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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程老是故意的。
然而年轻人面不改色接话道：“您将戒指挂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我想您的妻子一定也能感受到。”
老人微微一愣，他回想起艾拉对这位年轻人的评价，随后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苍白的面孔也有了一丝暖意。
他在书桌上按了几个按钮，身后的书柜以每一个木格为单位移动起来，当机关停下时，老人从身后最近的书架上取下一本相册。
相册外壳坚硬，使用了金属包边，转角处制作得尖锐锋利。
老人将相册递给林阳：“你看，这是我们那时候的照片。”
一张张黑白照片中，记载了程老与妻子从青梅竹马到相濡以沫的过程。每一张照片旁都有注释，大致是一些对照片背后故事的记载，或是写给妻子的话。
在那个年代，照相是件稀奇事，保存下来的照片不算特别多。相册很薄，它承载不了厚重的生命，却承载了老人沉重的思念。
每一个老去的人都曾年轻，当年的程老竟拥有惊人的容貌——他和城堡中的女仆们长得八分相似，尽管如此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是男人。
“她很漂亮吧？”
“嗯。”比起你差远了。
“你别看她照片里安安静静的，其实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那时候太年轻，有时候竟会觉得她过于活泼。现在我倒是想，人却已经不在了……”老人眼睛微闭，似乎进入了回忆。
林阳一页一页翻看照片，其中有一张程老与妻儿的全家福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角落处的远景，有一张侧影入镜，即使是小小的模糊的侧脸，但那张美得出奇的脸，让林阳第一眼就认定这张脸的主人是温妮莎！
同时他还在相册的最后一页现了一张夹在封装页里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的图是百年前繁华忙碌的奥顿港口，他看向程老想要询问是否可以拿出来看看，见老人闭眼似乎进入了某种沉思，他犹豫片刻自行将明信片拿了出来。
明信片的背面是用花体写的信，使用的是当地语言，林阳看不懂信件内容，只能分辨出寄件人的名字是Vanessa g。
温妮莎的姓氏是……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怀疑老人已经睡着时，程老出轻轻的叹息声，睁开了双眼：“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林阳不信，但他认为程老信：“书上说，灵魂是永恒的。人们死后，灵魂会和曾经逝去的所爱之人再次相见。”
“人们……”老人低声重复，“书上也说，人鱼是没有灵魂的。他们虽然拥有比人类更长久的寿命，死后却只能化作浪花里的泡沫。”
“……”
“《海的女儿》，你一定看过吧。”老人孩子气地眨眨眼，方才哀伤的思念之情仿佛没有存在过。
林阳脑中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似乎能把眼下所有人的关系串联起来。
“好了，不说了这个了。”程老打断了他的思考，“我们来聊聊正事，作为我的继承人，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一下我们家族的真相。”
老人收起笑容，正色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还存在别的有智慧的种族吗？”
“我相信。”林阳同样以严肃的态度回复。
老人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懂得接受新的事物。书上说，奥顿堡从建立初，有六百余年的历史。约在两百年前这里遭遇了一场战争，随后有了大规模重建。新的主人因为对这场战火心有余悸，在山体里修建大量房间和逃生通道……这些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
“可是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背后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
“人鱼有智慧、有科技、有文明，所以他们也有斗争。在一次内战中，战败的人鱼被驱逐出家园，走投无路的他们选择侵占人类的领地。在数年的准备后，他们伪装成运输奴隶女人的商船，对毫无防备的奥顿港进行袭击，随后占据城堡成为了这里新的主人。
“我是人鱼，温妮莎、城堡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我的妻子是人类，所以到你这一代，血脉已经很稀薄了。人鱼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是永恒的，可他们也并非真的永生。当受到致命伤害，当身患绝症，他们也会迎来死亡。”
林阳一边像是专心倾听老人讲述，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伸手向身旁探去——他摸到了方才程老给自己的相册，锋利尖锐的相册尖角，应该勉强能算得上一件武器。
老人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我生了很严重的病，人类的医学救不了我，只有你、你们、我的血脉可以救我。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他已经握紧了相册的边缘。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老人再次沉默了，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哀伤，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林阳也难以相信他就是幕后真凶，难以想象程老的愿望就是以自己后代为代价延续自己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