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你若唤我……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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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沂杉还睡在自己的床上，我和那位百岁老妇人待在花园里，那里的树木几乎和她一样长寿。

也就是在那里，在那个草坪上，在卡普里上空布满云彩的地方，她问出了我之前跟你们讲过的问题：“难道你不想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感到快乐吗？难道你就必须接受那些不悦之事吗？难道你宁可放任自己的生活随波逐流也不愿意掌控它吗？你到底想不想掌控你的生活？想不想主宰你生命中的每个时刻？你想吗？”

我兴奋地点了点头，希望她能为我在崭新的世界里画出一条道路。

我已经从那辆蹬了数年的自行车上下来了，我仅仅有两颗珍珠、一个诠释我生命的职业和一段因不想要侏儒孩子而破裂的关系。

我迫切需要她的忠告，需要我眼中那个美丽女人给出的忠告。

其实根本无须她告诉我，我也知道，从生命中的此刻算起，我只能再走两年多。我永远也活不到乔治和马丁先生那么大岁数。

这也是另一个我钦佩他们的原因。我觉得每一个能活到六十岁的人都值得钦佩，因为能活到这个年纪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勇敢的行为。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们那么容易就能从游戏中退出，那为什么还要玩呢？我有种感觉，那个女人能读懂我的心思，或许这是从她专注看我的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吧……我知道她有无穷的智慧，也希望她能跟我分享这些智慧。

“我要对你说的是……”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必须靠得很近才能听见，“只有把我的建议当成你生命的指南针，它才会管用。如果把它与其他的哲学或理论混为一谈，那么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只有两点。”虽然她升高了语调，可我还想待在她身边，“首先，你要记住一个简单的道理，爱永远比被爱更加珍贵。”

“爱可以转动世界停止世界。享受被爱而不去爱，最终你会沉睡。”

她在卡普里天空亮起的那刻停了下来，而我甚至都没有闪过看风景的念头。我一生中总是任由自己去爱，但也许仅仅这样还不够。

“第二点，也是最宝贵的一点。如果你想在生活中继续前进，就必须要意识到，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在回答一个问题：我喜欢什么。

“我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喜欢什么类型的玩具，喜欢学习哪方面的知识，喜欢从事什么领域的工作，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喜欢怎样的爱情，喜欢哪种性爱方式……

“这句‘我喜欢什么’标记了我们的世界，让人觉得我们喜欢的东西能为我们指引方向。但你要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所喜欢的或不喜欢的，都不是我们要走的道路。有的时候，那些我们觉得无所谓的，虽不能点燃激情却也不讨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方向。

“你需要明白一点……你必须相信你自己，而不是你喜欢的东西……决定你要走哪条路的也不是你喜欢的东西，而是你自己本身……”

说完这些之后，她再次拥抱了我，然后一边哼着那首“如果你唤我，我会放下一切……但你要开口”一边朝家中走去。路上，她点起一支烟，我向你们发誓，她让我想起了马丁先生在赌场爱过的那个女人……无论是在近处还是远处，她们都如此相像……也许那个女人就是她。

我知道她的两句忠告将会决定我的余生，但我还不着急按照她说的去做。在这之前，我想看看布满云彩的卡普里，然后再决定我的道路。

我发现沂杉正趴在窗户上看着我。我转过头，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挥挥手回应我。

这一刻，我好想拥有自己的沂杉。我会很爱他，也许比任何人对我的爱都要多。

我不介意他是什么样子，不介意他的身高，也不介意当我看到他时会想起什么……我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人的评论也不会再影响我……

我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想要沂杉……没有你，没有他，我无法生活下去……”

我等待她的回复。

两分钟后我等到了。信息传来的声音与这里的黎明遥相呼应，那是她喜欢的电影原声带中的曲子。

她的回复是：“你当然可以……”

我笑了，在这次出逃快结束时，她终于肯再次使用我们特有的沟通方式。

也许这才是逃离的终点，而不是多年前我离开卡普里的那次。

我笑了，急切地回复她的信息……

“我可以，但是我不想……为什么你不来卡普里呢？你应该来见一见我们用风创造的沂杉，见一见那个爱上女操盘手和人体模特的男人最爱的灯塔，见一见在岩石地下室里冲洗出来的珍珠和钻石，见一见装满了生命碎片的拳击袋，见一见那位唱着‘如果你唤我，我会放下一切……但你要开口’的百岁老妇人。”

这一次，我收发信息的时间几乎一致。当我的脸庞感受到梅诺卡岛吹来的那阵风时，信息在屏幕上亮起来，好像一声叹息。

“你若唤我……我这就来。”

我的生命重新开始转动……慢慢地转动。然后，我做了两件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我把父亲的戒指戴在手上，然后拿起那个银质的灯塔，把带有单目镜的一面放到左眼的位置。我看着云海起伏，直到太阳出现。就在那时，我看到那个“MI”在我的食指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又找回了我自己，而世界，早已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