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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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要从两月前说起。”法照看着床上的血水，此刻万念俱灰，双膝跪地，眼泛红丝，泪落散珠，身如折竹，仿佛一吹就散了。

两个月前，蔡店老板全伢光为全颀在外地买了个媳妇回来，那媳妇漂亮标致性格温婉，是个十分可人的女子，可全颀不喜欢，成亲之后每日以在外地开店考察为由，在青州和崇州城里的酒肆，与狐朋狗友一起借酒浇愁，连客店也不常回去了，留媳妇和全伢光在客店忙活。

某一日，全颀一个月没有回来，急得老全去金蝉寺找到法照，想让法照这个好友，劝一劝他回家。

法照四年前并不是僧人，因为幼年父母双亡，家里无人需要照料，一直在邻里间吃了六七年百家饭，看淡尘世冷暖，且对尘世并无留念，就跑到寺里出家了。

为此全颀还大哭一场，但他还是毅然出家了，全颀每月都会来找他聊天。

去年春天在郊外，法照和他收桃花做酒时，察觉到他眼神过于暧昧，碍于自已已经出家且是男儿身，对全颀说了很多狠话，闭门不出不再来往。

法照冒着雪去青州城里找他时，他正在酒肆醉生梦死。

他双面通红看到法照还以为是在梦中，说了很多胡话。

“法照，我父亲为何不允许我科举呢？明明他小时候夸我聪明……我也想为官从政为百姓造福啊……”

“法照，我有媳妇了，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可我不爱她，我也不想耽误她……”

“法照，你知不知道，当时你说那些话多伤我心啊？”

鬼使神差的法照摸了摸全颀眼角的泪，那温度从手指传到心脏里烫的他心疼。

全颀醉了，他没醉，他在酒肆照顾了全颀一夜。第二日等全颀酒醒，他规劝了全颀，叫他回家承担责任，告诉父亲他真实的想法，去追逐他造福百姓的理想。

全颀看到法照还是关心他的忙说好，等他们回去后，两人一起回到西林山脚。

没想到，老全却和全颀吵了起来，不可开交。

全颀跑入了山里，法照则留在客店规劝老全，没想到这一别，等他们找全颀到半夜时，在雪地里看到冷的快冻僵了的全颀。

他们找到时太晚了，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找来大夫也无济于事，大夫叫老全准备料理后事，老全悔不当初。

法照失魂落魄地回到寺庙，他心里浮现每一个和全颀相处的景象，他发现他已经不能没有这个朋友了。他突然想到何不在藏书阁里找到续命之法，支撑全颀活下去。

在藏书阁内，他连续两天日翻夜翻连方丈交待的俗事也耽搁了，受到了管事师傅的一顿鞭笞。

他还是在藏书阁最顶层找到了“金尸噬魂大法”，明明是佛家重地却有歪门邪道，他并没有考虑前因后果，“金尸噬魂阵”只要聚齐四十九条性命，就可以为阵眼的尸身吊着一口气练成金尸，魂魄永生，肉身不死，不入轮回，而那四十九个人也会享受永生。

那日夜里他在西林山画出阵法，那天昏地暗间，金尸噬魂阵法的阵魂凭空出现，它告诉他要在至暗至明、至阴至阳之地分设一个阵法，把阵眼肉身放在至阳，而四十九个祭品从坟里挖出埋在至阴。一夜挣扎，他还是破戒了，把上山砍柴的樵夫害死，阵魂在金蝉寺吸取了他的阳气及寿数炼成金尸，全颀的命保住了一日。

他告诉了老全和他的媳妇，那姑娘却直说他疯了，宁愿让全颀入土为安。而老全却同意了。后来，全颀偶尔清醒更多的是昏迷，更坚定了他们为虎作伥疯魔的心。

至此，他们一起杀害了八个人，全颀也吊住了一口气，可那日第八个人向那姑娘哀求时，那姑娘再也顶不住了，转身欲去报官自首，老全却抓住了她，用麻绳勒死她。她被阵魂炼成了金尸，阵魂在她身上施加了禁术，让她直接毒死男子，并汲取阳气及寿数供它修炼。

后面就是商贾东家钱源的事了，他看到柳知缘他们离去，他本想杀了钱源灭口，可钱源曾在他未出家衣不蔽体时为他送了一件大衣及一些银两，他竟动了恻隐之心，放了他一命。也是私心想让这件事掩饰过去，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没有做完的事了。

他和老全夜里匆匆串供，谁知那日在衙门又看到柳知缘他们。

金尸阵魂非常不高兴，勒令他一定要尽快完成四十九条人命，最好是童子身，不然就让全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在寺门师兄弟和全颀间，选择了全颀。

金尸阵魂让他引柳知缘进寺，也是为了坑杀他，可惜他低估了柳知缘，以为他只是只会入门级招魂幡的普通道人，更没想到他知道它的破绽，甚至有杀灭它的法器。

“我罪该万死，一切种种我都会到衙门自首的。”法照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柳知缘心知哀莫大于心死，他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转身出了院门。

看到阿牛正和寺里的僧人一起救火，就招呼他和他一起回客店。

阿牛本来放心不下这场火的，没想到转头天上就下起了春天罕见的大雨。

“走吧，咱们回去了。”柳知缘看着寺庙，那藏书阁的火势是最大的。一会儿不再留恋便带着阿牛转身投入雨幕。

第二日，阿牛在吃午饭时，听到了林婆和其他人讨论今日升堂的后续。

老全媳妇尸检结果出来了，生前是被人勒死的。法照自投罗网，对在金蝉寺放火和杀了包括镖客十几个人的事供认不讳，老全也指认是法照指使他干的，并也说明自已也参与了，求许知县让他为儿媳收好尸骨再收监问斩。

要不是在西林山找到了本应该埋在地里的另外八具尸身，许知县还不敢定罪呢。

一夜这么大的案子告破，大家都夸许知县为官英明，可许知县和张仵作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原告变成了被告，而这案子不明不白的，且过程十分不符合常理的，不攻自破了。

钱源眼泪纵横，原来那日他除了被女尸追，还和杀人凶手住了一晚，叫许知县为他开了证明，带着三个下属的尸身落寞回乡去了。

“师父，咱们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吗？我还没施展我的七星杀呢？”阿牛还以为会和那阵魂有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呢。

“不，金尸噬魂阵的来历很有问题。”柳知缘隐隐感觉，背后有什么联系。

“阿牛，吃完收拾一下，咱们下午出发了。”柳知缘放下筷子，转身走进卧室。

老姜夫妇知道他们要走，都非常依依不舍，叫他们下次经过一定要来住，他们都说好，转身架着马车走向了春光灿烂的官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