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天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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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走远，小镇也无甚可耍的。四人就在镇里买了些干果零嘴，干脆待在酒楼过年。

“涛哥儿，绍哥儿，过大年还拖着你们出来，可有埋怨啊？”楚羽笑嘻嘻的向着两个亲随问道。

楚羽的亲随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这是他特意选的。年纪太小了不能随他四处闯荡，太大了三观已成，很难接受新观念。这次留下这两人，一是李二狗和孙铁在东京已经露脸，二是他也需要带其他亲随，言传身教。

刘涛就是那个名叫刘明章的山寨土医的儿子。虽是山里的孩子，却是长得文文静静，喜欢读书。只是除了他父亲的几本医书外，山寨也没有其他书了。

而陈绍先却是山寨屠夫的儿子。生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是山贼职业的形象代言人。十六岁就身高近八尺了，膀大腰圆的，喜欢舞枪弄棒的，是焦挺最喜欢教的孩子。

因平时楚羽待他们甚为和善，有空也教他们练武，所以听寨主相问，也不紧张，都是嘻嘻笑着。

刘涛说道：“不埋怨，跟当家的出来，能见识很多从来没见过的人和事。”

而孙绍先说道：“跟着当家的天天能吃饱，还能吃到肉，在家里爹爹都舍不得与我吃。”

楚羽哈哈笑着，一人给一两银子，当是压岁钱。又给焦挺二十两银子，当是年终奖。两孩子都嘻嘻哈哈的给楚羽见礼拜谢，收了。只有焦挺不接，楚羽硬塞到他手里方休。

当天下午，镇里有豪富人家，点起了火药做的烟花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而一般人家，把竹子锯成小段，放在火堆里烧，也是断断续续的爆响。

过年了，中国人几千年来，对过年总是有执念的。楚羽穿越大半年来，总是一种泰山压顶的紧迫感，逼着他向前冲。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今日难得清闲，刘涛和陈绍先两小子要去街面看人放烟花，楚羽叮嘱几句后，由他们去了。

楚羽和焦挺留在店里，点了些酒菜对饮起来。

酒到半酣，也许房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的触动，居然想起来前世年迈的父母来。不由得心中感伤，不觉眼角已是流下一滴泪来。

焦挺见了，也不说话，只是闷闷的陪楚羽喝酒。

“老焦，想家么？”楚羽拭去眼角泪珠，没话找话的问道。

“家?我没有家的，只听爹娘说过老家在大名府，但从来没回去过。自我记事以来，就跟着爹娘到处跨州过府，靠街头卖艺过活，风餐露宿的，也不知家在那里。”

“后来呢？”楚羽见焦挺这个闷葫芦今日难得开口，就继续问道。

“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先后病死了。我性子闷，又食肠大，卖艺养活不了自已，饥一顿饱一顿的，到处乱撞。直到遇到当家的，才好起来。”

“那今年你多大了？”楚羽问道。

“到了明天，就十八了。”

楚羽想了想，突然好像吃了什么大亏似的，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老焦，那你过了年才虚岁十八啊，你长的也太着急了，那以前我叫你兄长你还答应？”

“我也不知道当家的年纪啊。我还以为当家的比我年轻呢？”焦挺嘿嘿笑道。

“我十九了，不行，你得叫我几声哥哥我心才能平。”

焦挺继续嘿嘿笑道，却也不理会楚羽。

过了一会，楚羽又促狭的对焦挺眨眨眼，嘻嘻的笑道：“以你的身手，为甚不去拦路抢劫呢，或者占领一个山寨当山大王，那多快活啊？”

焦挺有点急了，回道：“这哪能啊？咱爹妈说过，虽然咱是穷苦人，但是也是靠手艺活的，不能去做那些腌臜事，污了清白身子。”

楚羽心中暗自感叹，在这污浊的世界里，难得还有人能保持这般心性。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吃饭没钱付，只让别人打他一顿。其实以他的身手，把那店砸了抢了都行，那些伙计又如何挡得住他？

想到这，这厮又生起调侃老实人的心思来，笑道：“那你跟我上了山寨，不就是污了身子嘛，不怕天上的父母生气，夜里托梦骂你？”

焦挺却振振有词：“当家的对俺好，还不欺负穷苦人，给穷苦人饭吃，让穷苦人能活下去，这能一样么？爹妈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得夸我呢。”

楚羽听他这般说，也熄了调侃的心思，叹道：“是啊，我们都是没了父母的孤儿，那就好好活着吧。”

焦挺却是满脸惊异，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张口问题：“当家的也有过父母？”

楚羽看这厮表情，不由恼道：“我又不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猴子，怎么会没有父母呢？”

焦挺下意识回道：“当家的不是从个球里崩出来么？”

这厮，实在可恶，这天聊死了！

第二日就是政和八年的大年初一了。楚羽睡到巳时一刻方起，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看到焦挺已经带着两个亲随在酒楼的院子里练拳了。孙绍先打得有模有样，刘涛却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楚羽洗漱完毕，众人一起用饭，然后结账。去镇上采买腊肉、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金彩、缕花、幡胜、馈岁盘盒、果子、剪纸等新年礼品，装了满满一马车。然后就三人骑着马，一人驾着马车向着东京缓缓而去了。

（注：政和八年，即公元1118年，当年十一月，赵佶改元重和。）

东京南郊安仁村，是个二百来户人家的村落，村东住有一户闻姓人家，家主姓闻名焕章，年龄已是四十有五。因平生对科举需要的诗赋经义兴味索然，却对谋略治政颇有心得，年轻时虽中过举人，参加省试却落了榜。后来干脆州试都没过。如此几次三番，也就息了走科举这条路的心思。因有相契的同年在朝堂身居高位，其人又胸有韬略，十算九中，故常出入权贵府中，出谋划策，颇有名气。却又无人在皇上面前荐他，只能在家教村里的十几个蒙童度日。

（注：宋代科举分州试，省试和殿试三级。没有秀才一说，只有举人，初级考试即州试。过了州试才算是举人，这个资格是一次性的，不像明清时期终身有效。如果省试（相当于明清的会试）不通过，就需要重新参加科举考试。）

父母在他三十多岁时相继去世，有女一人，前年已经出嫁给开封府一名胥吏。现与妻两人，居住在安仁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