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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藤直子著

廖金球译

《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是残雪的第一部评论集《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的全译作品。在这之前,与其说残雪在中国国内外作为评论家,不如说她作为小说家而闻名。在日本从80年代末开始,共出版了《苍老的浮云》、《布谷鸟叫的那一瞬间》、《黄泥街》(拙译)、《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与鹫巢益美氏共同翻译、以上都从河出书房新社出版)以及《突围表演》(拙译,文艺春秋出版)五本日译小说。此外,还在《文艺》、《文学界》、季刊《中国现代小说》(苍苍社)等各种不同的文艺杂志上进行了介绍。在美国、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国,也从80年代末开始持续不断地出版了翻译书籍。或许,除了对新的卡夫卡论有兴趣的人之外,对残雪这样的小说家是怎样写评论的,从这一兴趣出发而将此书拿在手中的人可能不少。

残雪的小说确实是独特的。最让读者吃惊的是她的小说具有强烈吸引人,而又强烈拒绝人的那种奇妙的磁力。读者也许不能马上说明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强烈的被她的小说所吸引,但多少可以讲出为什么会被拒绝吧。在残雪的小说中,我们不可能很容易地顺着包括讲述人在内的所有登场人物的思维逻辑走,也不可能立刻与所有登场人物产生共识。不明白小说中的某个事件与其他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岂止那样,说起来,甚至连那里是否有因果关系也不清楚。

总之,残雪的小说是让读者“困惑”的。就像萨特曾经就卡夫卡的小说讲过的一样。迷失方向的读者或许就是这样让自己理解的。使她的小说成立的场所本来就不具备任何最终性的逻辑基础,也不具备整体统一性。是拒绝所有推理和合理性解释的一个混沌,从理性压制下逃脱出来的非理性的场所,与其说是故事产生的场所,不如说是其解体的场所。就像或许卡夫卡的小说是这样一样,世界是这样一样……

然而,一翻开同一个作家残雪评论的篇章,读者很快会意外地发现,其评论不仅非常明快,很容易与思维融合在一起,而且具有令人吃惊的首尾一致性和严密的逻辑结构,并且她就是作为那样的东西而阅读卡夫卡的小说。况且她在那里尽情使用在最近的言论界动辄就被贴上“理性中心主义”标签的古典性概念——真实、真理、绝对,普遍、自我……。而且在那里展开的是有关人的“本质”的,的确是启蒙主义性质的故事。但是,如果再读下去的话,你会发现残雪评论的场所,岂止是理性的祭坛,也是与它斗争的战场。向那种强大无敌的理性——我们自身坚不可摧的城堡开战的是我们自身的那种比任何逻辑先存在的,不知缘故的冲动——细小的、但却是不易击败的不灭永恒的冲动。在这里,残雪评论的场所就与她的“以强烈的理性抑制理性”的非理性的场所、梦的场所、小说的场所连接起来。

从80年代中期以来大约十年,除去少量的随笔,残雪专心从事小说的创作。到了90年代中期,她一方面继续自己的创作,另一方面也开始着手对其他作家的小说进行评论了。以卡夫卡为首的、博尔赫斯,莎士比亚、歌德、但丁、卡尔维诺、约伯记、鲁迅……等等,纵贯世界的、特别是西欧古典名著评论的历程,直至今日还在继续着。以这篇《灵魂的城堡》为开端,之后有《解读博尔赫斯》(博尔赫斯论,2000年),《地狱中的独行者》(浮士德论,莎士比亚论,2002年),《永生的操练》(神曲论,2004年)等,已经出版发行了好几本评论集。就像一张画是对过去的另一张,或者是对所有的画进行评论一样,如果说一篇小说也是对过去的小说进行的评论的话,那么也可以说,残雪在前十年里,已经用自己的小说评论了其他的小说。但是,她逐渐不满足于这种“评论”,而想用同一支笔来直接讲述其他作者的小说。这种新的评论诱惑,特别是对卡夫卡的评论诱惑是怎样造访她的呢?让我们再次回到残雪的出发点上。

二十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家庭妇女时,在一个阴沉的日子里,我偶然地读起了卡夫卡的小说。……全身心的如醉如痴,恶意的复仇的快感,隐秘的、平息不了的情感激流。啊,那是怎样的一种高难度的精神操练和意志的挑战啊。(《卡夫卡的事业》)

残雪(本名邓小华)1953年生于中国湖南省长沙市。4岁的时候,担任湖南日报社社长的父亲和母亲一起同时被打成右派,直到二十年后两人才恢复了名誉。残雪和七个兄弟姐妹一起度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小学毕业后,经历了在街道工厂作铣工,装配工,“赤脚医生”、临时的英语代课老师等,然后结婚。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她和丈夫一起一边经营缝纫店,一边养育孩子。而那正是有了开放政策,打开了通往封闭的西方世界门户,各种各样的文学、思想开始不断翻译介绍的时期,与经历了长期精神渴望的众多中国知识分子一样,残雪也是遇到什么翻译小说就看什么翻译小说。其间遇到了以卡夫卡为首的西方文学精华。这在她的内心培育了在此之前被限制的读书经历中不曾有过的欲望。

