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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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历895年，青州，景东府

门前鲜血淋漓，入目皆是宅中护卫的断臂残肢，深夜习武归来的景起远远便察觉不妙，奇怪的是天地一片寂静，听不到景宅有一丝声音传出，直到他靠近大门，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才扑面而来。

难以压住心中的惊恐，他颤抖着双手抽出腰间长刀，一点一点挪向大门，耳中只剩下凄惨的叫声和自身粗重的喘息声，方才消散的汗水再度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被寒夜的冷风一吹，只觉浑身一片冰凉。

被钉在大门上的男子仍有一息尚存，看到少年颤抖的身影一步一步走来，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出嘶吼：“少爷！快...逃...”

嘶吼惊醒了陷入恐慌的景起，也将男子最后一丝生机带走，头一歪，挂在大门上的躯体便软了下来，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脚下的殷红鲜血。

他是景宅的护卫队长，自景起记事开始便一直在宅中做事，对景氏忠心耿耿，幼年的景起甚至可以说在他的背上长大，每次闯下祸来也躲在他身后，他或替自己求情，或代自己受罚，这个开朗、正直的男子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尸体，天人永隔。

“呼...呼...呼...”景起再傻也能猜到生了什么，喘息又重了几分、快了几分，紧握长刀的双手反而不再颤抖，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目眦欲裂。

“杀！！！”一腔惊惧与愤怒在此时化作勇气，少年举起长刀，大步冲进庭院。

迎面飞来一把匕直直插入他的胸口，让少年的吼声和冲势戛然而止，丝丝鲜血自口中溢出，瘦弱的身躯就这样直挺挺跪了下去，再也提不起半分站起来的气力。

出手之人黑袍笼身，一张脸藏在石青色的面具下，只能看见一双金色的眸子和狭长的瞳孔。

父亲同他讲过，这双眼睛只属于魔族。

“起儿！！”院内正拼尽全力与另一名黑袍人缠斗的景行见儿子生死不明，全然不顾浑身的伤口，流满鲜血的手臂恶狠狠一刀甩开对手，向景起奔去。

还未踏出几步，一截刀尖便从景行的脖颈探出，喷涌而出的鲜血将他的叫喊硬生生堵回了喉咙，只剩下“咕噜，咕噜”的声音，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趴在地上抽搐不止。

“父...亲......”只剩下一口气的景起只能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看着生机从父亲身上飞流失，却无能为力。

“老爷！！起儿！！”紧闭的侧厢门猛然打开，一名妇人冲了出来，凄厉的叫声如同夜枭啼号，不过这叫声只响了一瞬便骤然停止，一条血线出现在妇人白皙的脖颈上，鲜红的液体撑开血线喷薄而出，将衣物和土地染红。

“母...亲......”景起看着双亲死在自己面前，心中已被仇恨与悲痛填满，泪水大颗大颗滴落，与鲜血混在一起，在地面开出妖艳的花朵。

“若不是这少年自己送上门来，倒险些将他漏了。”黑袍人的嗓音沙哑至极。

“我已细细查过，再无活口。”另一人将沾满鲜血的长刀在景行的尸体上擦了擦，声音同样低沉沙哑，一双魔瞳在面具下闪着冷光。

景起心知生机已断，但他仍在努力地听、认真地看，他要将两人的特征牢牢刻在脑海中，即便死后化作野鬼，也要将他们找到并杀死，为父母和众人报仇。

“将隔音法阵留下吧，处理干净我们便离开，那人想必快到了，凭我们还不是对手。”黑袍人向同伴说道，语气颇为紧张。

“那是自然。”这人一声冷笑，而后一扬手，院中便燃起熊熊大火，将天空映得通红。

二人腾空而起，朝远处飞去，只留下烈火将景宅一点点吞噬。

远山传来夜枭啼鸣，整个景东府的百姓仍在沉睡中，对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景起跪在烈火中，静静等待死亡来临，此时的他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二人的声音和那冰冷的魔瞳，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火势逐渐蔓延，整个景宅在景起眼中变得扭曲，快要失去意识的他胸前一阵抖动，自出生便戴于颈上的护符突然从领口弹出，化作一道白光将他笼罩，隔开了呼啸而至的烈火。

随着最后一缕清明从脑海中流逝，景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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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条漆黑的通道，脑海中仍回荡着父母的惨叫和黑袍人沙哑的嗓音，景起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只当这是通往阴间之路，当下便擦干眼泪，摸索着向前走去。

通道似乎无边无际，汗流浃背的景起也不知走了多久，仍旧没有看到尽头，就在他喘着粗气准备坐下休息时，眼前出现了一丝极为细小的光亮，这让他又凭空生出几分力气，向前冲去。

随着细小的光亮逐渐变大，景起也来到了通道尽头，入眼是一处空旷的洞穴，上方中空，有阳光照射进来，这便是景起方才看到的光芒了；洞穴内空空如也，只在另一边有一道被黑气包裹的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站在那里。

“你是谁？”景起面露好奇，小心问道。

那人并未作答，仍是静静站着。

“你不回答，我便过去了。”见他没有反应，景起小心翼翼地向他一步一步走去。

走了不到一息时间，景起便觉出不对，这山洞并不算大，二人的距离只有丈余，但无论他如何向前走，与那人的距离都始终没有缩短分毫。

“你不该来此。”就在景起大口喘着粗气时，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山洞中回荡开来。

“这是哪里？”见他终于开口，景起连忙问道。

“你不该来此。”未理会景起的问题，男子重复道。

“你是谁？”见他不理会自己，景起同样不去理会他的话，继续问。

“我说了，你不该来此。”男子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抖动，便有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将景起再度带回漆黑狭长的通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