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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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布朗酒馆三个街区外的橡树街，一间隐蔽的地下室，这里被人为的改造过，里面存放着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比如腌肉火腿，比如传自北方制作工艺的干硬黑麦面包，在一侧的过道里甚至安置着两排双层的酒桶，里面是产自南方米莱庄园的红葡萄酒。
地下室的另一个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半米高的木条箱，此时其中的一个已经被人打开，里面存放着装着各类粉末的瓶瓶罐罐。
布莱恩将褐色的粉末倒在手中的一块方形棉布上，并用棉布的一角将这堆粉末涂抹均匀。
他看向精灵瑞安，此时的精灵女士闭着眼睛，坐着木条箱靠在墙壁上，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摸上去还能感受到烫。她全身软，左侧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在箱子上，从受伤的肩膀处蔓延出来的灰紫色瘢痕已经覆盖到了小臂的位置。
刺客的匕上有毒。
布莱恩抓住匕一把将它抽了出来，然后扔进一旁盛满水的水盆里，紫色的毒素混杂着些许白色的血液顿时在水盆中弥散开来。紧接着他将手中沾满白色粉末的棉布按在了瑞安左肩的伤口上，在这个过程里，瑞安出一声闷哼，细长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
“喂喂喂，你可别被这一点毒给干掉了啊。”暂时摆脱了护卫队的搜捕后，布莱恩的精神又重新活跃起来，回到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状态。
“你不是精灵嘛，赶紧用你们最擅长的生命类魔法恢复你的伤口，祛除身上的毒素呀。”布莱恩催促了一句，又继续说道：“这里只是我们给这件三级遗物安排的临时存放点，在天亮之前，我们还需要再进行一次转移才能休整。”
“生命法术……只能愈合伤口……会滋长……体内的毒素……”瑞安依旧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布莱恩耳中。
“诅咒……”
听到这里，布莱恩明白了过来，精灵的生命类法术只能刺激身体本身的恢复能力，比如短期内将刀剑劈砍出来的伤口复原，但是针对含有诅咒力量的毒素，生命类法术恢复肉体的同时也会催动它的进一步展，只有凭借含有净化力量的法术或者圣水才能将其完全祛除。
想到这里，布莱恩将一块沾满清水的毛巾搭在了瑞安的额头，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装束。
“不能耽搁时间啦，无论如何我们今天晚上都必须转移到新的安置点。”他套了一身长衣长裤，将自己四肢上的奇特纹路遮掩住，胸前挂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皮甲，头也被特意搞凌乱。
“你运气不错，这附近刚好有圣光教会的一座教堂，你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布莱恩再次检查了一下瑞安的状态，在确认对方短时间没有生命危险后，打开了通向外界的暗门，只身前往圣光教堂。
圣光教会是当前纪元里展最为迅猛的教会组织，牧师们使用圣光为广大下层百姓和贫民们治疗疾病，借助圣光的力量制造圣水来驱除邪恶，短短的一千年时间，圣光教会就变成了大陆上规模最大的真神教会。
作为神撒向世间的光明的门户，圣光教堂是全天候向信徒和普通民众开放的，夜晚期间会有专门的神父进行轮值，布莱恩打算前往最近的圣光教堂为瑞安求取圣水。
——
新拉图尔，下城码头区，一个矮小的人影趁着夜色闯入了一家挂着长剑和盾牌标识的店面。
“老爹！快点准备绷带和草药，我受伤啦——”一进门，兽人族的刺客小姐就越过锻造坊冲向里间，过程中她试图将自己身上染血的衣物脱下，然而那一道道混合着鲜血和汗液的伤口已然和破损的衣物黏连在了一块，这引得兽人小姐出一阵阵因伤口撕裂引的哀嚎。
“疼疼疼——”
“来了来了，你先别急！”
过了一会，里间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一个矮个子的人类老人，他下半身简单的套了一条神色短裤，上半身则是赤裸着，看上去没什么肌肉，但皮肤还是紧紧的贴在躯干上，光着脚踩着木制楼梯吱呀作响，老人一步一挪地缓步走下楼梯。
“凯特……这大晚上的，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老人打了个哈欠，明显刚刚被兽人小姐打断了睡眠。
“在酒馆那边接了一个私人委托，嗯……你先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此时的兽人刺客小姐上衣脱了一半，脑袋半埋在衣服里，但是身上撕裂的伤口让她不敢继续剩下的动作。
