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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在脚下融化成水滋润土壤,又被热度蒸腾成细密的水雾,浸润了容平的衣襟、袖口。温润的空气中满是花香、草香,以及温泉水独有的微微苦的咸香。一排排低矮的棚架上结满青翠的果实,还有隐约几朵藤花点缀其间。小块小块被精心耕作的菜地里,数量不多却生鲜可爱的各色蔬菜蓬勃生长,因为养分充足,湿度又格外适宜的缘故,个头比普通的蔬菜都要来的略大些。菜地里自然施了粪肥,但臭味似乎被各种香气遮盖不十分明显。容平抖抖肩上的人,继续往温泉深处走去。菜地不过四五丈宽,后面是一片树林,说是树林,也仅仅只长些普普通通并不高大的小乔木和煌煌耀眼的野花丛。如果懂行的人仔细寻找,大概还能找到一些草药。穿过树林,雾气更浓,扑面的热气里充盈着咸咸的盐香,像海又不是海。没有狂猛的风,也听不见追逐浪卷。泉水是安静的,有点腼腆,有点倨傲,悄悄地自成一片。拨开迷雾的阻扰,脚下的地越滑腻,密密绒绒的青苔随意生长于石缝间,树皮上,像小块小块布丁修补着温泉单调的碧色光泽。

草皮松软多汁,泥土柔和腥甜,容平闻着香味十分愉悦险些滑倒在地。她振作了精神,把古阳安放于地,一手托住他的颈项,一手将他推入泉水中。边缘处刚及腰深,她便把他摆成坐姿,头正好露出水面枕在草地上。她细细看他的脸,原本失去生气的灰败气色被热气熏蒸后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冻僵的嘴唇裂开好几个口子,渗出细小的血珠。

“你比看上去重多了。”容平低声嘀咕了下,才放心靠在石头上歇息。胸中窒闷的浊气压得心脏沉重难当,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虽天赋神力所向披靡,但没有开智的情况下并不能将身体的力量很好地协调使用,适才陡然出招与两人对峙,着实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心肺间气息紊乱无法平复。撑着一口气把古阳安顿好,现下心情略松,伤势便作了。她静心调息,稳定神志,慢慢恢复常态。气息稍宁,身体才开始虚软,闭眼昏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仍不放心地攥住古阳的衣领,深怕他的头也没入水中。虽是没有呼吸,但若水流灌入鼻喉至胸肺,那即使活过来也是立时就被淹死了。

泉水寂寂,自顾芳暖。并不在意谁来谁走,谁去谁留。

一只翠鸟轻快飞来,眨着精巧的小眼珠看着两个生死不明的外来者。其中一个它有些熟悉,这个人来温泉取水时见过几回,他似乎还对自己微微笑过几次,像是真明白它是谁似的。它停在古阳的头颈边,看看那肌理结实的脖子,感到腹中馋虫鸣叫,心底欲念丛生。这个人现在处于生死交界处,将死未死,要生不生,这时候吃下,还是等他活过来再吃呢?他还有机会活过来吗?

它歪着头梳理羽毛,漫不经心地想着。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传入它耳中,黑珍珠般的小眼睛里闪过一瞬的厌恶。人类就是这么无聊,明知进不来却总是耐不住心头的瘙痒,总想找机会一探温泉的真面目。真相是要给有能力担得起的人知道的,你们觉得自己配吗?它心头一热,飞跃出去,树影憧憧,花香阵阵,人类的气味在其中格外突兀。一个壮如牦牛的野蛮汉子正坐在菜地边,放下身后背着的年轻人。年轻人倒是生得不错,眉目间很是贵气。大汉将他靠在一棵桂树上,自己打坐于一旁调息。看来是个练家子,武功着实有些厉害。一般人闻不出林间花香树香泉水香中隐藏着的瘴气,以至浑然不觉吸入太多后昏死。少量瘴气并不致命,但会使人看见幻象,迷糊心智。这大汉已知其中异象,正自运功逼出微量毒气。看样子是要在这里久候了。

它目光微缩,视线停在远处。它的目力极好,只要它愿意,能看见荒山顶上那几株正在挣扎求生的小野草,也能看见夜空星辰背后隐藏的大气流光,所以,它的目光轻轻松松穿过了树林的雾气,住户的草屋,干冷的雪地和利风,瞥见了落花蹊入口处百丈远的官道上那一小队正在赶路的骑兵。它忽然眯起了眼,那些人身后五十里处还有个移动的圆点。世间居然有它看不清楚的……人?

它微微颤抖了下,张开绿油油的小翅膀,迅消失在枝头。

现在当然不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可茗兮好像在梦中闻到了桂花的香气。那是团圆中夹杂着离别沧桑的味道,让人眷恋不舍的味道。他缓缓张开眼睛,思绪却定格在那个童年最后的夜晚。天皇贵胄家的中秋夜宴,规矩甚多,五岁的他被乳娘抱着不能随意走动。宴席上,歌舞曼妙丝竹委婉,觥筹交错坐落喧哗,客套的问话,推诿的回答,敷衍的谈笑,就是没有真心的相聚。只有当穆王爷不小心提起嫦娥公主的时候,众人才展露出共同的感情。小小的他懵懂却敏感,那不是思念,也不是伤感,甚至不是佯装的感怀,若要刨根问底地推敲,那是种接近厌恶的仇视,因为恐惧所以不想提起的恼怒。

小茗兮问乳娘:“嫦娥不是住在月亮上的仙女吗?”

