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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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火箭与空间站接轨，缓冲，增加或卸下装备，仅仅几分钟后，第二个又到达...

一部分航天器将迅启程，而另一部分将驻留在空间站一段时间后再飞月。

空间站上的工作人员与驻地保持着紧密联系，大厅里的气氛越紧张，有些人太过紧张，直接冲出了大厅。

大叔怔怔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曾经的他多么希望能够留在这些航天器上，奔向荒芜之地，哪怕是去赴死。

如今的他内心还剩下什么？

不知。

一边期望着火箭坠毁，自己的仇家死去，一边又不忍心无数人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

大叔失神了。

他想起了听到无数次的，集体利益高于一切；他想起了自己和友人们宣誓的，为人类的未来牺牲自己。

他想起了被抛弃那一晚的寒意，几十年汗水尽数东流；他想起了脚下道路的泥泞，一如钢针刺于他心。

大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厅，他扶在栏杆上，看着台下忙碌的人们和扬起的尘土，忽然微微张开嘴巴。

这里的风沙很大，几卷沙砾洒在了他的脸上，些许灌入他的嘴里，苦涩在蔓延。

他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却是滑下，这梦一般的场景，他期望了多久，因为失去希望而绝望了多久，到如今，却是看到了，哪怕有些虚幻。

大叔狂笑，又大哭，他在通道上奔跑起来，他张开双臂，拥抱着风沙，拥抱着荒芜，拥抱着希望，也拥抱着失望。

荒唐吗？不荒唐。可笑吗，不可笑。

悲哀吗，悲哀。可怜吗，可怜。

幸运吗？不清楚。正确吗？不清楚。

大叔心中的矛不知该对向谁，联邦越庞大，它的阴影角落就越多，蛀虫也越多，迫害他的，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他不能且没办法，将整个联邦视为仇敌。

他是不是一直在骗自己？像一只将死之困兽，以复仇之名苟延残喘？

他是不是真的了解当年的真相？真的洞悉了事实？

他有没有对唐影撒谎，对妹妹撒谎？

他不知道。

他清晰地记得唐星对他说的话，清晰地记得幸恬拥抱着唐影，清晰地记得自己走过的路，还有接到妹妹时的雪天。

当年的一切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知悉吗？唐星死了，幸恬死了，曾经研究所的同事几乎销声匿迹。

大叔的脑海中盘旋着一幅场景，在群舰启航的那晚，他溜到了实验室，并与盖亚对话。是盖亚告诉他，联邦的一些高层夺取了他们的过去。

盖亚会骗他吗？大叔此时问向自己。

可是他们的流放也是事实。

巨大的阴影在大叔内心浮现，来自过往的记忆撕扯着他，让他头痛欲裂。

在积郁之下，大叔缓缓看向天空，不知何时，第二批舰队已经开始射，无数人的心血在此刻正接受考验，风沙肆意，声浪不绝。

大叔身边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他恐惧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他的双手死死地扒在地上。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恐怕过一会儿就会化为齑粉，但——

他不想回去。

他能看得见梦寐以求的景象，他站在梦寐以求的舞台，他做着梦寐以求的事，他听得见有志者的心跳和呐喊，他闻得到空气中的紧张和喧嚣，他尝到了梦想的滋味。

他不想回去。

可梦终究是梦。

天空中的火箭和射台被光吞噬，大叔的身边被雾气笼罩，混沌无比，恍惚间，他听见了雷声。

这个男人的瞳孔一缩，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泥泞的土地。

冷意猛然贯向他的身躯，雨声、雷鸣、人的哭嚎渐渐在他耳边清晰。

此刻的大叔正趴在泥地中。

记忆中的场景和眼前重合起来，大叔握紧了拳头，这一天，他终生难忘。

正是他们被流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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