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风雨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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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棠倒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强化过的【长了老之相】更为敏锐，从那赵孔雀进来到坐下，也一直没什么反应。

就听赵孔雀招呼道：“老板，有牛羊肉的，切二斤来，有面条、烙饼的也来些。”店家婆忙过来擦抹着桌子，也顺便问道：“都有，都有。客人可要些酒么？”

赵孔雀咂了咂嘴，“高粱酒的话，二三两就好。”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眼里泛起馋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白月棠听到那饭量也不吃惊，武人们消耗大，胃口自也小不了。不一会儿面和肉上来，白月棠见他吃的哗啦有声，也不禁有些饿了。

没等他说话，布玉檀就有些坐不住了，扯着他的袖子嚷道：“俺也想吃牛肉、喝烧酒。”白月棠问过其他人，大家也都说现在吃了了事。

他便要了大大一盆子棒骨，十来斤熟肉，外加一些主食。那赵孔雀期间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翘了翘嘴角，继续低头吃他面前堆叠的大块牛肉。

白月棠没想到布玉檀的吃相这样邋遢，肉里的汁水飞溅，他半边膀袖，被沾上了不少油渍。他有点嫌弃的往边上挤了挤，背后的人有些不满，咕哝着骂了一声。他也就懒得挣扎了，看女人一边抓着油腻的肉块，一边小口滋溜着高粱酒，心叹自己为什么没这么好的胃口。

穿堂风吹进来，凉飕飕的，众人都是缩了一缩。随这阵风进来的，还有一对男女。看起来两人并不认识，那男人在门边停了下，让那女人先进来。

白月棠没怎么留意那女人，目光有意无意，一直在那男人身上逡巡。

那是个结实的中年汉子，一身农人短打打扮，微敞着胸膛，胸口的筋肉壮实，鼓胀起来，线条分明。黑红的方脸膛，高鼻阔口，狮眉桃花眼。遮雨的圆笠边沿有些破烂，腰间有颗鲜红的大葫芦摇来摆去，草鞋沾满了泥水，却浑不在意。

这人见已无坐席，便在墙边一蹲，靠墙坐下，脱下草鞋在门槛边甩去泥水，扔在一边。

那店家是个精乖人，迎来送往，便是见了这样打扮的穷汉，也不怠慢。自己搬了条凳过去，叫他婆娘先给端了大碗热面汤，那汉子不推辞，道谢接过，也不嫌烫，稀溜溜的一口气吞了下去，出一声满足的长叹，却仍旧坐在地上。

白月棠目光在那红葫芦上扫了一下，便收回来。

魏无牙嚼着肉，胡须抖动，囫囵说了句：“真是他娘的好日子……”

白月棠往前凑凑：“魏老爹，怎么说？”

老汉吞了口酒：“看见那汉子了吧，那是黄河以北响当当的人物……”

“丐帮嘛，您就别绕大圈子了。”白月棠给他满上酒，将碗推过去。

他自然也从天通果得到了一点讯息，可却少的可怜，和初见魏无牙时一般，只有姓名和专精两点。但那汉子给人的感觉，却不那么简单。

魏无牙低声赞道：“好见识，他可是丐帮近年来打架最凶、最负盛名的长老，人称‘酒太岁’贺抜虏。怎样，要不要请过来赠点酒饭，结交一下？”

白月棠摇摇头，“这样的人物，施些小恩小惠倒让人家小看了，也太刻意了。大家吃喝了就去歇息，腾出地方与人方便，这就行了。”

老刀客呵呵一笑，眼里倒是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四野一片晦暗，日头在阴云里落了下去。堂上有客房的大部分都睡去了，魏豹两兄弟和其余刀客也先歇下了。余果儿兴致正好，坐在中央给其余几人讲解各家武学优劣。

布玉檀大部分时间表现的兴致缺缺，还不如那一猫一狗听的认真。但她很少走这么远路，对一切都十分好奇，比如现在就蹲在门口，憨憨的的盯着赵孔雀的那只天山马鹿，一边拿些碗里的酒喂它，那畜生居然偶尔也舔得几口。

“白月棠，你说它是马还是驴？”布玉檀转过脸叫他。

堂内除了白月棠这桌，还有一个坐在阴影里的妇人，伏在桌上假寐的赵孔雀，那酒太岁仍旧靠着墙壁上，圆笠耷拉在脸上，也不知睡着没有。

其余还有三个头花白的老者，身骨倒还挺拔，衣着寒酸，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一名道姑和她的弟子来的最晚，此时还在店主升起的火盆边上驱寒。比她们早到的年轻和尚，坐在窗前面朝旷野，低低吟诵。

白月棠有意逗她，假装想了半天：“我看是头驴吧。”

女人听了很高兴，估摸着是和她想的一样，可又有些疑惑：“咱的驴为啥没有这些角？”

魏无牙也加入进来：“咱的都是叫驴。”

女人挠了挠头：“啥是叫驴？”

白月棠看了眼余果儿，赶紧打住这个话头。女人收回酒碗，突然侧起耳朵听了听：“你们听，好多的蹄子声。”

魏无牙闻言眼里醉意散去，沉声道：“那边来的？”他凝神静听，却没什么收获。

白月棠也觉得大半夜，冒着暴雨赶路的，多半不会简单。他和老汉站在门边眺望，不一时确实也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声势不小。期间夹着马匹嘶吼和铁器碰撞，让人心生不安。

魏无牙捋了捋胡子，“是盔甲兵器声。”

“骁果骑么？”

老汉也不太确定：“未必是，现在的世道，那里不是这样？这种天，跑也跑不掉，等等看！”他说罢转身上楼，大概是去叫醒刀客们了。

余果儿向韩疯子投去征询的目光，后者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布玉檀站在他身边，挽起头，露出她那新月眉、睡凤眼：“是你说的坏人么？”白月棠定了定神，故作悠闲的倚在门框上：“不清楚，你害怕了？”

布玉檀瞅了他一眼，冷冷道：“是你害怕了。”

白月棠尴尬笑笑，握着刀鞘的手指正不自觉的用力。阴影里的妇人传来一阵阵咳嗽，忽然开口问道：“小姑娘，你身上的木剑是你娘给你的？”

那妇人咳一阵，说两句，好像身染沉疴的样子。她此前被满堂旅人挡着，也没人注意，等到人散去了，天也黑了，从始至终，也没人看到她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