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气鬼之人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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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一）

精致爱美的“小气鬼堡主”听信了老者的话，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是花枝招展，漂漂亮亮，只露了两个闪着淡淡磷光的鬼眼，一阵旋风地来到了人间。

“小气鬼堡主”喜欢热闹的地方，举着一把人类肉眼都能看得见的大黑伞，刚一到人群密集的集市，就听见有人在骂一个小商贩：“你真是个小气鬼！天天说不挣钱，赔死了。也不见你撂担子不干。哪次斤数你都不给足，还只管拐我的钱，从不见你敞亮过。以后不再买你的东西了，出了姨家还有舅家，啥东西也不是只有一家卖呢。不图意你近，节省时间，谁受这个气。吃这个亏？”

“小气鬼堡主”最听不得“小气鬼”这三个字，急忙闪目看去，见一个紧攥钱包的妇女，面色紧张兮兮地对自己身前的青菜，那是看护得像似在收藏古董，而不像似是在出售似的。心说：“一看就是我这号的小气鬼。”便在一旁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她现，这个卖菜妇女轻易不让顾客伸手，冰冷地阻止说：“不买就别动，一经手指的摸碰，就变色儿了。色相不好，该不好卖了。菜的好与不好，拿眼睛一看，不就清楚了。扒拉个啥？”

但她竟会在秤过分量后，厚脸皮地媚笑着，对看着显示钱数的顾客说：“一块七毛八，请您给一块八，不好意思，拐你二分，没零找的。”

这卖菜的妇女从来都是拐人家，决不许人家拐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人哭穷：“我们特别困难，没啥钱，勉强借钱做个小本生意。青菜上价又高，抛损也大，缩水还快，利润又小，人人都拐我一分就该赔本了。”

“小气鬼堡主”现，这个卖菜妇女经常会遭到霸买和白眼，无论多抢手的货，总有剩货坏在手里扔掉。

她丈夫经常埋怨她：“都是菜底儿了，给钱就卖，差个分八的就那么地吧。”

她听了，就会不客气吼丈夫：“这都是花钱来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多卖一分是一分，你是越穷越大量。”

她丈夫也不比她大量，对分八的也是一个劲地讨要。

“小气鬼堡主”都看不下去了，暗道：“一个大老爷们儿，比我还小气。”

观察一阵后，觉得“这夫妻的买卖做得太死性，买卖绝对不会展壮大。”

一经打听，近前的商贩果然都说：“这里只有他们夫妇是久住‘沙家浜’的老客了。跟他们同时期的商贩，都挣大钱买了铺面和商场里的摊位，搬进屋里，不再受风吹雨打的罪在这儿摆地摊了。人家是越卖顾主越多，人气儿越旺，他家是越干越是抽撂地越缩小了。就是爱喜欢藏心眼儿，总想得到人家多多的好处，自己却一分不舍。世上有小气不大量的人，可也没见过像这夫妻俩这么抠搜的，自然成不了大器，真实太小气，太小店儿啦！”

“小气鬼堡主”听了，拉拉帽子，不由地感叹道：“噫，我别在这陪着挨骂了。”忙转身走了。

“小气鬼堡主”虽然喜欢人多爱凑热闹，可是“小气鬼堡主”得用强大的法力，才能控制住轻飘飘的虚幻身体，避免被人间的热浪气流吹起来吹散掉。如此，她就难免要丧失一些在冥界那上千年积攒的法力。一旦法力减弱，或是丧失，就会失去降服“鬼堡子”里鬼魂的力度，堡主的位置就会移主。“小气鬼堡主”怕得不偿失，就改到人员稀少的村镇去考察了。

到了人员稀少的地方，“小气鬼堡主”就不能幻化成漂亮的人形了。原因是这些地方的人都相互认识，对生人很敏感，也很上心，不能像在城市，可以混入互不理睬的人群中，而不为人所觉。“小气鬼堡主”不得不化成一缕细烟，在人们喜欢聚集的地方，伏到某些物体的下面，用偷听偷看飞方法，探究一下人间所谓的“小气鬼”，到底都是个啥样情形。

