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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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尹南安起了个大早。今日的侯府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她胡乱巴拉两口早茶，便关上房门翻箱倒柜起来。

“哎，”她将一个烫金小木匣放到一边，一脸愁容，“七十两，穷啊！”

“咚咚咚！”

“姑娘，姑娘？”房门被敲响，是秋月的声音。

尹南安塞了些银子在身上，又将木匣重新放回衣橱深处，道：“进来吧！”

“姑娘，你要这男子衣裳做什么？”秋月手中托盘上是一套玄色男装，她一脸不解，歪着脑袋问。

尹南安掏出一两银子塞进秋月手中，问道：“没被人现吧？”

秋月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忙想将银子塞回去，却又被尹南安推了回来。

尹南安道：“我身上银子也不多，这个你收着，好好帮我办事就行。”

秋月欠了欠身，道：“多谢姑娘，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尹南安将脸凑近，坏笑地问道：“你可会梳男子髻？”

秋月红着脸点头，道：“老嬷嬷自是教过的。”

“那太好了，以后得靠你了。”尹南安嘴上如此说，心中对这个小丫头还是藏着几分防备。

见秋月满脸疑惑，尹南安拉起她的胳膊道：“走吧，昨日说好今天去看望一下辛娘的。”

秋月迟疑：“我昨日打听过了，辛娘的病生的怪异，几天的功夫，眼睛看不见了，腿脚也不能走路了。”

“哦？”尹南安脚步未停，道：“还是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昨日的事情，她一直没想明白，偌大一个侯府，也不是她一个外人想查就能查的。

雪翠是侯府的家奴，为何要去同公主告密？眼下也只有找这个辛娘探探口风了。

秋月点头，便引着尹南安往外走。

侯府的下房，院子虽紧凑了些，倒是比一般的百姓家更舒坦许多，下房最西侧的一间，便是辛娘的屋子。

秋月敲了敲门，打过招呼便带着尹南安走了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关着门窗，浓烈刺鼻的中药味儿让尹南安忍不住伸手在鼻前扇了扇。

“秋月啊，你可知道我家雪翠去哪儿了？她昨天一夜没回来，旁人都不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床榻上的妇人带着哭腔，伸手在空中乱划着，想要抓住秋月的胳膊。

“辛娘！”秋月红了眼眶，迎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你身体怎样了？听我娘说你病的很严重。”

“乖孩子，你快告诉我，雪翠，雪翠，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辛娘一颗心都挂在自己闺女身上，声音急切地追问。

秋月忧忧地看了尹南安一眼，鼻子一酸，扭过头啪嗒啪嗒地滴着眼泪。

尹南安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到辛娘手中。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你是雪翠的母亲吧，昨日我家少爷来侯府做客，看上你家姑娘，便和侯夫人讨了去，今日便来府上和你报个平安，顺便给你带点银子，也算遂了雪翠的心愿。”

秋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尹南安。

“真的么？秋月你实话告诉我，是真的么？”辛娘并没有直接相信她，转头拉着秋月的胳膊问道，“那要是这样，为什么大家要瞒着我呢？”

“昨日宾客多，侯夫人怕坏了我家公子名声，便未声张开来，但你是雪翠的母亲，我们还是得亲自来说一下。”

辛娘面色沉了沉，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情绪，抓着秋月胳膊的手却是松了松。

尹南安扫了屋子里一眼，除了有点乱的床铺，屋子里倒是异常整齐，她继续压着声音道：“雪翠姑娘很是惦记你，她怕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便差我来看看。”

辛娘仰着头听着，一双眼神无神空洞，瞳孔泛着灰白，尹南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并无反应，便道：“辛娘有什么话，也可让我带给雪翠，毕竟来这侯府一趟，挺不容易的。”

辛娘迟疑了一下，紧张地用手去拉身侧的被子，她眉头拧成一团，嘴巴微张，微微泛紫的薄唇轻轻地颤抖着。

“辛娘，辛娘，”秋月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唤她。

“我...我...没事的，叫她放心，”辛娘抽了抽鼻子，眼泪便从空洞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我没事，大公子，大公子给了我银钱瞧病。”

她放下戒备般，伸手往床里面探了探，掏出一个灰色麻布钱袋，迟疑了下，终是塞到尹南安手中道：“我年岁大了，过一天是一天，雪翠还年轻，没点银子傍身会被人欺负的。”

尹南安轻叹一声，想起那个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小姑娘，她将辛娘拿银子的手往里推了推，道：“放心，雪翠姑娘在我们府上定是衣食无忧，这些银子，还是留着你看病生计，这样雪翠姑娘也能放心些。”

辛娘手里的钱袋不算很鼓，尹南安推的时候摸了摸，约莫有个二三十两的样子。这些银子，都是大少爷萧旭给的？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便出了院子让辛娘休息。

回去的路上，尹南安心不在焉地走着，以辛娘的处境，不知在这侯府上能活几日。

她转头问秋月道：“大公子对下人都如此好么？”

秋月被问得一愣，抿着唇想了想，道：“大公子是个极好的人，平时对我们下人也从不苛责，送银子...大概是可怜雪翠同她娘吧。”

“哦。”尹南安点点头。

两人快行至院门口时，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秀竹已守在门口，见了尹南安，赶紧迎上来，语气略带焦急地道：“尹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想要见你。”

秀竹说着便引着尹南安往夫人院中走，尹南安狐疑地和秋月对视了眼，这邹氏倒是奇怪，她来府上这许久，这两天见得面抵得上她一个月的了。

秋月很懂眼色，她屁颠颠地跟着秀竹后面，讨好地打探道：“秀竹姑姑，夫人唤我们家小姐有何事啊？”

秀竹扭头白了她一眼，脚下步子却未停，道：“你可是侯府上的丫头。”

秋月讨了个没趣，也知是自己那句“我们家小姐”，遭了秀竹不满，当下也不敢反驳，便乖乖地退至尹南安身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