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建国长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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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辉在矿上上完小学，就跟着父母去到了别的城市，那条狗再也没出现过。
王建国和付大勇是老交情，一见面就把李秀兰的想法全盘托出。
副矿长付大勇面露为难，皱着眉头，咂着烟卷。
“王儿啊，以咱两家的关系，我也不瞒你，眼下矿长位子空着，我头上还挂着个副字，老哥我也想再进一步，进步就得在经济上做出点成绩来，托儿所这么搞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但那也是矿上为数不多的财政来源了，我明白师母的心情，也信你们承包了去肯定比现在好，你是没听到职工们冲着托儿所的伙食骂娘骂的有多难听，大楼门口也被尿的骚哄哄的，要不是今天我来的早，斥退了一帮人，咱脚底下就全是屎了，哎！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矿长也跑了，让我怎么办嘛！”
王建国听懂了，96年以后上面就慢慢断了矿上的财政补贴，井下也不出煤了，矿上的财政只出不进，十几万人张口吃饭，食堂吃饭开始收钱，澡堂子也开始收费，医院也想办法收点钱，托儿所算是一个稳定的来钱渠道，虽然不多，好歹算个进项，矿上宁愿被天天骂娘，被拉屎泼尿，也不想把托儿所让出去。
王建国眼珠子一转，又给付大勇递了根烟。
“依我看，这个矿长就该老哥你当，那些空降的哪知道矿上的情况，改革口号喊的震天响，回头拍拍屁股就走人，折腾下的坑越来越大，他们怎么会比得上你，最近接连几任矿长，还不都是老哥你在背后撑着。老哥你绝对是老资格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你更合适当这个矿长，这十几万老老小小的吃饭问题，还有谁能比老哥更上心？哎！老哥肩上的担子不轻呐！”
王建国自从下海做了买卖后，脑瓜子变的灵活起来，这一通朴实无华的肺腑之言令付大勇十分受用，当即起身，为王建国冲茶。
“王儿啊，你知道哥哥我不容易就好，我这股劲就是跟你家老爷子学的，不怕困难，迎难而上，哪怕不被人理解，只管把事做好，问心无愧！来，别嫌哥哥这寒酸，矿上也好久没采购了，茶沫子也是茶，润润！”
王建国接过白陶瓷杯，嘘溜着，卷到嘴里的茶叶沫子又吐回杯子里，又咂吧了一口，才开口。
“哎呀，怨我！自从干了超市这营生，也少来矿上了，不知道矿上怎么成了这副光景，老哥你太难了！我这就回去找两包新茶，虽说不是好茶，也比茶沫子强点，万一上面领导来考察干部，咱可不能让人家笑话着。”
王建国边说边往门外走，付大勇没有拦住。
不多时，王建国拎着两包牛皮纸包装的茶叶就返了回来，上面贴着红标碧螺春。
“老哥，不怕你笑话，超市也都是些茶叶沫子，拿不出手，这两包还是南方的客人带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你先尝尝！”
付大勇喜笑颜开，三辞三让还是收下了，语重心长道。
“王儿啊，咱俩不用来这一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王建国紧着嘴，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我就知道，老哥嫌我的茶不行！”
付大勇眉角一挑，下意识道。
“哪有的话！我在乎的哪是茶啊，那帮天天拉尿骂娘的东西但凡有点觉悟，咱的工作就好做唠！”
王建国面露深沉，连连沉重的点着头。
“小时候你没少带着我玩，记得你发了第一笔工资，还给我换了一条大红肠，还偷偷地塞给我妈半斤糖块，咱哥俩的交情何止这点茶啊，他们送不送我不管，我是开超市的，有我喝的，就不能落下老哥你。”
付大勇顺着王建国的话，回忆起往事，不觉间动容了。
“是啊，一晃都多少年了，虽说咱矿上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但也架不住全国物资供应紧张，那会可是有钱都没处使，我还是托人去买的名额，在咱老爷子手下当学徒的第一个月挣了16块8毛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啊。。。”
王小帅遮着草帽跟在大部队屁股后面进入矿上的电影院，教育局今天组织了一年一度普法教育活动—公审大会。
电影院始建于50年代，工人电影院，苏式建筑风格，像一座方正的大教堂，正门正上方是一颗雕刻上去的大红五角星，长宽各150米左右，方方正正，每一侧都有两个高大的门，外面围了一圈高墙，院里种了一圈大杨树，院门两侧是自行车棚子，院的深处是一排厕所。
电影院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后面紧挨着巨大帆布影幕，台下则是一排排可以翻动折叠的深棕色木座椅，呈阶梯状一排高过一排。
王小帅对电影院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小学六一汇演的时候，他最喜欢爬到屋顶揭开瓦片，对着下面放水，看着老师、学生到处张望的滑稽样子。
小学结束后，六一再也不会过了，不久前的记忆仿佛成了遥远的回忆。
公审大会这种普法形式从1983年开始，一直持续到2003年。
1983年严打开始到1996年收缴私有枪支，这个期间是举行公审大会最频繁的阶段，基本固定为春秋两季，有些地方甚至会结合实际情况，不定期开展。
电影院的大舞台上早已布置好法官们用的宣判桌椅，桌椅上空约4米处有一条看不到的细铁丝挂着‘1998年秋季公审大会’，强劲的毛笔大字写在每一张四方白纸上。
庄严而又神圣。
王小帅眼见前面的学生们都已找到了班级所在区域的座位，眯成缝的左眼看什么都重影，右眼看东西也变得别扭起来，突见一只大手招呼着他。
王小帅想都没想走了过去，是老关在亲切的等着他。
法官庄严宣布大会开始。
老关低声嘱咐着。
“二狗子，好好听听，今天都是好勇斗狠的大侠们，武功再高，能躲过枪子吗？数好了，总共吃了几粒枪子！”
1998年，全国严打大潮的力度已经开始降了下来，严打期间为了社会稳定，保护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
国家以雷霆之势打击黑恶势力毫不手软，拔掉了一众社会毒瘤，捣毁了一片犯罪窝点。
在1998年，能在公审大会上宣判的犯人，绝对是犯下了滔天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