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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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莱尔终于开始认真地听取意见。

就算克里奥对自己的神有了不祥的预感，他遵照神谕的行动却一刻都没有停止。

第一批被血祭的是曾经的非光明神的祭司。这些祭司都是曾经深受神恩的存在，身上带着神的气息。克里奥看着他们被神的武士砍下头，血液从伤口迸射而出，在祭坛上肆意流淌。

一股力量从祭坛中升起来，它吞食着血液中蕴藏着的神性颗粒，然后是血液中蕴藏的力量，最后是灵魂。克里奥看着那痛苦的灵魂在祭坛上挣扎着，嘶吼着，一点一点地化成了光点，消失在世界上。

他不免有些悲伤。

任何一个信奉神的人都是为了死后灵魂的安宁，但是现在，他们连灵魂都没有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神在天上传来了满意的消息，随后是表示自己需要更多的血祭。

克里奥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忠诚地执行了神的旨意，将一批又一批的人送上祭坛。从异教徒到奴隶，最后是神的狂信者。他们自愿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坚信着消亡之后，灵魂会在神国得到永生。

克里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灵魂在痛苦中化为了粒子消散了。

光明神的不正常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多长时间。不止一个祭司在祈祷的时候察觉到光明神力量的变化。依旧浩如烟海压力巨大，但是，那种温暖再也找不到了。力量中充斥着的是暴虐与混乱，冰冷的死亡气息夹杂其间。

下层祭司渐渐地开始动摇。他们中间有很多并不是有多么愿意为神付出一切才来做祭司的，而是因为祭司衣食无忧并且算得上是高贵的职业。光明神的改变让他们心生不安，各种流言渐渐地开始滋生。

不用教皇出手，宗教裁判所的执法者就呼啸而出杀死了好几个说出事实的祭司，强力将这件事镇压了下去。

但是，渐渐地不可挽回。

因为祭司们发现，神赐予的力量在被收回。祭司们拥有的治愈与安抚的力量被削弱得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一点终于成功地引发了矛盾。

大多数的民众都是泛信者，无论是哪个神，只要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就可以被他们信奉。但是同样，一旦这个最基本的需求无法被满足，那个神就会迅速地被抛弃。

教廷当初捣毁其他神的神殿，追杀其他神的祭司和信徒，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力量强大，也因为民众的漠不关心。他们不在乎那些神是不是有信徒，只要光明神满足了他们的需求。

但是现在，这个需求也无法满足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光明神的存在与教廷是否能够代表光明神，毕竟教廷做了这么多事，虽然说有神谕，大部分人也不曾真的见过。

这种不满仿佛干燥的火药，只等一个火星，就可以迅速地爆炸起来。

引爆这一切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如果是光明神的祭司依旧拥有力量之前，这件事完全算不了什么，大概只有当事人会不住地说起。

一个重病的人，用尽了全部的积蓄求得光明神的一个祭司出手救助，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祭司们拒绝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误，他们指责这个患者对光明神不诚，所以才导致神的责怪，不愿意治好他的病。

那个病人从神殿内被丢出来，最后死在距离神殿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临死前的哀嚎痛哭让半个城市都颤抖起来。

背地里暗自煽动的人越发义愤填膺，同时行事也更为小心起来。经历了几次的反抗与镇压之后，终于，一个城市都动乱起来了。

卡莱尔接到这个消息时，挑了挑眉。

他没有想到过，那些不怎么被他看在眼中的游吟诗人也能够掀起这样大的风浪。同时，也对一手建立起游吟诗人协会这个组织的光明教皇克里奥有了真正的尊敬。

这种高瞻远瞩的大局观，值得他敬佩；这样熟练地运用游吟诗人的力量，也值得他敬佩。

事实上，一开始他不过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剩下具体的行动，早就人帮他打理，贴心得让他几乎要流泪。相比之下，玛琳公主交给他的兄弟会这个暗藏的组织，虽然在武力上强大得多，却不怎么听话。

卡莱尔叹息了一声。

爱弥儿从他身后冒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为什么要叹气？”

卡莱尔默默地将刚刚送过来的羊皮纸递给她：“要变天了。”眯起眼看了一遍，爱弥儿微微笑了：“这不正好是你的机会吗？别说你没想过。”

“就算知道，也别说出来啊……”卡莱尔抱怨着，眼中带着笑，“凯德琳娜那边怎么想的？”

爱弥儿似乎想了想才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耶……”

被卡莱尔敲了敲头，她吐了吐舌头，绕过卡莱尔站到他对面去，随后跳上了书桌，坐在上面，翘着腿玩着匕首：“卡莱尔你是怎么想的呢？具体的想法是什么？”

“具体的想法？”卡莱尔稍微怔愣了一下，回答：“暂时没有，不过，我不想让神通知地上的世界了。”

“那，皇帝可以吗？”爱弥儿问。

卡莱尔皱了皱眉，过了一阵才回答：“如果他能够一心为民。”

“但是，你怎么保证，你选择的这个皇帝，他的后世子孙也依旧和他一样英明神武呢？”爱弥儿仿佛在引诱着什么。

“我不能保证。”沉默片刻之后，卡莱尔回答。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说什么选择皇帝的话，我没有那个资本。现在，我只想让神的触手从地面上离开。无论他有没有疯掉，神只需要安静地得到信仰，然后庇护愿意信仰他的人就好。地面山过的生物，都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神的荣耀去流血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