我觉得关于这十来年,关于以后,我可以说出一些话。而这些话,是一般人不曾意识到,不曾说过的,我想用文学,用幻想的形式说出这些话。一股抽象的、又是纯情的东西,在我内部慢慢凝聚起来了。我开始写,一天写一点,并不完全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或那样写,只是死死地执着于自己的天堂,反复玩味,自得其乐。(《美丽南方之夏日》)

就这样,大约在80年代中期,专心致志不间断看书的一个读者,自己拿起笔来,因而诞生了一个讲述“一般人不曾意识到,不曾说过的”话的一位作家。当时中国涌现了空前的文学热潮,在全国超过几百种文艺杂志上,每天都有新的作家出现,竞争着各种不同的尝试。在这之中,残雪的小说绽放出独特的异彩,其文风不仅在中国,在世界文学中也是无与伦比的。人们感到困惑,到处都在叽叽喳喳地说“残雪之谜”,但要想认真地解开这个“谜”的人却不轻易出现。采用简洁明了,但却是从高深莫测的深处喷发出的那种不可思议的语言来讲述的残雪小说,不仅使经过了长久沉默的时代后,刚刚开始了探索的中国评论界,甚至也使作家本人感到困惑。

以1989年最初出版的日译本《苍老的浮云》为契机,接受出版社邀请来日本之时,残雪也好多次既不是向自己,也不是向我,嘴里嘟囔着“我到底是怎么啦?”。这与她还沉浸在她的小说执笔中的状态有密切关系。她说“写完小说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过一阵后,有时过了半年之后才终于明白它。”

诗与你长相伴随,引诱你创造奇迹。(《天堂里的对话》)

毫无疑义,残雪在创作之时处于某种忘我和恍惚的境界之中,而经历着自己本人也无法说清的诗一般的体验,一种意识发生变化的体验。最初采用以往的现实主义手法写处女作《黄泥街》,但她感到那种方式表达不出自己想说的东西,因而半途废弃,改成现在的形式。大概在其写作的过程中,她所说的“地狱大门”大开,也就是说,通往创作源泉的意识深层或无意识领域的大门被打开了吧。那是她自己期待的、依仗“由理性抑制理性,使头脑变成空白”而自身创造出来的状态。

他每天都在唾弃已有的生活,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喜悦,他将在焦虑中死去。一连好几个月,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处在似梦非梦之中,竭力地想要造出一种强烈的意境来,而同时思维就如垂死的兔子。如姝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闯进他的生活之中来的。(《两个身世不明的人》)

《布谷鸟叫的那一瞬间》、《天堂里的对话》等等的残雪初期小说,充满了那样“奇迹”般的体验和盼望它来临的期待。她说“对我来说,灵感不是一闪念,而是我总在灵感之中”。在“一种强烈的意境”中追随比自己先行的语言的那种诗一般的创作,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喜悦。毫不吝惜地将已知的自己让位给潜在的不可知的自己,这种全新的意境对作家残雪来说是绝对的要求。只有超越日常意识,超越自己的意图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才是她真正想要写的东西。她断言:“知道要写什么而写出来的作品是庸俗的作品”。渐渐她开始随时能够进到她自己叫做“入定”的那种强烈境界中。可是这种虽然确实是在自己的内部产生,但却比自己先行,有时不花半年时间就不能追赶上的小说,深深地使作为读者的残雪感到困惑。

像池内纪氏在《卡夫卡的写法》中指出的那样,卡夫卡也承认对他来说是为数极少的得意之作的《判决》是变成了与自己的意图完全“不同的东西”,而且他也在日记中写到,除了“肉体和灵魂像这样完全解放”的写法之外,自己不能再用别的方式写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小说不可思议,埋头于解谜,给恋人菲丽丝的信中这样写道:

你在《审判》中发现什么意思吗?就是说发现直接的、合理的、有脈络的意思吗?我没有发现,里面的事也不能作任何说明。但是,其中有许多奇妙的事情。请看姓名!……Georg与Franz是相同的字数,“Bendeman”是由bende与man构成……Felice和Frieda是相同的字数,而且具有同样的姓名头字母……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当然那都是后来我才发现的。

对于“要写什么?”这种根本性的了解都不可能的小说,在那里面浮现出来的内在的奇妙他人的存在,似乎越发让作家成为了自身小说的近乎狂热的热情读者,也就是和其他的读者一样没有任何特权,但是对谜的发现和对它解读的欲望要比一般人更强,即使花了多少年,也想要追上作者的那种读者。卡夫卡从《判决》脱稿直至去世的十二年之间,一直寻找“直接的、合理的、有脈络的意思”,但不能肯定是否找到了。然而至少残雪恐怕是作为自己小说的最热心读者,经过十多年的体验,在自己小说中找到了它的意思,而且确信了两件事。一是她的小说确实可以“追上”,能够合理性地解释;二是对它的了解是多么不容易的。

