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往情深 (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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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夜，弦月如钩，几许淡淡的星光不停闪烁，陪伴着孤独的月色。清冷的山风吹过，卷起阵阵往事，在她心底不停地荡漾。
陈湘雪埋头急匆匆地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两边漆黑一片，成片的竹影沙沙作响，还不时传来野兽的怪叫声。她不自觉地将外套往上提了提，将身子包裹得更加严实一些。
不多时便已来到石牢外，陈湘雪不由出一声叹息，如黑夜一般深沉。她迷蒙的双眼饱含晶莹的泪珠，这么多年美好的记忆，终究在她一声叹息中彻底地破碎了。
此刻已是后半夜，把守洞口的两名梅隐剑庄弟子早已背靠大树打起了瞌睡，陈湘雪一闪身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甬道。
透过铁门的栏栅望去，林箫蓬头垢面地蜷缩在稻草上，短短几日竟恍如隔世，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时俊朗少年的模样。
林箫觉察到有人来了，立刻惊醒过来，他抬起头望着陈湘雪黯然的双眸，口中喃喃道：“小雪，你怎么来了？”
陈湘雪见他醒了立刻收起表情，一脸漠然地说道：“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你倒是睡得踏实，想来在这里过得挺不错。”
林箫自然知道陈湘雪是在说气话，此刻她还能过来探望自己，林箫心里已是感激万分，说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此刻你心里肯定是恨死我了吧？”
陈湘雪怒道：“当然，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恨不得你立刻就死，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二人四目相对，林箫见她眼眶红肿，人也消瘦了许多，想必父亲的死让她伤心欲绝，林箫心中有愧，说道：“若真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总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陈湘雪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杀你么？我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实话告诉你风师兄明天一早就到，以他的急脾气，只怕都等不及将你押回去，弄不好当着你所有师兄弟的面当场就将你杀了！”
林箫一听风肃清就要到了，心中不免紧张着急起来，此人外号“疾风剑”，不光是他出剑快，他的性子也是又急又执拗，嫉恶如仇绝不手软，认定的事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要此人一到自己必然在劫难逃。
“小雪，我知道你心里恨极了我，也不愿意听我解释，但我还是要说清楚，你爹的死绝不是你们想得这么简单。这两日我已经将整件事来龙去脉全盘想通了，是有人设下圈套，故意引我入局然后嫁祸于我。你仔细想想，陈伯伯对我这么好，百忙之中还留在括苍山对我悉心教导和扶持，我有何理由去害他？”林箫又将整件事的内情和分析的过程大致对陈湘雪说了一遍。
陈湘雪一言不默默听完，面无表情地说道：“证据呢？你说的这些我姑且可以相信，但你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别人又岂会信你？”
林箫无奈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场阴谋设计得好生歹毒，此刻我实在拿不出证据来，明日只怕我真是要冤死在风肃清的手中了。”
陈湘雪忽然冷笑一声，“冤死？反正如今死无对证，你爱怎么说都行。你就是欺我心地软弱，容易上当受骗，尽拿些瞎话来蒙我！”说完眼眶一红，又要落泪。
林箫瞧她模样也是心疼不已，哀叹一声道：“我虽不怕死，但大丈夫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如此死法实在憋屈，倒不如当时真的被你一剑刺死倒也干净！”
陈湘雪伸手抹了抹眼泪，咬牙叫道：“林箫你到现在还要来骗我，你若不怕死何必又要东鸣浩今晚去陈总管房中偷石牢的钥匙？幸好杨轩警觉，早就料到你可能有所不轨，提早派人暗中守在陈总管的房间附近，果真一举擒住了东鸣浩，才未让你奸计得逞！”
林箫一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急得跳了起来，“浩子被大师兄抓住了？他……他没事吧？”
陈湘雪叹了口气道：“怎么会没事？杨轩一怒之下当场就废了他的双腿，并用铁链将他锁在柴房里，不准任何人见他。”
林箫听了差点没摔倒，“杨轩他……他也做得太绝了，都是自家师兄弟，他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陈湘雪却道：“浩子虽然可怜，还不是他咎由自取？”
林箫猛地抬起头瞪了她一眼，眼中布满血丝，似乎要喷出火来。吓得陈湘雪后退一步，随即怒道：“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不该怪你自己么？你为什么要叫他去偷石牢的钥匙？还不是你想私自逃跑！”
林箫一愣，忽然自言自语道：“你说得不错，要不是因为帮我，他根本不用以身犯险，都是我害了他！我为什么不劝住他？”林箫忽然双手猛烈捶地，顿时皮开肉绽。
陈湘雪见他了疯一般，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缩在角落里一言不。
林箫跪坐在地上，提起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握住铁门的栏栅，满眼都是呆滞的目光。他自言自语道：“浩子今晚来过，他曾对我说杨轩巴不得我早点死，我还呵斥他胡说八道，现在看来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恐怕在杨轩心里，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让我活下去。我若死了的确对他最为有利，亏我还那么相信他，将掌门信物雷宝古铜戒指都交给了他。”
陈湘雪却不以为然，“杨轩虽然心狠，但也不见得东鸣浩就没有错。他被抓住的时候，身上还被搜出来一本什么……什么烈阳玄天掌谱。杨轩说这本掌谱根本不是括苍派的武学秘籍，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偷学别派武功乃是武林大忌，等同背叛师门，对待如此不肖弟子，杨师哥按门规处置又怎么不对了？”
“这本掌谱是我让浩子帮忙去取的，根本不是他的东西，他为何不向杨轩解释清楚！”
“浩子当然解释了，可杨师哥当时怒气正盛，哪里听得进去？”
