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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努力思考，许久后摇摇头：“我只记得之前和程老有过一次谈话。”
“你们说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林阳仿佛想起什么，不自觉缩了缩身子：“……你们……我……真的是人鱼的后代吗？”
“是的，你不用害怕，我们是一样的。”
“可是程老说……之前的继承人……”
“他们作为人类确实已经死了，可是他们现在是人鱼，是永生的。”
林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温妮莎注视着年轻人，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从她第一次见到林阳时，就觉得太眼熟了。
他实在太像程永瀚。
作为混杂了大量人类血统的林阳当然不可能拥有能媲美人鱼的样貌，长相上或许有七分相似，但其实他们拥有一双流露出完全不同气质的眼睛。
因此让温妮莎感到熟悉的来源也许并不是林阳本身，而是那个和他同行的女孩。
那个讨人厌的女孩的似乎拥有非人的直觉，从进入城堡的第一天夜里就开始和自己作对，就像当年的另一个女孩一样。
想到这里，温妮莎所有的情绪最终汇聚成一股难以言说的恨。
她笑得更温和，像面对孩子似的柔声道：“后来呢，你们还说了些什么？我并非想要冒犯您的隐私，只是想了解您受伤的原因。”
“我……记不太清了……”
有人曾说，杀人犯的眼神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因此即使当时程老亲口承认，林阳仍然不能完全相信他就是杀害众多后代的凶手。
可温妮莎的眼睛，他无法形容，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目光。
纵使她的嘴角还带着不变的微笑，这道简单的目光已经让他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温妮莎终究还是收回了凝视，她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我们的种族很古老，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没有展出高端的科技，没有足够规模的国度，甚至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相反，因为我们奇特的身体，一直以来遭受人类的追捕。
“我想您应该已经了解我们可以变换外形。我们某种形态下的面容十分符合人类审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作为奴隶，被转手于商人和富豪权贵之间。达时，他们视我们为传世珍宝；落魄时，视我们为罪恶淫秽。
“我很幸运。许多年前，我遇见了一位商人，他收我做了义女，赐予我姓氏，甚至后来在他的安排下我还嫁人生子。其实我也明白，我的婚姻也只是他的筹码，但他是在许许多多‘主人’里，对我最好的一位。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辗转来到奥顿，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我才有了新名字，温妮莎。
“时间过得可真快，曾经那些我熟悉的人，早就离我而去了。你无法想象，看着一个婴儿出生、长大、老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我也想过重回家园，可那里早已经成为人类的渔场，我的族人们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好在我们如今有了新的家园，我们可以永远幸福地在这里生活下去。您很幸运，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的岁月。但您如今有机会与我们一起共享永生，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永生？
如果自己不曾在与程老的交易中得知背后的故事，他真的可能会被温妮莎的悲惨过往所打动。
至于温妮莎为何会在此时讲述自己的过往，或许这是她唯一可以倾诉往事的时刻，她眼前的自己也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一个将死之人无疑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他懵懂地看着温妮莎：“我不太理解，我想再考虑下。”
“当然，您还年轻，您还有时间。”
他顺从地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房吧。”
林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刚一抬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上去大脑因为损伤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功能。
“不得已”，他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轮椅。
温妮莎将他推回房门前：“晚安，林先生。”
看着离去的女管家，此时林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江晚晚说得很对，“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