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尸化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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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漆黑，雨还在哗啦啦的下。

一如先前。

灯光黯淡寥落，像是在极远的地方，只剩下几个在漫漫长夜中极不起眼的小点。在这个时代，部分技术虽然已经诞生，但却远远达不到普及的地步，尤其是在神祝市，一些特殊因素的影响，更是被放大了，让先进与落后、富裕与贫穷、开明与愚昧，同时存在着。

沈询将手搭成一个棚子，抬头向远处眺望，从乌云缝隙中泄露的些许微弱月光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巍然耸立，就像是从大地中长出的一根根獠牙一样，把天空啃噬成一片残缺的模样。

他低声叹息“真是……令人害怕啊。”

在冰冷的雨夜中，沈询久违的摆脱耳旁了那呢喃声不断的折磨，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他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到，有某种疯狂而恶质的东西正在自己的思维中生根芽……

——清醒，从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仿佛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温柔女声响起，在他耳旁这么说，又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沈询忽然间笑了，一把扯开雨衣的领口，大张开双臂，走入了滂沱雨幕中。瞬间，狂猛而迅疾的大雨将他吞没了，淋了个通透，漆黑的丝黏连成一绺一绺的搭在脸上，全身一副湿答答的狼狈模样。

“弃了惺惺学得痴，过耳风雷迥不知。绸缪世事到如此，借问青天……我，又是谁？”他低声轻吟，有些迷茫。

沈询低头，望向地上的水洼，却只看见了自己残缺的倒影。

问题没有答案，问题也不需要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接下来已经不需要犹豫和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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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了，到地方了吗？”

“已经到了。只是……”尊尼似乎有些迟疑。

沈询恢复了淡然“只是什么？”

“只是……我仅仅两年多没回来一趟而已，这时候，这鬼地方的变化却好像有点太大了吧？”

尊尼有些尴尬的说道“如果是要我现在去找什么东西的话……哈哈哈，说不定连我这个在山谷区出生的本地人都做不到啊。”

“放心吧，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东西而已。你先呆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很快就去找你。”

——“变化大？果然，那就对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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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之前，由于从小在神祝市内类似于贫民窟的山谷区长大的缘故，尊尼的身份先却是一名白熊组前极道成员，不论他后来成为了什么样的人，这十多年的经历都是他人生中影响最为深刻的一部分。

为了和过去划清界限，这两年内，尊尼并没有回到过山谷区一次，虽然早已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真正重新回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看见眼前这堪称面目全非的景象时，他心中却也还是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错愕和愤怒。

沈询的度很快，借助信号网络的传感，他可以轻易锁定神祝市内任意一个在短期内核外界有过交互的存在，严格来讲，在这个时代，还绝对没有诞生出能够在这方面用技术抵挡的住他的强行入侵的人类。

在路边找到尊尼的位置后，他没有说什么“我来了”、“我还是来了”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奈良化二铁那个老家伙不怀好意，一直在暗中谋划一个大计划，具体的内容和怎么知道的我现在不便于和你详说，只能告诉你，他若是想要完成这个计划的话，则必然不可能绕过人命最为廉价的山谷区。”

“听你之前的语气……呼，刚才在我来的这段时间内，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吧。”沈询停顿了一下，肯定的问道。

尊尼沉默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沈询看到了他身后那一片被雨幕和阴影所遮盖的破棚子。

没有特意去聊过这方面信息的人很难去想象，在神祝市这么一个现代化程度已经颇高的城市中，居然会也存在这种像落后了时代数十年的产物。

——这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就是是神祝市之暗。

只剩下一点的食物残渣、在半空中胡乱飞舞的绿豆苍蝇、满地没人回收的塑料垃圾……在这里，除了有价值的事物外，可以说是什么都有。面对这脏乱而污秽的环境，沈询并未却步，而是随着尊尼一同，弓起身子钻入了这片破棚户之中。

随着浓烈的腐臭气息猛地钻入鼻中，视野也随之骤然开朗，在那由废弃的建筑材料搭建的一个个“让人怀疑这怎么还没塌掉”的支撑结构之下，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们聚集在一起，分享着短工日薪换来的劣质啤酒和过期食物。

在这里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已经六十多岁的高龄者，在泡沫经济时期，他们从事大量体力劳动工作，建设出了神祝市的高楼大厦。而到了泡沫经济之后，他们却又因为短期合同工的身份，无法获得保障，只得蜷缩在山谷区，靠接受政府的生活保护补助，勉强生存。

没有家、没有工作、没有身份、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山谷区的人活着，也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不管曾经如何，他们现在都只有一个身份。这也就导致，为了维护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他往往都会在聊天时刻意避免一切可能涉及到各自过往的话题，相互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沉溺于眼前之物，哪怕是沈询和尊尼获加的到来也未能他们一个人惊讶，就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他们仍旧在继续着此前的事情。

——可谓是，形同尸骸一般的生活方式。

看到这一幕，沈询虽然沉默不语，但心中的某个念头却更加坚定。以抚摸戒指的动作，他忽然间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不顾症状加重的可能，头一次主动开启了那份“幻视”之能。

只见……

——残肢堆积满地，血肉践踩成泥。

——交错白骨撑起的穹顶下，满目的活尸恶鬼齐座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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