藏在柴棚中的“小气鬼堡主”，无聊得都要睡着了。忽然，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嘁嘁喳喳的说笑声，是由远而近，并在柴棚的阴影前停了下来，就赶紧打起了精神。觉是六位打工归来的妇女，其中有位背有双肩包的妇女，推了推头巾，用藐视眼神看着前面的拐角处，用带有嫌弃的口吻道：“只要咱们一去打工，每天回来都能看到英淑这个‘小气鬼’站在路口专门等着咱们，特意阴阳怪气地来臊皮儿咱们一顿，真是烦死了。咱们就在这儿凉快一下，把各自买的东西都自己拿着，别到英淑站的路口分，引得她又不知咋酸水加醋呢。”

停下的六个妇女，都是上包头，下穿水靴的插秧打扮。天气渐热，今天是插最后一天的秧，结束的比每天早了近三个小时，都比着花钱，买了些鱼肉和喜欢吃的东西，准备回家犒劳自己和家人。但她们中间只有三个背包，平时用来装雨布的，今天装满了可以满足口福的东西，是轮流背到了这个阴凉处。六人因讨厌“小气鬼”英淑，还没有到丁字路口，就决定把装在一起的东西分好，各自带着，在英淑面前也好少停留。六位妇女是边分别拿东西，边说开了“小气鬼”英淑来。

一个说：“我也烦英淑那妒忌和眼气的三七嘎拉话，好像咱们是去玩，就捡来了钱似的。”

一个也说：“英淑就干家里那点儿活儿，有的是闲工夫来说风凉话儿。她只看到咱们挣到了钱，却看不到咱们遭的罪。”

一个说：“人家可知道好歹，知道干活是个苦，呆着才是福。”

一个也说：“这都是她娘家妈给娇惯的，人家又是老丫儿，哥姐一大堆，也用不着她出力，啥好处都紧着她享受，还用干活吗？”

一个说：“再怎么娇贵，结了婚，要挺家过日子了。再不爱干活，只讲究安逸享受，那就是不要强了。”

一个也说：“谁说不是。一叫她去插秧，就说：‘腰疼，插不了。’你们说说，谁两头扣一头，撅一天，腰能有好受的？我腰疼得得吃药不说，出地要好久才能走顺溜，直要往水里栽，还不是得咬牙挺着。”

一个又说：“开春，叫她去播种，还要埋怨咱们：‘你们干吗播得那么快？我都跟不上。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好像咱们故意坑她似的。挣人家的钱，不出力，谁还会用你？”

一个也又说：“外出打工，她从不使真力气，只愿意干大帮轰的活儿，各抱一角儿的，她见藏不了奸，嫌累，就不干。扒苞米时，不快扒，还一会儿一去尿尿，也不知她哪来的哪些尿？”

一个又说：“下工结账时，人家给她工钱时，就不客气地对她说：‘明天你不用来了。’不知别人，我都替她臊得慌。搁我头上，被雇主那么说，都能臊死。”

一个也又说：“去给人家干活，咱儿就要对得起人家的工钱。谁都不易，耍那磕了八碜的奸心眼儿和滑头儿干吗？人家也不是傻子，谁的眼里也不揉沙子。”

一个又说：“从此，再没人找她打工了吧？”

一个也又说：“她总说，自己是沾火的鸡爪子——手头紧。哪不都是她自己找的。所谓人奸（尖）没饭吃，狗奸（尖）没屎吃。”

一个又说：“她从不在自身找不是，老是怪人家黑，怪人家紧看着，怪人家挑人儿不用她。她挣不来钱，就对咱们说些不在行的，这点就让人看不起她。”

一个也又说：“上山刨药材，嫌累，嫌天热，嫌刺棘子扎人，嫌有野蜂子和瞎虻……哪有在家待着舒坦啊！”

一个又说：“她不嫌累不嫌热的就是，在你买吃买喝时冲你念三七，希望你可怜她，能给她一点儿。”

