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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月光,晦明如影。
原本热闹的章府此刻却有些冷清,府上的丫鬟和仆人全都被遣散出去了,只剩下几个信得过的人,在打理事物。
一年四季也不落家的章府嫡长子,今天罕见地坐在了章家大堂主位上,身边只有那位王管家躬身在侧。
换上一身长衫的章长命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开口问道:“信送去了?”
王管家心领神会,回答道:“谢道长那里早派人送去了。”
王管家微微低头,只见记忆中的那张稚嫩脸庞,如今已经坚毅明朗,不怒自威起来,已经开始有了上位者的威势。
还不等章长命再问,他又说道:“镇上的朱,周,三家我也送了请柬过去,礼数是到位的。”
章长命放下茶杯,微微颔,王管家做事老道,可谓滴水不漏,他向来是放心的。
他的不自觉往腰间上摸去,腰上挂着一只通体乳白的雪玉,上面雕着白鹤振翅,长昂于天的画面。
章长命的手指在上面缓缓摩挲着,从雪玉中传来一股清凉之气,能够让人心神宁静。
每当这个时候,王管家就更加不敢说话,只是一旁静静立着。
章长命手指一顿,问道:“小许的婚事,恐怕还要你多操心。”
“是!”
王管家微微躬身,嘴上应承道,心里却在疑惑,为何自家公子如此危急之秋,会提一嘴这么不甚重要的事情。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老王,你跟我多久了?”
听到这话,王管家脸上出现一抹恍惚,回道:“快要十八年了。”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位带着书生气的男子,补充道:“公子还有半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
章长命收回放在腰间的右手,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十八了!”
“其实这些年,多亏了你的帮衬,否则我恐怕活不过那年的冬天!”
王管家搓了搓手心,身子有些扭捏。
章长命没好气道:“想坐就坐,还要我请你?”
王管家嘿嘿一笑,客随主便,也就不再矫情,就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靠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开口道:“当年夫人给我老奴一口饭吃,才让我熬过那个冬天,恩情似海,公子要是再说这些,可就伤了老奴的心了!”
听到老奴这个字眼,章长命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
王管家率先开口道:“夫人当年遇害之时,我就决定要为公子效犬马之劳,以报深恩,莫不是公子觉得老奴已经老了,所以不愿意我再效命左右了?”
说完,就用衣袖开始假装在眼前抹来抹去。
章长命看着他,没来由叹了口气,反而于心不忍,最后不了了之。
王管家也不再得寸进尺,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变成雄鹰了,可以不需要庇护,而遨游天地了,可他不知道为何,总是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还可以撒泼打诨,身子也还健朗,要是五年,十年之后,年老体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了,所以得趁着能走,能动,多做一些,这样他就少辛苦一些。
章长命哪里知道他的胡思乱想,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府衙方向,又开口问道:“府衙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王管家收起思绪,点头道:“已经安排好了!”
又在心里默默推演了一遍,大致理清了某些脉络之后,章长命稍稍有些安心,吩咐道:“那两人的行踪,一定要好好探查,镇里镇外都要掘地三尺,她们不可能会出镇子的。”
王管家自然明白“两人”指的是谁,身为多年潜伏在章府的老人,他自然知道一些高宅深院内的辛秘,深以为然。
章长命叹气道:“王叔,休息去吧!”
王管家点点头,起身,走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