们总还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不能带着怀疑的心态长久生活下去。所以,这一阵怀疑的情绪过去之后,我开始感觉到神父的一辈子过得比我们大部分人都好——在内心深处,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神父对自己的文明的看法让他过着一种独特的全心投入的生活,激发他去寻找,去探索。我们看到的只有丛林,而他却发现了人性的丰富饱满。不过,他对自己的文明的看法和他的虚荣相似。他过分沉迷于研究大河边各民族的融合,为此付出了代价。

神父是怎么死的,没有什么像样的说法。但他的尸体放在独木舟里,在河道上漂流,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了。公立中学里人们议论纷纷。虽然镇上大多数人对神父知之甚少,但大家都知道他热爱非洲。学校的男孩们有的感到难堪和羞耻,有的却火药味十足。费迪南属于后者。他已经从前一阵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也不再想着回母亲的村庄了。他对神父之死的态度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费迪南说:“博物馆是欧洲人的玩意儿。那和非洲之神犯冲。我们各家的屋子里都有这些面具,我们都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我们不必到惠斯曼斯的博物馆去。”

“非洲之神”——这话是梅迪说的,而梅迪是从海岸那边反抗阿拉伯人的暴动的领袖那里听来的。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那个从水电站传来枪声的夜晚,那晚我们感到自己平安了。不过这个说法暴露出费迪南内心的一些东西。住在我家的那些天,费迪南经历了一场危机。自此之后,他进入了一个新的角色。这个角色很适合他,而且更合理。他不再想扮成某个特殊种类的非洲人。他就是个非洲人,愿意认同自己性格的各个方面。

这种新角色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些。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礼貌,他变得嚣张而怪异,背后是隐秘的紧张。他尽量不到我家里或者店里来。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在经历了叛乱的巨大惊吓之后,他想向我表明,没有我他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但后来有一天,他托梅迪捎来一封信,打动了我。信写在从练习本里撕下来的一张印有线条的纸上,没装在信封里,而是折了几折,折得小小的,紧紧的,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字写得很大:“萨林姆!那个时候,是你把我带回家,把我当成自家人一样。F.”

这就是他的感谢信。把他带回家和自己一起住,这种善意对一个非洲人来说非比寻常,值得感谢。但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好像是在巴结或者示弱,所以故意弄得这么粗糙——没有信封,带线条的信纸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字写得大而潦草,信里不明确表示感谢,以“萨林姆”而不是“亲爱的萨林姆”称呼我,以“F”而不是“费迪南”落款。

我觉得这封信既好笑又动人。不过整件事有点讽刺。费迪南难得表现出的这种柔情,却是我的一个小小举动所引发的。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出自特定背景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姿态。我来自海岸,我的家庭和我家的仆人生活得很近,可以说太近了,而这些仆人过去是奴隶,他们的祖先就是从我们现在所处的非洲土地上被掳走的。如果费迪南知晓这个背景,不知道他会多愤怒!不过,从这封信和他这个不卑不亢的新角色来看,作为一个男人,他已经成熟了很多。当初他的母亲扎贝思把他带到我店里来,请我照应他,想必心里盼的就是这种结果吧。

说起惠斯曼斯神父藏品的不只费迪南一人,其他人也开始议论了。神父在世的时候四处收集非洲的东西,大家都把他当成非洲的朋友。现在情况变了。大家觉得他收集这些东西是对非洲宗教的不敬,所以学校里谁也不敢接管这些藏品。也可能是因为别人都不具备神父那种学识和眼力吧。

学校有时会带访问者参观这些藏品。木刻还好,但由于枪支储藏室通风不佳,面具开始腐坏,味道比以前还要难闻。它们依旧躺在木条架子上,因为在腐坏,好像失去了神父教我去看的那种宗教魔力。没有了神父,这些面具只是一些奢侈的物件。

在接下来一段较长的和平时期,镇上陆续来了很多客人,他们来自许多国家,有老师,有学生,有打着各种名号来帮忙的人,还有一些好像是刚发现非洲的人。这些人看到什么都表现得很惊喜,唯独对我们这些镇上的外国人不屑一顾。神父的收藏开始被人偷抢。镇上来了一个年轻的美国人,这人好像比非洲人还要非洲人,比谁都要爱穿非洲衣服,比谁都喜欢跳非洲舞蹈。有一天,此人乘坐汽船突然离开。我们后来才发觉枪支储藏室的大部分藏品都被偷走了,和此人的行李一起被运到美国。他常说要开一个原始艺术的展览室,不用说,神父的藏品将成为展览室的核心展品。这些藏品!森林最丰饶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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