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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沐珂茗家的路上才困难，她一共打车打了三次，到了沐珂茗的小区，她又走了，绕着整座城市跑了好几圈，坐得她腰疼，后来，实在手里都要没什么钱了，她才上的楼，她是选择工作日的晚上来的，在沐珂茗家门口呆了很久，没好敲门，不知道那扇门打开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开门的是个男人怎么办？是沐珂茗的未婚夫怎么办？她想了很久，还是敲了门，沐珂茗来开的，她戴着口罩，她先探头往里瞧了瞧，没瞧见什么男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知道沐珂茗有没有认出她来，她倒是仔细端详了眼前的人，白衬衫，黑色西裤，像是上班时候的样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沐珂茗上班的样子。

沐珂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认出她来了，她握着门把上的食指和中指都在抖，苏然把口罩摘下来，仰着下巴，笑着无厘头地对沐珂茗说，“珂茗，我现在只有你了。”

沐珂茗被她这句话提醒，才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说话，只是把苏然身后的行李箱拎进了屋，她刚下班回家，饿死了，衣服来不及换，就在厨房给自己弄吃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盘红烧肉，一盘白灼菜心，锅里还煮着汤，艾玛，完了，沐珂茗忙跑进厨房，锅都烧干了，锅底烧了一个洞，冒着烟，厨房一片狼藉，还有严重的煤气味，沐珂茗忙把燃气关了，并把苏然给推了出去，而后手忙脚乱地开窗，把烧烂的锅扔水槽里，苏然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沐珂茗才从厨房端着两碗白米饭出来，而后又端了两杯水，“汤烧坏了，没汤，喝水吧，先吃饭。”

苏然没啥胃口，她最近这一年都没啥胃口，家里的事让她焦虑，焦虑让她没了好胃口，所以她特别瘦，太瘦了，沐珂茗没多看她，只安静地吃饭，苏然也意思地吃了两口，吃着吃着又稍微多吃了些，沐珂茗做的红烧肉挺好吃的，但还是不如李丽华的，她还是点评了一下，“这红烧肉好吃，但还是没有阿姨做得好。”

沐珂茗没和她呛，只沉默地吃着饭，她只余光瞄了好几眼苏然，几年没见，苏然都长成了一个大女人了，长发披肩，风情万种的大女人了饿，穿着灰色大衣的她，沐珂茗不敢再看了，她心里五味杂陈，眼眶里沉沉的，她害怕再看下去，她眼里沉下来的那些往事就收不住了，难能可贵的是，苏然吃了两碗米饭，红烧肉吃了一大半，沐珂茗本来是要做给自己吃两天的，吃完饭，沐珂茗收拾碗筷，收拾厨房，把那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出来和苏然面对面坐着。

“去年，苏明生死了，我回来了一次，没找你。”苏然开门见山地说道。

沐珂茗舔了舔唇，嘴唇有些干。

“我妈进去了，三年。”

沐珂茗伸往茶几上那水杯的手顿住了。

“我们家房子卖了，车也是，我存款也是，我一无所有了，沐珂茗。”

沐珂茗的尾指抖得厉害。

“然后我想到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有个你呢？”苏然笑了笑，明眸皓齿的，仰着下巴，像当年每天跑在她家里来串门，来讨要地瓜干的小苏然，沐珂茗坐在那儿，僵硬地坐在那儿，张开双手，朝苏然招了招手，她姿势十分僵硬，苏然一直笑着，却被她这个蠢姿势逗到，眼泪一下滑落下来，她这才起身，扑进沐珂茗怀里。

那个拥抱的姿势很怪异，保持得越久也就越奇怪，沐珂茗拍了拍苏然的肩，苏然其实也没怎么哭，这一年发生的这么些事情，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要不是刚沐珂茗傻兮兮地张开双手要抱她，她连眼泪都不会流。

“次卧给你住吧。”沐珂茗领着苏然来到次卧，拿出了干净被单换上，苏然这才仔细看了看她这房子，房子不大，两室一厅。

“你一个人住啊？”苏然还是问了问。

沐珂茗套着被子的手顿了下，“平时是，我妈偶尔来。”

“你男朋友呢？”苏然脱口而出。

“没有男朋友。”沐珂茗抖了抖被子，两人皆是一愣，沐珂茗却鬼使神差的，“最近有在接触一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第一反应却是拿陈钧来做挡箭牌。

苏然一无所有地回来了，她曾经拥有的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了，沐珂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苏然能想到她，她也不愿意去想。

“房子你买的？”苏然岔开了话题。

“首付我妈出了一半的钱，房贷每个月我自己还。”

“叔叔阿姨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都退休了，有些无聊，人生的大把时光就全把注意力放我身上了，有时透不过气来。”

都是苏然在问，沐珂茗在答。

苏然依在门边笑，“从小我就羡慕你们家，老爱往你们家跑，上你们家蹭饭，爱吃你妈妈做的炸酱面和红烧肉。”

“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闲的。”沐珂茗心直口快，说完想着苏然现在的状况，忙收了声。

苏然双手环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是沐珂茗家的拖鞋，粉嫩的兔耳朵，幼稚得要死，她不由地乐了，“沐珂茗，你怎么会买这种？”

“我妈非要买。”沐珂茗给她把床上被褥都弄好了以后，又把衣柜给她腾了出来，苏然打开行李箱，可苏然的衣服实在太多了，她得把冬天的大衣什么的，挂在了沐珂茗的房间里，沐珂茗一晚上折腾累了，洗完澡躺床上，看到衣柜里她的大衣里面裹着苏然的大衣，有好几件都这样，沐珂茗心里五味杂陈的，起身把衣柜门给拉上了。

想着苏然刚回来，明天要不请假陪她一天吧，于是打了电话请假，她有些睡不着，情绪有些波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了窗边，微信里还躺着陈钧的未读信息，沐珂茗没看，倒是高中同学群还在叽哩哇啦地说一大堆，沐珂茗看到群成员里躺着苏然，虽然真正的苏然现在就躺在她隔壁房间里，是有几年了呢？沐珂茗没有认真地去数过。

高三那年，每个班的班主任仿佛都恨不能在每个学生身上安一个马达，一个按钮下去，就能通电的那种，学习时间被无限延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有些变态还自我将中午吃饭的时间都直接压缩到了吃饭5分钟，走路5分钟，来回不能超过10分钟，沐珂茗看着头疼，也压抑，她每天睡不够，早读和第一节课基本都靠睡过去来撑着，然后利用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苏然给她讲一下简单的知识要点，也就行了，对了，上了高三，就得上晚自习了，从傍晚7点上到晚上10点20，要了亲命了。

高三的那段日子，沐珂茗和苏然彼此都没有再提那两个吻的事儿了，因为中途闹的别扭，分开坐了以后，也没有谁再提出要重新坐在一起，而且沐国良也不能再允许了，成绩再好也不能享受特权如此之久，更何况那会儿两人的成绩都在往下滑呢。

晚上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第一次，沐珂茗直接就拿着书找苏然，让苏然补一下她早晨落下的进度了，倒后来，就形成了某一种习惯，每天晚上的最后一堂自习课，两人就又重新坐在一起，周舟和王晓两人已经跟不上节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排挤苏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讨好苏然，最后总结，觉得沐珂茗太喜怒无常了，或者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