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至少在这一刻如此 (第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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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龄上来说，程老的妻子至少比他年轻2oo岁，不得不说，辈分是件神奇的事。
林阳又向后翻了一页，这一页的内容只与他自己有关，扫了一眼便把这张纸叠好放进上衣口袋。
过了几分钟，江晚晚也读完了。
“老先生真可怜呀……”她感叹道，“我听小女仆说起过他和他妻子的故事，他们那么恩爱，却不能长相守。呜呜，我要哭了。”
“……”
“我听说，即使一个人精通双语甚至多种语言、在海外生活多年，当他在弥留之际时，心中想起的仍然是母语。”江晚晚又向四周看去，“避难所之所以能保存这么完好，难道也是因为有魔法？”
房间内只有少数几处墙角有轻微受潮痕迹。
“她们进行这么邪恶的仪式，用血亲的生命来换自己的生命，这样苟延残喘的续命方法，真的好吗？如果等我以后老了在床上瘫着动不了的时候，我可不想要靠药物狗命，生活质量也太差了。”
林阳没有接话。
“在他们族的传说里，自裁的人会化作海洋最卑微的存在。难道是像小美人鱼一样化作浪花中的泡沫？其实我倒不相信生后事，只要生前能吃饱喝足健康平安，就很满足了。”江晚晚絮絮叨叨说着。
林阳掏出手机，此时已经是下午。在看不见太阳的日子里，他们无法通过光线判断时间。茶几上的台灯散出温暖微弱的光照亮一小片区域，就像是夜晚已经降临一般。再加上早上中午都没有进食，他有些疲倦了。
“你怎么不说话？”
他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过于离奇，出了过去学习的知识和认知范围。在目前危险还未脱离的情况下，他与唯一一名待在身边的、看似最亲近的同伴产生了诡怪的信任危机。
林阳不是没有考虑过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让他对记忆、情感有了不可控的错误感知，可江晚晚的表现实在是太异常了。
她除了在隧道中下坠时几乎从不害怕，她似乎对城堡中生的一切未卜先知，甚至就在此刻，她明明已经察觉到自己态度的转变却装作不知道、试图不停说话缓解尴尬。
江晚晚委屈：“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不理我。”
“哪有？我就是有点累了。”林阳扯出一个温和勉强的笑容。
“我也有点累了。”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咕声。
“我去弄点吃的。”林阳立刻起身，他急需找个地方单独待上一会儿。
所谓的“厨房”是个储藏室，没有灶台和任何可加热食物的工具，有的只是一列列货架，上面摆满了鲨鱼罐头和矿泉水。
幸好药箱里还有几袋压缩饼干。
十分钟后，江晚晚啃完了半块压缩饼干：“肚子撑了，可是还感觉饿。”她一脸我是病人、我好可怜、想被照顾的表情。
“有鱼肉罐头，要不要来点。”
“呕！你自己享用吧。”
半块压缩饼干在水的浸泡下很快将胃部填满，吃饱喝足后的江晚晚开始眼皮子打架，加上受伤和一路紧张受累，很快就睡下了。
避难所只有一间卧房，床是几乎占据了一半房间面积的大通铺。
卧房的防潮措施比客厅做得更好，床单被褥完全没有湿润的迹象，甚至还能闻到洗衣剂的清香，仿佛两百年的岁月从来不曾存在过。
江晚晚睡相很好，像孩子似的蜷缩侧躺在被窝里。虽然她总是每年能宣称减肥一百次，但身形算不上胖，在宽敞的床铺里，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林阳想起今早醒来时，现江晚晚出现在房间里，夜里她也像这样注视着自己吗？
一个伪装成青梅竹马的陌生人、一个满嘴叫着“哥哥”人、一个假装天真烂漫却知晓一切的人，深夜里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自己，这是多么诡异的场景。
看着缩成小团的女孩，大脑仿佛尘封的书本突然间被重新打开，林阳的思绪在这一刻被拉回了幼时。
那时他们住在同一栋楼里，每当大人们晚上都在上夜班时，他就会到江晚晚家一起写（看）作（电）业（视）。
某一次暴雨的夜里，7岁的小晚晚提出要看平时大人不让看的东西，接着熟练地翻出一盒录像带。
本以为有惊喜，没想到电视机里显示的是一口井和井中爬出的女人，即使小晚晚胆再肥，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自然是成功收获了惊吓。
从小就有偶像包袱的江晚晚为了维持校园霸王花的形象，硬是强忍着没哭，抓着抱枕窝在沙上强撑。她哪儿也不敢去，当然也不许林阳走。
由于暴雨的缘故，那夜大人回来得特别晚。小晚晚又困又怕，最后就着催眠的雨声在沙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哥哥……”
江晚晚睡梦中一声呢喃的呓语将林阳从回忆中唤醒，记忆里小女孩蜷在沙上的身形逐渐与眼前的大女孩重叠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段记忆涌现地十分突兀，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其他关联的记忆，它就这样浮现在脑海中。
可就像电影是假的，带来的情绪却是真的，林阳心头还是不自主泛起暖意。
江晚晚毕竟没有害过他不是吗？
甚至如同她所说的“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她的一系列提示起到了极大的帮助。
今夜的他们仿佛回到了7岁那年，在暴雨中、在危机中、在远离大人的保护中，一个孩子守护着另一个睡着的孩子。
纵使这世上唯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是名财富惊人的老人，可眼前脚肿得像猪蹄、睡得像死猪的女孩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至少，在这一刻如此。
“要是醒着的时候也有这么安静就好了。”他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