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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词摇摇头, 孩童立马又道出第二个猜测：“你想投身元岐帐下？”
“你方才不是还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如何领着大陈天子, 却投身元岐帐下？” 江词笑着反问。
这话中意思，仿若说自己欲效力的是大陈天子, 孩童眼中一下子溢出的喜色。
然而江词下一句却是：“陛下可听说过, 奉天子，令诸侯。”
多简单的话, 陈殊显然听得懂, 神色瞬间晴转小雨。
“我不是天子。”
孩童鼓着脸颊，盯着江词, 眼中情绪有倔强，有受伤。
多日来的积郁因这突然的大喜骤悲而沸腾, 一下子到了必须宣泄的时候，
“我不是天子，‘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 这才是天子, 天底下没有人会听我的, 诸侯们也不会听我的，他们都想杀死我，自己当天子。”
“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江词老神在在地听他说完, 最后回了这么一句。
说得实在太轻描淡写。
小小的陈殊一下子领会什么叫重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无力感更另人愤懑，他不想再维持虚无的天子尊仪了, 他想要对眼前人跳脚大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这么糟糕，我的父皇，我的哥哥都已经被杀死了，或许再过不久你就会发现我没有用处，然后杀死我……
然而，
脑袋上忽然一重，有一只大手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就像被按到隐秘按钮，喉咙的关卡一下子闭合，将要出口的话通通被堵回去。
直到揉了他脑袋的手撤走，他的视线还呆呆地追过去，
然后听见手的主人说：“若你不是天子，元岐怎会迎你入北阳城？”
陈殊瞬间被一问拉回神，抛开心中奇怪的不舍感，想到唯三对自己恭敬的大臣每每提起元岐都赞不绝口……
他吃味道：“因为他想叫人觉得他是忠君之士，好笼络人心。”
江词笑了，“既然明了此事，那么，忠君之士尚且能笼络人心，不正是因为天子乃人心之所向？”
“那，等到三位老臣被元岐笼络去，我就不是天子了。”
“哦？” 江词这下听出来了：“莫非你以为元岐想抢你的三位老臣？”
难道不是吗？
陈殊抿着唇，对他眼中的揶揄十分不服气。
虽然身为天子，但到底还是八岁稚童。
大陈前后十二位君王，也曾有过盛世，自开国以来到如今近四百年，即便现在已经到了群雄逐鹿的地步，也仍然有许多人想的是兴复，而非更迭。
江词道：“天下诸多英才，等着陛下招贤纳士。”
陈殊明显一震：“我哥哥也曾发招贤令，可却无人来投。”
“局势动荡，大臣们能捞一把是一把，哪会再放人进来分一杯羹。”
江词笑起来：“李毅倒是帮了你大忙，他将满朝蛀虫照单全收，你正好重新建一个朝堂。”
原来大陈并未被天下子民共弃!
八岁的小天子心中霎时喜悦漫涌，耳边听着江词说重建朝堂，便不由自主畅想起新朝堂文臣武将共商国计的模样。
然而，
奉天子，令诸侯，六个字猛然重现在脑海中，转瞬粉碎了他的幻想，让他回归现实。
“那是你的朝堂，或是元岐的朝堂，不是大陈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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