“现在这本掌谱又如何处置了？”
“嗯……我没太注意，应该是杨轩带走了。”
林箫长叹一声，将额头顶在地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浩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如今的局面林箫始料未及，唯一能脱逃的希望也破灭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小雪，你现在赶紧一剑杀了我吧，总好过明天死在风肃清的手里吧！”
“我……”陈湘雪对林箫余情未了，哪里下得去手，她转念一想立刻说道：“反正你死期不远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必再对我隐瞒，我且最后问你一次，我爹的死究竟是不是你亲手所为？”
林箫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别人不相信也就罢了，你也不相信我么？陈伯伯对我恩重如山，我岂会无缘无故加害他？你倒是说说看，害死他对我有何好处？”
“我怎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说不定就是那一日我爹让你跪在林伯伯坟前，害你当众出丑，你便怀恨在报复他。”陈湘雪冷言说道。
林箫彻底无语，暗自寻思：“想不到我林箫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亏得我俩还是青梅竹马，不说心意相通，起码也该有些信任。”想到这里林箫不免失落万分，随即说道：“陈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小觑我林某人了，在下虽然不才，也不至于心思如此狭隘。你既已认定事实，我也不再多言，在下已是个将死之人，今日能见你最后一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你这就回去吧！”说完席地而坐，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其实陈湘雪深知林箫为人，断不会为了如此小事而谋害父亲。女儿家情深，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向着林箫，虽然无法分辨他所言真假，却依旧选择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只是父亲惨死，偏偏林箫又嫌疑最大，陈湘雪岂能不盘问清楚。她嘴上虽然咄咄逼人，但心中的凄苦谁又能真正知道？林箫一句“陈大小姐”字字如重锤敲打在心，自己的深情竟换来如此的生分，陈湘雪一时情难自尽，蹲下身子泪珠滚滚而下。
林箫见陈湘雪刚刚还不断地冷嘲热讽，一时又哭得如此伤心，可女儿家的心思他如何猜得到，想来想去可能是话说得太重了。但林箫心中有气，虽有歉意却也不愿意立刻认错。两人僵了一小会儿，林箫听她哭得伤心实在于心不忍，毕竟她最敬爱的父亲突然离世，这几日心情定然无比沉痛，自己不开解劝导，反倒继续伤她的心。尽管陈湘雪言辞带刺，但也是悲愤所致，自己身为男子怎能没有这点容人之量？
林箫转过头来，瞧着陈湘雪哭泣的脸庞，他目光也渐渐模糊起来。如无意外，这一次恐怕是他俩今生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陈湘雪此刻能不顾一切来这里探望他，这番情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林箫自知活在世上的时间恐怕已所剩无多，还说那些让她气恼的话做什么，等将来自己死了之后，她某一天若突然想起自己来，又何必让她心中留下一丝遗憾？
于是林箫急忙说道：“对不起小雪！刚刚是我失言，我林箫今生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于愿足矣！”说完伸手穿过铁门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陈湘雪听完林箫这番话颇为感动，心情也稍好了些，眼泪渐止，但依旧不断出呜呜咽咽地抽泣之声。她任由林箫握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你若真能这么想，才不枉我对你一片深情！”
林箫根本不知她这句话里另有深意，自顾从怀中掏出引凤箫，塞到陈湘雪手中说道：“小雪，这玉箫是我娘在世时唯一留给我的一样东西，也是我最心爱之物，上面刻着的“引凤”二字是我的本名。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算是留个纪念，不枉我俩青梅竹马相识一场，将来你瞧见它，顺便也能想起我来！”
陈湘雪点点头，伸手轻轻接过引凤箫，林箫继续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你明日帮我带给他们，我林箫是被冤枉的，就算死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不劳他们动手了，我今天会自绝于此！”
“这话你先留着，我可带不到！”陈湘雪不等林箫回话，突然将一个布包甩在林箫面前，“你既然送了我一样礼物，我也该送还你一样。今日之后你务必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外走去。
林箫见她说走就走，很快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心中异常失落，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走得这也太快了，再说我都要死了，还送我东西做什么？”他随手打开布包一看，里头赫然是一卷软锯条！
林箫瞬间大喜过望，仔细回想陈湘雪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暗藏深意。陈湘雪今晚特地来探望他，身上早就准备好了软锯条，她本意就是来救林箫性命。但自己居然是非不分，不但气她责怪她，还让她伤心落泪。“林箫啊林箫，你怎么对得起人家？”他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随后将软锯条捧在心间，喃喃说道：“小雪，你的这份恩情，林箫定永生不忘！”
陈湘雪见他了疯一般，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缩在角落里一言不。
林箫跪坐在地上，提起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握住铁门的栏栅，满眼都是呆滞的目光。他自言自语道：“浩子今晚来过，他曾对我说杨轩巴不得我早点死，我还呵斥他胡说八道，现在看来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恐怕在杨轩心里，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让我活下去。我若死了的确对他最为有利，亏我还那么相信他，将掌门信物雷宝古铜戒指都交给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