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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傍晚干净凉爽,花香馥郁,红杏拿着喷壶给新摆放的菊花喷水,一边高兴说着:“这些是老爷新得的,想着太太喜欢花,让王婆子抬进来的。”

妍慧虚摇着缎绣花卉纹的红木柄团扇,慢慢赏着花,万龄菊玉色如霜,木香菊花瓣细密紧凑,白底黄心的金盏银台菊随风微动,仿若在点头示意。如果是几个月之前的妍慧,见了眼前情形必定感觉甜蜜,如今大梦觉醒后的她,却心里一沉:红杏的猜测是对的,针对临芷院的又是那个贺姨娘,而他希望自己息事宁人,送来菊花是他的安抚。

妍慧思索,也许是个机会,能争取参与管些府里事务,倒是比这些外物更强。

厘清了想法的妍慧,面对玉树临风的谢老爷时,温柔又殷勤地应和他,同时心无波澜地思索,如何表述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时饭毕,月朗星稀,微风中,秋虫的呢喃声从远处传来。两人移到花厅喝茶,赏菊花。片刻后,谢博庭迟疑地说:“昨天,谢实来说,有人想害你院子里的丫鬟,人已经抓住了,是前院马车房的潘富贵,据他交代,是那个丫鬟用车时对他的马不好,他一生气就想教训下那丫鬟,”,谢博庭看看妍慧,接着说:“虽说他是跟着贺氏进府的,但这事,就是下人们之间的纠葛,你。。。”喝了口茶,他缓缓地说:“你现在保重身体为宜,不要思虑过多了。”

妍慧表情感动地说:“谢谢老爷体恤,我会和红杏说,让她管好丫鬟们的。”

心里却腹诽:“知霜刚到府里没多久,都没有用过马车,哪里会与人生这样的冲突!还是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癫。”

于是她疑惑地问:“贺姨娘这阵子说身体不好,不知休养得如何?老爷有空也去关怀一二。”

谢博庭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嘛,一向是身体不好的,养着就是了,我去不去有什么打紧。”

“就怕贺妹妹心事郁结,老爷去看看她,她心情一好病也就会好了呢!”,妍慧笑道。

谢博庭似是没想到妍慧如此大度,微愣了下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无用的。”

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解释:“她的娘虽是崔姓,却是旁支,不过是早年间,母亲与她娘相处过一段,所以她的规矩不好。你是知书明理之人,对她多包涵了一点,不用理会她的糊涂。”

妍慧心里恼怒:“所以明理人就得吃亏、让着糊涂人啦?美的你!”。脸上却露出被理解的释然神色,又笑着说:“我知道,她心里眼里都是老爷,难免对我给红叶开脸不快,其实是她不懂,您是这家里的顶梁柱,只有伺候好了老爷,我们才能真正好。”

谢博庭气恼并略有尴尬地说:“她的心思有点太多,还管起老爷我的事了!不过是看着母亲的面子,我不计较她罢了,让她继续养病,醒醒脑子!”

带着歉意对妍慧说:“你(这次)的委屈,我是知道的,我会和她说,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妍慧柔声地说:“我没什么,就是怕母亲知道了生气。母亲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操心这些琐事,我心里真是不安”,征询地说:“要不,我给母亲打个下手,也学习下?”

谢博庭有点疑惑:“你过去,不是一直不耐烦理这些俗事吗?”

妍慧面色赧然说道:“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嘛,过日子哪会没有凡尘琐事,又不是神仙能餐风饮露呢!再说我也不能任性躲懒,却让母亲操劳受累!”

谢博庭赞许地微微颔,说道:“你别太累着就行,明天,你自己和母亲说吧!”

妍慧忙笑道:“那是自然,母亲待我极好的。老爷不用为这些事费心了。”

谢博庭也笑道:“是呀,不谈俗事了。‘须细看,晚来月上和银烛’,多么美好的秋夜,夫人且歌一曲月徘徊,待我对影舞一回,哈哈哈!”

深宅大院里的姨娘说病了,往往是争宠的手段,戏码虽老管用就好。贺姨娘使了这老一套却显然没起作用,自己生病了也不见老爷来瞧瞧,传话的丫头说:“太太说让你好生歇着,不行就让大夫再来看看。”

贺姨娘怨怼地说:“她会那么好心?不过是假贤良,全是做给老爷看的!”

身边的大丫鬟荷花忙劝她:“姨奶奶别生气,怎么能说这话,万一叫人听见可不得了!”

“我是看着此时没人才说的,我还不能知道府里的规矩?说起来我对这里比她都熟悉!”,贺姨娘不满地说,“当初。。。唉,不提也罢!”,想到如今的处境,她闭口不说了。

荷花是随她一起从老家来的,自然晓得她怎么不说下去了,当初贺家家贫,因贺母与谢母都是崔家女,贺母常到谢府奉承着这个嫡支姐姐,希望为女儿贺玉玲谋个好亲事。谢大人官途大好时正妻早亡,膝下无嫡子必定要续弦,贺母心里起了念头,带着女儿来得更勤。谢母见状哪会不懂,儿子是心存大志的人,续弦是关系谢家以后展的大事,岂会找没什么家世的人。

谢母明白其中的道理,自不会为难儿子,于是暗示贺母会帮贺玉玲找一门亲事,希望保全姐妹的情分,也别伤崔氏家族的颜面。奈何贺玉玲被母亲说动,加上偷偷见过谢大人一面,立即钟情于他。少女的心思被撩起来再难平复,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谢大人身边。当时想给谢大人续弦的不少,其中谢母娘家远亲严子佩就不错,也常常出入谢府陪着谢母说笑。表面上,严子佩和贺玉玲相处得亲热有礼,背着谢母时,两个人是你来我往的打机锋。

贺玉玲心里着急,自家的条件赶不上严家,而谢母说已看好了续弦人选,她和母亲商量,母亲说不铤而走险地试一试怎能如愿?贺玉玲听到心里去了,真就咬牙冒了一回险,结果倒是留在谢大人身边了,却只能为妾。贺玉玲心有不甘却无奈,幸而谢府的续弦是官宦世家赵家的小姐,贺玉玲自我安慰地想,她的运气还算不错,毕竟不是严子佩当她的主母,要不然,那日子更不好过。

贺氏这主人当了妾室,跟着她进府的下人自然没啥好差事,到处没头苍蝇似的找关系,捡到什么活,有点油水就干,哪管是谁吩咐的,所以,潘富贵的事还真与贺姨娘没什么关系。

等贺姨娘听到消息时,气得要死,让丫鬟荷花再去回禀,盼着有人来责问也好洗清自己,说不定会是老爷亲自来呢?谁知来了内管家,压根儿不听贺姨娘的辩白,语气讥讽地转述老爷的吩咐,“姨娘身体不好,继续养病,醒醒脑子。”

贺姨娘听了这话,气了个倒仰,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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