一个也又说：“可不。那天我批雪糕，她就领小女儿在一旁，是一个劲儿地叨咕：‘看你三娘多有钱，人家可是挣了一春天的大钱呢！一下子批了三大箱的雪糕，这么多，得吃到多咱？妈也想给你批雪糕，可妈没有钱啊！’我不看英淑，看孩子份上，给了她十个奶油的。”

一个又说：“你就是心软，见不得人家的可怜相。常言道：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我买香瓜时，英淑也是紧着嘚咕，跟我哭穷。我只当没听见，全当没看着她和孩子，拎起就走。我的钱，可是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儿挣来的，想吃自己去出力挣呀。谁该她欠她是咋地？她再怎么装可怜，我就是不给。”

一个也又说：“我现，凡是小气鬼的人，用人家咋地都行，用她一点儿都难受的不得了，像似割她的肉了。她的叔辈大伯哥——就是那个在城里开宾馆的新春儿。当时钱不够，四处借了不少，就差个三五千了。新春说：‘不白借，算是股份，挣钱了，分红。’借到英淑家，赶上英淑不在家，她掌柜的就给拿出了三千元。这英淑回家听说后，那个驴耍的，就甭提了。非让掌柜的把钱要回来：‘他一个土包子，只当了几天的小学教师，就一心想去城市开宾馆，那也是他能干成的吗？万一亏了，你是他叔辈弟弟，是能要他的房子，还是要他的地呀？’她掌柜的不去，她就又哭又闹，又要离婚，又要上吊。她耍驴的事儿，传到了新春儿耳朵里，就在一个从没有金钱往来的邻居家借了三千元，马上还给了英淑。咱们都知道，后来新春儿了，还开了一家酒店，邻居分到了一不少的红利呢。其他人按股得钱，都挣得是盆满钵满的。英淑是啥也没捞着，却捞着个生分。再拿钱找新春儿投资，人家都不理她，人家也不需要了。”

一个又说：“还说呢。英淑种了一片芹菜，长得不错，我的芹菜瞎了。我以为，总给她孩子好吃的，劈她一把儿芹菜包饺子总该舍得吧？再说，我知道她小抠儿，不准备白吃她的芹菜，包好的饺子，送一碗给她孩子吃。不想，我刚劈了几根儿，她就心疼肝疼地说：‘这可是空心芹菜，被劈稀楞了，就该倒了。倒了，一沾地，就该烂了。’我一听，就来气了。心说：你越是心疼，我越是劈个没头儿。反正，已经惹得你不乐意了，就狠狠实实地劈了一大把儿。听说，我走后，英淑骂我是‘贪吃的饿狼。比进村扫荡的鬼子都厉害的。吃我的芹菜，撑死你。’”

一个也又说：“眼看天杀冷了，那片儿芹菜商店要买来零售，应淑就想多让它长长，图意多卖点儿分量。谁知。夜里一场霜冻，空心芹菜都打堆碎了，卖相就不好了，人家商店不要了，英淑是一分钱也没卖成。”

一个又说：“那年，商店见她家小辣椒长的好，觉得她家人少，肯定吃不了那么多，就去买。可她嫌商店给的价钱低，不卖。说‘给的价钱也太低啦！我可是好不容易种的，你倒是省劲儿，一撅秤就挣了钱，给你赶网，我才不干呢！’后来烂的烂，黑的黑，都扔了。也不知道谁给谁赶网了？”

一个也又说：“她就哪样。买人家的啥东西，再便宜都嫌贵，卖自个儿的啥东西，多贵都说贱。每次卖点儿啥，都要后悔几天，一个劲儿地叨叨：‘肯定是卖贱了。不然，人家不能那么痛快地给钱就走。’不走，还在你家住吗？人家不走。你个小气样儿，还能供顿饭是咋地？”

一个又说：“没几个钱买到手的东西，每次也后悔不迭：‘再狠点儿杀价就好了。能卖给咱们，他还是挣钱。’她从不想想，人家是不是赔钱卖的。也从不点儿善心，让人家能挣一点儿。”

有一个又说：“咱别说英淑还是淑英（输赢）了，都拿好各自的东西没有？赶快回家洗洗，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明天出门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