面对听众老早就离去的电话筒,一个大发明者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当残雪写《思想汇报》这篇长篇小说时,她这样说到:“到现在为止,虽然有对自己的小说感兴趣,给予理解的读者,但是真的有理解自己现在写的东西和将来要写的东西的读者吗?也许在不断写作下去的过程中,读者会逐渐减少,最终会变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理解啊。只有作者理解的文学究竟是什么?”读了卡夫卡,并被他震撼,从而拿起笔不停地写到那天的残雪,当时所拥有的忧虑,不知道与曾经委托了马尔克斯·布莱德(Max Brod)在自己死后将作品烧掉的卡夫卡的心境相通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清楚的是,对于能不断突破用语言能讲述的世界局限的诗人作家来说,读者不断减少,自己有可能成为最后一个读者的窘境,原本就不能避免。残雪是以最激烈的形式体验到了它的一位作家。然而,对她来说却留下了充分挽救自己作品的时间和方法。

残雪说:她想要亲自进行评论的直接契机有两个。其一是与我本人有关,说起来难为情,残雪作品译者我写的一篇小评论,其二是他哥哥的评论集的出版发行。初期的小说的绚丽形象乱舞发展成了她所说的无色彩的“罗哩罗嗦”的语言的乱舞后几年,在几乎听不到对新作的像样反响的时候,我强烈地被她的题为《痕》的小说所吸引。在翻译过程中,感到长久笼罩着的雾散开了,一位艺术家成为自身作品的最后的仅有的一个审判者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了。当我将对这篇作品的题为《吃苹果的特权》的小评论寄给她时,她的欣喜也使我惊讶。她给我写来了热情洋溢的回信,“这样我只有继续写下去。”对我的解读显示了全面赞同之意,并且在两本书上做为序言刊登了我写的评论。残雪确实强烈地寻求读者的反应,渴望理解。

其后不久,残雪的哥哥,德国哲学教授邓晓芒先生开始写一本评论集,是关于九十年代中国文学的。这本评论集超越当时倾向于表面性的分类整理的中国文学评论,跨进了对原文的深层的出色解说。(日文译本《精神的历程》,赤羽阳子、山口守、近藤直子译,柘植书房新社出版,2003年)在这本书中列举出了十一位作家,残雪是其中之一。有关她题为《历程》的小说解说,残雪自己也提出了意见,虽说是作为给哥哥的参考意见,但这对她来说,是就自己的小说进行了正式的讲述。与此同时,也成了她作为一个读者和同一篇小说读者交流的最初体验。而且在作为读者的残雪面前,更大的可能性将延展下去。评论不仅将作家从深深的孤独中拯救出,也能够让石沉大海的岩石一样的小说复苏。在2001年的某个聚会上,残雪这样说到:

读者从上到下呈金字塔形,下面的可以借助上面的梯级向上攀登。那些先锋读者起着引导作用,他们不仅仅是告诉其他读者应当如何解释作品,更重要的是展示一种独特的精神运动,让艺术形式感的魅力深入其他读者的心灵,以启动他们内在的机制。当一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某种纯粹意境的存在时,交流的范围就扩大了,玄虚的东西在人们的心中也就成为了真实的存在,而这个存在,正是艺术的长期努力所要凸现之物。

(《精神的层次》)

卡夫卡曾经酷爱的作家歌德说过,自然秘密的公开将人引向艺术。如果二十多年前,在“一个阴暗的日子”偶然将卡夫卡的书拿到手中的残雪内心涌现出来的某个东西,就是那“秘密”,而使她执笔,站在她自身的前头,在笔尖上一点点地不断公开自己的,那个“纯粹世界的存在”,也不外乎是那个秘密的话,那么,其“公开”应该有两个阶段。第一,公开那里存在“秘密”这件事;第二,公开的那“秘密”是什么。如果从直感秘密的存在到了解秘密的那段时差是艺术时间,如果经过其双重公开,艺术才能第一次成就的话,那么迄今为止,作为小说的作者,一个劲地不断提示了秘密存在的残雪,希望这次作为读者而参与其了解阶段,也许是极其自然的。于是残雪就开始做为艺术家的另一个任务,也就是作为接受者的任务。最初选择的是,将她从一个读者变成作者的卡夫卡的小说的,是以前Wilhelm Emrich在《卡夫卡论》的开头所评论为“拥有曾经存在于文学深处的秘密中,最难以破译的秘密”的“现代最坚固封闭的作品”。就从这里,她再次回到一个读者的位置。

不会德语的残雪阅读、评论的作品当然不是原文,而是译成中文的卡夫卡(浙江文艺出版社《城堡》《变形记》等等,以及河北教育出版社的《卡夫卡全集》,马尔克斯、布莱德版)。在正式开始评论卡夫卡之时,她也读了她的小说的英文译者寄来的英文版的卡夫卡小说。她不认为用译文来阅读评论卡夫卡会带来很大的不方便。不然的话,当然不会有之后随之而来的从圣经时代到今日的各个地区和国家的作家们的评论吧。她作为一个读者想要说的,不是由于德语与中文这两种语言以及产生出它们的文化传统差异而带来的阻碍,她关注的不如说是尽管散布在各个不同的时代地区、国家,但都共同显示了一种确凿特征的作家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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