乳娘不做声。

小茗兮又问:“我的姐姐是仙女下凡变得吗?”

乳娘依旧不回答,回答他的是娘亲:“茗兮说得没错,嫦娥姐姐现在回月亮上去了,所以我们见不到很挂念。茗兮也要记住这个姐姐好不好?”

小茗兮点头:“仙女姐姐还会回来吗?”

娘亲摸摸他脸:“娘亲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许她不回来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仙女……本来就不该来人间。”

茗兮当时觉得娘亲说得很对,直到遇见古阳,听古阳说起他知道的嫦娥公主,他依然觉得娘亲说得对。但那种对,是理解了他娘话里的真正含义。美好的传说就让它一直以传说的样子美下去,千万不要在现实中出现。那只会是恐怖的——灾难。

“小王爷。”

“小王爷。”

男人豪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茗兮打了个哆嗦,视线逐渐聚焦成一个点,涣散的神思被香气熏灼。原来,并不是桂花的香味。是温泉林间终年不散的野香。这香味还跟十年前一样,温柔地浓烈在这片落花蹊里唯一有生气的地方。

“小王爷,这瘴气有毒,容我帮你逼一逼。”壮汉伸手扶正他。

“多谢你的好意,这瘴气对我影响不大。”茗兮的声音有些哑,深深的倦意漫布四肢,像被狠狠打过一顿。

“那你……”

“温泉我是进不去的,有屏障挡着,只有古阳能进去。”茗兮转头看看少年时常常和古阳来过的菜地和泉林,喃喃地说:“没什么变化。”

壮汉道:“多亏古阳君大人悉心耕作浇灌,除了他我们都不能久留于此地。”

“嗯,当年我和古阳常常来施肥种菜,他看着清清淡淡的一个人,种田却是无师自通。对了,我方才晕过去了吗?生了什么事,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记忆猛地苏醒,“古阳!古阳!他是不是……”

壮汉按下他肩:“小王爷莫急,我慢慢告诉你。”

他将茗兮昏倒在屋内后生的事细细告诉他:“我一直呆在门外听着,后来见那姑娘把古阳君大人带来了温泉,我就背着你跟来了。那姑娘似乎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在这里畅行无碍。”

那是当然。茗兮心里道:傀子之能,根本没有确切的记载。无论生什么,他都不会惊讶的。那是越了正常范畴的生命体。

“小王爷,你道她有没有办法救古阳君大人呢?”壮汉眯起眼,担忧地看着茗兮,“除了落花蹊,我们无处为家。”

茗兮笑道:“若上天不给他生路,我就追去地府,决不让他就此死了。”

“好,有小王爷这句话,我也安心不少。”壮汉略略放松,“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大家都还在等我消息,我先回去告诉一声。还请小王爷同那姑娘好好看顾古阳君大人。他……实在是个好人。”

茗兮艰难地理理衣襟,勉强活动下酸痛的四肢:“你回去等消息吧,也劳烦你照看下我那小斯。”

粗人不惯煽情,壮汉点头答应起身离去。

五年来,不是不能相见,是最好不见。为了避免皇上的猜忌,他不便和外界有太多接触,时时谨言慎行,凡事避之又避。除去把搜集志怪鬼神故事当做兴趣外,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众人以为他幼失怙恃家缝大难,难免性格诡谲孤僻,背后议论几句倒也并未多加防范。来得还是太迟了……

他依稀记得分命给古阳的法术并没有成功,那为何自己像丧失了一半性命般虚弱?亦步亦趋往树林深处走去,因为虚弱,也因为心神不宁,他似乎忘记了,温泉并非他可以进入的地方。

壮汉施展轻功,不消片刻便已回到古阳屋子前面,屋门前零零散散几个人正等着他。让他意外的是,他们的担忧的神情中隐隐浮现出许久不见的杀气。都是亡命天涯的人,江湖往事武林纷争都已埋入落花蹊的石碑下,苟延残喘也罢,归隐避世也好,天大的罪恶,无数的仇家,只要进了落花蹊,与外面的尘世而言,已然是个死人。进入落花蹊的人罕见有再出去的,穆小王爷是例外中的例外。

他三言两语交代了下古阳的情状,继而才问:“你们……这是?”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妇人。她相貌普通,手脚还有轻微的残疾,她没有丈夫和孩子,但人人都叫她劳夫人。

“崔大户,今日我们有难了。”她的声音平稳从容,毫不遮掩的杀气却沁凉了壮汉的心。

“怎么?”

“崔小弟,你仔细听听。”一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裹了厚厚的棉袄,脸和手都干瘦得像枯黄的树枝。他眉目慈宁,仿佛是国寺里宽厚的主持而不是杀人无数血染十里的金刀将军。

崔大户屏息凝神,正是午后安详好睡的时辰,孤旷的空间里,连积雪和寒风都减弱了它们肃杀的严厉,阳光静洒在群山野道间,似有一瞬迷蒙的暖意交错袭来。

他握紧了拳头,细眯起的粗豪眉眼顿时显现出和那几个人一般无二的杀气来。

“是密军!”

“会对落花蹊的人出手的只有那位了吧?”老人身后站着一个白面书生,形容端洁,一丝不苟,胸前还插了一朵棉布做的绢花,色泽已褪,年代古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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