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风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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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矮小的身子奋力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身高尚不及16o，穿着黄色的外卖背心，左右手分别拎着四五个外卖袋子，显然是又有人点外卖来了。

人群中有人开玩笑，打趣道：

“这里面不会有空包吧？”

原来因这段时间往桥上送单的量爆增，有些不良商家便偷奸耍滑，但凡见地址是大桥上的，便直接给外卖员一个空袋子，事后外卖员拍个外部照上传，事主本就魂归天国，自然也无人去计较。

后来这等行为也被好事者曝出，网友纷纷谴责。有人在网上留言：“人活着的时候被‘捞女’骗，死了还要被无良商家骗。”一时间更是引起群愤。

那外卖小哥听得有人质疑，左右摇晃脑袋，寻找说话的人，见无从找起，双手又把外卖袋子一举，大声吼道：

“大家可以检查一下。我们送外卖的凭腿脚挣口饭吃，却不做送空包单的缺德事。”

他身形本来瘦小，似乎中气不足般，说出这几句话已经涨得满脸通红。

听他说得义正言辞，人群中竟有人鼓起掌来。

一名警员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挥手道：“别在这宣誓了，放地上赶紧走吧。再去多接几单多挣点钱。”

那小哥点点头道了声“好的”，麻利地走过去将东西放下、拍照，临走了还郑重地朝前作了一揖。

人群里有声音议论道：

“这小伙子也年纪轻轻，送外卖不卑不亢，这不比那随随便便丢掉自己性命的强么？”

“一时钻牛角尖出不来了，可惜生命只有一次，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那小哥做完流程，正要离去，只见人群里突地冲出一人，从警员们的空档中穿过，朝着桥栏便冲了过去。

其中一名警员反应过来，转身伸手抓去，不料那人动作更快，一手拉了个空，只见他两只手已攀上栏杆，一只脚也搭了上去，身体这么使劲向上一串，大吼一声：

“都别过来！”

几名警员本已朝他扑去，此刻见他整个身子已经横趴在桥栏上，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下桥去，只得停住身形。离他最近的，倒是刚才没来得及离开的快递小哥。

这时一中年妇女又从人群中扑出，整个人跪倒在地，手趴在地上，哭喊道：

“小磊啊，你别跳啊，你跳了妈怎么活啊！”

栏杆上那人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原来是个2o来岁的青年，清秀的脸上仿佛挂了几道泪痕，一句话也不说，却仍旧是将身体缓缓地朝桥杆外侧放了下去，脚站在外沿，双手挂在桥杆上。

那中年妇女看他动作，更是泣不成声，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那彩礼咱们想办法凑就是了，小磊，妈求求你，求求你！”

说完整个人趴在地上，用头“咚咚咚”地嗑向地面。

身边的警员冲到她身边，将她拉起来，整个脑门上已是鲜血一片。她却不管不顾，仍旧拼命地将脑袋往地上撞去。

杨青山这会已移身到靠桥栏的一侧，一面伸手示意人群退后，一面与警员眼神交流，准备找机会救人。

那青年脚下便是几十米高的江面，一眼望去隐隐可见泛起的波粼，与桥上的热闹喧嚣相比，悬空之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安静得有些让人害怕。他一时间有些踌躇，脚上也开始打起颤来。

一名警员双手平举，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手上没有东西，向那青年开口道：

“小伙子，这世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呢？咱们先下来好好商量，大家都帮你出出主意。”

那青年咬着牙，终于是颤抖着开了口：“解决不了的。我们这样的家庭，无论如何也凑不出2o万。”

听到这里，众人大概明白，似乎这青年是因为拿不出2o万的彩礼钱，要悲愤投河。

那警员笑了起来，故作轻松说道：“我当是多大的事。不就2o万么，咱们先找亲戚朋友凑一凑，自己努力工作几年也就挣回来了。”

那青年听言却激动起来，伸手指向地上的中年妇女：“凑？我妈还有病，一年光是给她治病，就要花掉我所有的工资，我辛苦一年，剩不下几千块钱，拿什么去凑？”

地上的女人听到，声音嘶哑地喊道：“小磊，妈不治病了。只要你好好的，妈这病不治了。”

那青年脸上又淌下泪来，黯然道：“你是我妈，给你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怪我没什么本事，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说着他目光朝着围观的人群缓缓扫过一圈，不少人拿着手机正在拍视频，“我走了以后，多半会有好心人捐钱给你治病。我也不用再受这世间的折磨。”

说完，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睛一闭，双手放开栏杆，便往身后躺去。

人群中无数的尖叫声同时响起，汇成同一个声音：“啊！”

胆小的女孩子甚至已经被身旁的男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