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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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那些死者的呢喃终于从耳边离开，苏沐疲惫的闭上眼睛，这短暂的消停是他一天里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黑暗如潮扑面而来，带着过往的记忆让他毫无反抗的沉入水底，去又一次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自苏沐来到半岛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他艰难从神州逃离，师门被官方围剿，上下无一存活，只因为他们修鬼道，杀人无算。
哪怕苏沐是被骗进去的，是被亲戚卖进去的，但手上沾了鲜血，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更何况他也不想回头。
这世上一切不外乎一个“利”字，七岁那年被两千块卖掉时苏沐就明白了这点，所以他从一个养鬼胎的炉鼎爬到了弟子的位置。
眼看就要得到传承，结果师门转头就被大师兄卖了，那也是一份肉眼可见的大利益，大师兄做了苏沐计划中准备做，却没来得及完成的事。
苏沐不怪他，大家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样苏沐就没办法再呆在神州了，最终选择来到这个不大的三千里半岛，这里离家近，也好让他记住一些教训，不能给别人背叛的机会。
半岛这个国度很是神奇，卑微的自尊以及扭曲的骄傲让他们患得患失，中西方文化的交织又让这里像个炼丹的炉子。
各式各样的材料都被填了进去，不管药性冲突，不管火候怎样，纯粹靠着一股子劲儿冲，谁也不知道结果是炸炉还是成就一颗极品。
但对苏沐来说这里是一处好地方，搞事的人太多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烂到骨子里，根本不用担心从哪儿跳出来一堆惩恶扬善的正义人士。
而且这个国度不缺鬼，扭曲压抑的氛围让半岛的自杀率高的吓人，仇恨的执念又让灵魂更容易变异。
只是刚来半岛的半年，苏沐就适应了这里的情况，做起了老本行：通灵师。
虽没有得到师门传承，可是长期作为鬼胎的炉鼎，这让苏沐对鬼气很是敏感，装神弄鬼骗骗普通人足够了。
而他手中的戒指就是通过这种方式骗到手的。
那是一枚能够与死者怨念交流的戒指，它的前任主人是一名恐怖漫画家，可惜对方不会使用，只是把它当做与死者交流的工具。
她以为通过那些死者的描述画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恐怖故事以此谋利就是正途，却不曾想过自已为什么会突然拥有绘画天赋，苏沐见到时暗暗骂了句愚蠢。
戒指表面上只是让人能够与死者沟通，但它的本质是一种交换，死者诉说执念，依附怨念于戒指上，拥有者通过完成那些执念，就能完成“愿望”。
不过“愿望”的实现需要代价，一人死换一份执念消，就如同恶魔的契约，你出卖灵魂，我给你回报。
所以在对方放弃戒指所有权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所有的绘画天赋，从天才沦落凡尘，对追逐名利的人来说，就是世间最残忍的刑罚。
一纸契约，你我结缘，我为你完成执念，你实现我的“愿望”，利益，永远是维持双方关系的最佳良药。
天色渐明，苏沐在第一缕明光照到窗前时睁开了眼，熟悉的呢喃声又回归耳畔，那是不曾断绝的怨念。
与“父亲”的相遇即是偶然，也是必然，对方想要更多的享受，那他就把属于自身的七罪割舍出去，双倍于常人的欲望，带来的是极致的满足。
而缺少了这些东西，才能让苏沐从更加客观的角度去面对各种难题，失去人性，获得神性。
而且若不是这位大方的“父亲”，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找到三个天才。
没有打扰书房内的三兄妹，简单洗漱之后苏沐前往地下室，那里是他更多兄弟姐妹的住所。
幸福之家孤儿院其实挺大，地上建筑就有三层，除开一楼的会客区域，剩下两层有十来个房间，它们本该是那些孤儿的卧室。
可惜现在这些房间都空着，一群一次性材料何必需要那么好的待遇，有的吃，有的住就行了。
苏沐站在地下室门口，左手提着一袋苹果，门内隐隐传来的恶臭气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但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右手上拿着一叠白纸，那是他昨晚写好的契约，乙方已经写好了名字，一笔一划用中文勾勒出苏沐的本名。
地下室有两层，一层还算正常，有十来个孩子挤在里面，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平时仅靠头上一盏白炽灯维持光亮。
至于所谓的“食物”，大概也就和糊糊差不多吧。
听到苏沐的脚步声，一双双眼睛抬起，注视那个单薄的身影，那些眼睛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渴求，渴望死亡的祈求。
他们本就是被抛弃的孤儿，在这里除了在苏沐身上之外从未感受过温暖，这世间对他们不曾友好过，死亡对他们而言就是解脱。
“他今天不会过来，放心吃吧。”苏沐将苹果取出来，配合着白纸放到他们面前。
没有一个孩子对那张白纸感到疑惑，他们早已知晓纸上说的什么，以前这里还有个姐姐，对方识字，给他们念过。
可惜，那个姐姐在被“父亲”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们只记得当时姐姐签字时的笑容很甜，很好看。
所谓签字只是一个仪式，是写名字也好，还是滴血也好，甚至你画一只乌龟都行，契约的本质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认同。
当灵魂认同时，契约就会成立，苏沐完成他们的要求，他们给予苏沐需要的东西。
没管这些默默分享糖果的孩子，苏沐提着剩下的一半糖果走向二层，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
二层楼梯在阴暗角落，里面有微弱的哭嚎声传来，仿佛恶鬼的呢喃，又像是求生者最后的不甘。
一扇铁门将二层隔开，仅有地面与铁门之间有一道缝隙，里面是比绝望更深的黑暗。
犯了“错”的孩子会被关到里面，有的活活饿死，有的出去后还会被体罚，“父亲”暴虐的游戏欲望通常需要在他们身上满足。
工厂里的产品都有质检不合格的，那这里少一两个，也不会有人多嘴说些什么。
将白纸和苹果从下方孔洞递进去，不一会儿，三张沾染了血迹的纸张就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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