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九重宫阙飞诏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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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说道：“官家，而今之事，何妨效法仁宗之事？”

赵佶知道蔡京说道是什么事，郭皇后本是章献皇后刘娥为仁宗册立的。随着章献皇后的去世，郭皇后骄横的性格为仁宗所不喜，逐渐失宠。仁宗宠爱尚氏、杨氏，这点令郭皇后极为恼怒。

郭皇后多次到尚氏、杨氏居处，对她们破口大骂。有一天，仁宗临幸尚氏，尚氏向仁宗诉说郭皇后的不是，恰逢郭皇后赶来，二人争执起来。

郭皇后不胜愤怒，举手扇向尚氏，仁宗见状，急忙上前救尚氏。郭皇后收势不住，刚好打在仁宗的颈部，仁宗顿时龙颜大怒，要废郭皇后。

恰逢当时的宰相吕夷简与郭皇后有隙，便让谏官范讽乘机进言：“后立已有九年，尚无子，义当废。”吕夷简则在一旁随声附和。更有甚者，内侍副都知阎文应还劝仁宗示颈部被打手印让大臣观看。

当然台谏是坚决不允的，右司谏范仲淹与权御史中丞孔道辅率领知谏院孙祖德、侍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殿中侍御史段少连、左正言宋郊、右正言刘涣诣垂拱殿门，伏奏皇后不当废，愿赐对以尽其言。

护殿门者阖扉不为通，孔道辅抚铜环大呼曰:“皇后被废，奈何不听台谏入言。”对于台谏官员的伏阁请对，仁宗“诏宰相召台谏谕以皇后当废状”。

当然，在台谏强大的压力下，仁宗不得不利用吕夷简来打击言路，将一干言官贬谪外放。同时在废黜皇后一事上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即采取的说法是：皇后以无子愿入道观，特封其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以养。

后来仁宗又将郭皇后迁居到瑶华宫去，才使得瑶华宫成为废黜皇后的居所。

仁宗布的诏书名字就很奇怪，不是废后诏书，而叫皇后郭氏封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诏，而且在诏书中说的很委婉：而乃秉心专静，抗志希微。慕丹台绛阙之游，猒金戺瑶阶之贵。陈请累至，敦谕再三。言必践而是期，意益坚而难夺。勉循高尚，以适素怀。宜特封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紫。法名清悟。

在诏书中说明是因为皇后多次请求，仁宗才不得已同意他的请求的。这样的说法，算是给了大家一个面子，毕竟郭皇后是开国功臣郭崇的后代。

但是蔡京明显就是在忽悠赵佶了，后来仁宗将郭皇后迁居瑶华宫的诏书，说的可就比较露骨了，仁宗在诏书中说道：而靡厚于宠私，顷以中闱，有亏善道。降处次妃之位，仍从别馆之居。尚迩严宸，末叶彝制。郭氏宜令于外宅居止，更不入内。

当然，从蔡京的角度来说，这个方案确实不错，既帮赵佶出了气，又不会因为废黜刘氏而影响到新党，这点是蔡京最关心的，因为现在新法和蔡京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旦动摇新法，就是在动摇蔡京的地位，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现在赵佶关心的是，以什么理由让刘氏滚蛋，赵佶问道：“那蔡卿以为，刘氏当以和理由出外？”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因为郭皇后毕竟是仁宗的皇后，仁宗将其废黜，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刘氏毕竟是哲宗的皇后，赵佶怎么废黜她？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无数的非议，毕竟小叔子欺负寡嫂，总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内容。

赵佶可不想这种皇室丑闻变成民间八卦，他又不是四十年太子。

不过这些问题，蔡京早就想好了，他说道：“官家，臣以为刘氏可为哲庙及故冲献皇太子祈求冥福为由，度为女冠（道士）。”

赵佶明白蔡京的意思，已经仙逝的皇帝妃子，奉命入道本不稀奇，实际上是对殉葬制度的一众变通。皇帝死后，有妃子陪葬之说法，如《墨子》所言：“天子杀殉，多者数百，寡者数十”。天子死后，其后宫妃嫔死者无数，到唐宋之际，皇帝死后，妃子则多入寺院或道观清修祈福，如武氏曾入感业寺。

大宋崇信道教，这些妃嫔在皇帝死后不少都成为女冠，不过皇后入道，一般都是废黜的托词罢了，赵佶也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但是让赵佶比较愤怒的就是刘氏的家人，前几天刘安成到处串联，上蹿下跳的，赵佶不收拾他，这个皇帝就算白当了。

赵佶于是对蔡京说道：“刘安成有不法事，卿令台谏详查之！”

蔡京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臣会令台谏及法司详查的。”

赵佶于是写下两份词头，一是刘氏度为女冠出居瑶华宫的，二就是刘氏、孟氏的地位问题的。

在第二份词头上，赵佶只写了一句话，就是原情起义，盖示亲亲之恩；克己慎身，宜成妇妇之道。其率循于懿范，以上答于深仁。往服茂恩，永庸多福；示不终废，申崇位序。

蔡京记性极好，这是当年孟氏复位诏书中的话，蔡京便问道：“官家何至于此啊！”

赵佶这次没给蔡京好脸色了，直接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就是瑶华一宫，一样要有主次之分。”

蔡京这下没说什么，只是将词头递还给赵佶，赵佶命人送达内制草诏而已。赵佶的两份词头，其中含义很明确，一是废黜刘氏的皇后之位，二是在瑶华宫内，申崇位序，也就是按照先后顺序确定地位，再加上赵佶引用的孟氏复位诏书，内制只要不傻，应该能明白什么意思。

孟氏就算再豁达，恐怕对于刘氏，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蔡京走后，赵佶叫来郑皇后，和她交代了一下事情。

第一就是郑皇后要以中宫皇后的名义给孟氏撑腰，重申孟氏在瑶华宫内的地位，其二就是通过郑皇后给孟氏带话，刘氏来日方长，不要将他逼死，否则赵佶会非常被动的，因为赵佶现在正打算处理他家人，要是这时候刘氏一死，赵佶反而不好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