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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风带来海洋里咸湿的空气，程希眯着眼睛看了看海边上正在玩水的游客们。

那些吵闹欢快的声响随着风一起飘过来，仿佛也把那些快乐也一并带了过来。

储云霆也把手臂搭在围栏上：“偶尔听听这样的声音，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和努力也是有价值的，对吗？”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这是多少军人心中长久的信念。

在帝国卧底的几年生活里，虽然程希生活上过得并不算差，但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还时常会有暴露的风险。

在两国经历战争的时期，他不止一次被怀疑，也不止一次经历过死亡边缘的威胁，能在任性又有点疯批的小皇子身边待满三年，如果不是坚定的信念，实在是很难有人能坚持下来。

“储将军这样的人，也会偶尔怀疑自己努力和存在的价值吗？”

程希的视线从遥远的海面上挪回来，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碧蓝色的天空和海面，漂亮得不可方物。

储云霆沉默两秒，笑了：“嗯，会吧。”

“差点亲手把一个很重要的人推向死亡战场的时候，我是很后悔的，为什么……我偏偏是那个做出决定的人呢？”

桌面上的菜还在散发着喷香的热气，小小的阳台上，气氛却陡然沉默下来。

程希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他们的周围，还有至少两个隐形摄像头在对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会被镜头忠实的记录下来。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曾经无法提起的记忆，才能又一次以这种形势再度被翻腾出来。

他知道储云霆说的是什么。

差不多四年前，前任帝国皇帝宣布于联邦开战，边境燃起了战火，但更可恶的是，这位皇帝还联合了星外种族，妄图直接吞没整个联邦。

那时候为了应对无孔不入的星外种族和来势汹汹的帝国军，所有的军校生都被推上了前线，而程希……不对，那个时候他还叫沈逍。

他凭借着自己在军校就一骑绝尘的各项成绩，在短短几个月的一线战争之中，就从一个普通士兵逐渐越级晋升为储云霆的副官。

但变故就是在转瞬之间发生的。

星外种族能控制人类的精神，把一些人类变成他们的奴隶和簇拥，一场巨大的信任危机在军队之中蔓延。

而那时的储云霆，几乎面临了战争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

正面战场上，军力部署已经捉襟见肘。后方的物资支援又被截断，迟迟未到。

可那时候他守着的是联邦边境最为富庶的一个星系了，居住这上百亿的居民，拥有着接近联邦近1/5的矿产。

储云霆实在退无可退。

周围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除了程希。

哪怕后方的补给线路上所传来的求救信号极大概率是敌人放出的诱饵，他也不得不派人去冒险一试。

做出决定的那一天，他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他亲手把程希送上了一个有来无回的战场。

几乎所有前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军人都死了，只有程希。但即使如此，他也在联邦首屈一指的医院里抢救了三天三夜，才勉强保住了生命体征。

而代价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驾驶机甲了。

在程希离开的这些年里，储云霆在很多次无法入眠的深夜中设想过如果……

如果时间再倒流一次，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会的。

不管多少次扪心自问，储云霆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是联邦的将军，身后是数百亿普通居民的性命，他不能退。作为一个领导者，那是他当下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