老人看着凯特小姐背后不断抽动的尾巴，知道对方当前的心情很不好，他笑着摇了摇头，想来凯特小姐是遇上了一次失败的任务。
“别乱动。”老人一手按在了凯特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刀，将对方身上没有黏连伤口的衣服剪成大块的布片，只留下被血液浸透的部分。不一会，兽人小姐上半身的活动不再受限，她喘着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还没完，接下来忍着点。”老人端出一盆清水，心疼地将少许盐巴投入其中搅拌均匀。然后他一手按着兽人小姐的肩膀，一手将盆里的盐水倒在对方黏连了衣物的伤口上。
“喵嗷呜——”顿时一声惨嚎了出来，声音中还夹杂着不似人类所能出的音节。
此时凯特小姐在椅子上奋力地扭动，一头黑色的头变得蓬松，眼睛里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显然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不论她如何挣扎，依旧被那一只细长但不干枯的手臂牢牢地按在椅子上，无法脱离，只有身后的尾巴不断来回甩动，抽着桌椅啪啪作响，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要不是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有点劲，可没法给你处理伤口。”老人的嘴里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剥离，上药，缝合，包扎。不一会就处理完了上半身的几处伤口。
看着老人就要动手去剪自己的裤子，凯特小姐连忙说道：“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说话的同时她从老人的手中夺过了剪刀。
“时间不早了，老头子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她就要把老人往二楼赶。
“嘿……你这臭小鬼，需要的时候就喊‘老爹’，用完了就喊‘老头子’是吧，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捡回来，养出这么个小白眼狼……”老人也不恼，显然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便宜女儿的别扭性格，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留下凯特自顾自地向二楼走去。
临了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明天一早记得去找个圣光牧师治疗一下！别留下伤疤了，钱在柜台的最内侧的小盒子里！”
“知道啦！”凯特撇撇嘴，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啰嗦。”
失去了老人的帮助，她只能一边咧着嘴咬着牙剥离腿上的血痂，一边哼哼唧唧地进行消毒、包扎，嘴里时不时还会咒骂傍晚遇到的那个长耳朵。
怎么会有人用一整块深渊秘银制作法杖的杖身啊？就算是放到那些人类王国的贵族法师身上，这样的行为也过于奢侈了。
深渊秘银是一种产自深渊边境的魔法金属，因其优异的魔力传导能力而被每一位法师所追捧，几乎所有的财富到达一定水平的法师，在制作自己的法杖时，都会想办法在里边镶嵌一根由深渊秘银制成的细如头丝般的丝线。
没有别的原因，它的价格太昂贵了，只要有半块小指甲盖大小的深渊秘银，市面上就要卖到4o到5o精灵菲特，或者25o到35o个图瓦索金币，这几乎是一些中下层的贵族一整年的收益。更多的时候则是有价无市。
凯特与不少法师交过手，也收集过一些深渊秘银，匕切割在这种材料上的手感她相当熟悉，她的判断不会出错，那只精灵手中的短杖，绝对不是只在表面镀了一层深渊秘银，如果事实真的和她猜测的一样，这短短一截法杖至少可以卖1o万菲特，如果把它换成土地，可能有四五个新拉图尔那么大的面积。
在凯特先前的战斗中，她本以为自己的匕会轻易切断那根短杖，刺中对方的心脏位置，结果就是她的匕被那一根不起眼的法杖挡了下来，没能第一时间杀死对方的同时，还让对方近距离释放出了一场猛烈的风暴，要不是她身手敏捷，借着狂风的力道飞出了酒馆外，恐怕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想到这里，凯特心里一阵后怕，同时又不禁在思考，什么样的身份用得起一整块深渊秘银制成的法杖？而又是谁会针对那位精灵的布刺杀任务？
虽然作为一个冒险者佣兵，她明白自己不应该深入研究自己的雇主，但现在任务已经失败，对方也已经被打草惊蛇，短期内这个任务的难度会直线上升。
对了，那个精灵似乎还有一个同伴，这也是雇主的情报里不曾提及的内容，这次任务的失败有一大半要算在雇主的头上。
她沉下心来，觉得有必要在下次行动前再见一见自己的雇主，至少要重新谈一个更加合理的价格，还要让他报销自己损失的匕。
怀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凯特龇牙咧嘴的倒在了卧室的沙上，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