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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丝·明斯太太住在距波托贝洛路一个街区以外的一座政府建造的公寓的二楼。星期六这里有街边集市,那时在哪里都没办法找到地方停车,所以马辛厄姆和凯特把车停在了诺丁山警局,然后步行到了公寓。星期六的集市总是像嘉年华会一样——五湖四海云集、一片祥和但又人声鼎沸的庆典,欢庆着人类喜欢扎堆、好奇、易上当和贪婪的本质。这让凯特想起她刚到分局的那段时光。虽然她很少买什么东西,却总是愉快地穿过拥挤凌乱的街道。她从不像大家一样痴迷于过去的琐碎细节。况且她知道,在所有这些欢快、友好的气氛之下,集市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不是所有经手的各国货币最后都会被填报在纳税申报单上,不是所有的交易物品在过去都是无害的物件。如果是不太警惕的人来逛街,他们可能在走到集市另一头之前就把钱包里的钱花光了。但是伦敦的集市很少有完全友好、令人愉快又让人心情舒畅的。这天早上,像往常一样,她走进狭小喧闹的集市街,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艾丽丝·明斯住在2号楼26号公寓,这座公寓与大厦主体分隔开来,同马路隔了一块很大的空地。他们穿过空地,有好几双假装漠然但却非常警惕的眼睛注视着他们。马辛厄姆说:“我来负责讲话。”她感受到一阵熟悉的厌恶,但是没有说话。

他们之前通过电话约好的时间是21点30分,他们一按门铃,前门就开了,照这个速度来看,明斯太太肯定也属于隔着窗帘关注他们行踪的人之一。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位身材娇小、有着紧凑方脸的女士。她下巴圆润结实,一张长嘴唇短暂地摆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不像是欢迎他们,而更像是对他们的守时表示满意。那对深色、几乎是漆黑的眼眸向他们快速瞥了一眼,似乎是在对他们进行估值。她花费了不少工夫检查马辛厄姆的警察证,看得很仔细,然后站到一边让他们进屋,说道:“好吧,你们很准时,这点我得承认。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这里有茶,也有咖啡。”

马辛厄姆很快就替他们两个人谢绝了。凯特的第一反应是快速地说她可以来一杯咖啡,但是她控制住了这种冲动。这可能会是很重要的一场谈话,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不满就去破坏一场可能会顺利的询问。明斯太太也绝不会忽视他们两个之间太过明显的敌对情绪,她那对充满智慧的深黑双眸是不会错过这些细节的。

他们被领进了一间令人惊讶的客厅,她只希望自己没有流露出过分的吃惊。当地的政府提供给她的是15英尺长、10英尺宽的长方形房间,只有一扇窗户和一扇通向阳台的小门,阳台十分狭小,除了能放几盆盆栽之外没有别的用处。明斯太太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维多利亚式的起居室:阴暗、凌乱、让人产生幽闭恐惧。墙纸是深橄榄绿,上面绘有常青藤和百合花,地上铺的威尔顿绒毯已经褪色,但还堪用,一张长方形的红木桌子占据了屋子中间大半空间,桌子腿呈弧状,桌面打磨得发亮,像镜子一样一尘不染,周围还配了四把高背雕花椅。一张较小一点的八角桌被放在了墙边,上面摆了一只装着一叶兰的黄铜壶。墙上的淡棕色画框中裱着基调感伤的图画:《水手的永别》和《水手的归来》,还有一个小男孩在摘取小溪旁开出的花朵,在他跌跌撞撞的身后,一个长着双翼的天使在保护他,脸上带有一种虔诚而愚忠的表情。窗户前放着一座长长的植物支架,缠绕在一起的铁丝被染成了白色,里面是一盆盆的天竺葵,阳台上的赤土花盆里栽着常青藤和其他藤蔓植物,杂色的树叶与栏杆缠绕在一起。

房间的焦点处是一台17英寸的电视机,细看并没有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那么突兀,因为它的周围是一圈绿色的蕨类植物,叶子都缠绕在屏幕上,就像华丽但又栩栩如生的边框。窗台上摆满了一盆盆的非洲堇,深紫色的花瓣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淡紫色。凯特想,这些花都是种在喝过的酸奶盒子里的,但是很难确定这一点,因为每个小花盆外面都有纸折的装饰花边。雕刻了很多装饰花边的侧板上摆满了小动物形状的瓷器,包括大小和品种各异的小狗、带斑点的小鹿和摆出猫科动物不太会露出的表情的几只陶瓷小猫。每一只动物都放在一块过浆的亚麻桌垫上,估计是为了保护光滑的红木板。

整个房间都一尘不染,充斥着刺鼻的抛光剂气味。冬天,把深红色天鹅绒窗帘都拉起来的时候,身处这间房中很容易以为自己是在另一个时代和另一个环境里。明斯太太可能也属于那个时代的一部分。她穿着一条黑色裙子和一件扣子系到领口的白色衬衫,最上面还别了一个浮雕宝石胸针,灰白的头发高高拢起,在后面梳成一个小小的发髻,垂在脖子上方。凯特想,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衰老的女演员,正在扮演一个维多利亚时代女管家的角色,而对她唯一能想到的批评就是口红和眼影似乎涂得有些太浓了。她自己坐在右边的扶手椅上,挥手示意凯特坐到另一把上,让马辛厄姆自己搬过一张餐桌椅坐下。他坐在那把椅子里,看起来过于高高在上,令人不适。凯特想,这就像是一个男性入侵者闯入了舒适的、属于女性的居家环境中。秋日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和阳台上的绿色植物照进来,令他那一头红发下的面孔显得有些病态,额头上的雀斑明显得就像飞溅上去的淡淡血迹。他说:“我们不能把门关上吗?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通向阳台的门半开着,凯特站起来,走过去关门。她可以瞥见巨大的蓝白相间的茶壶挂在外边右侧波托贝洛陶器厂的门外,还能看见瓷器市场被刷过漆的护墙板。街上的嘈杂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海边卵石发出的碰撞声。随后她关上了门,声音马上安静下来。明斯太太说:“只有周六才会这样。史密斯先生和我都不太在意。你很快就会习惯的。我总是说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她又转向凯特,“你也住在这附近,对不对?我很确定我在商场里见过你。”

“很有可能,明斯太太。我住得不远。”

“哦,好吧,这毕竟是个村子,不是吗?你迟早会在商场里碰见所有的人。”

马辛厄姆不耐烦地说:“您提到了一位史密斯先生。”

“他住在这里,但是你见不到他。他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但是他确实住在这里,现在出去闲逛了。”

“闲逛?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他是骑着自行车走的。他祖父还活着那会儿,他的家人住在希尔门村。那可真是个小贫民窟。现在这些房子可以卖到16万英镑了。我想,史密斯先生流淌着吉卜赛人的血液。他们推倒古希腊的赛马场之后,有很多的吉卜赛人定居在这附近。他总是喜欢游荡。现在英国铁路允许他的自行车自由通行了,他就更轻松了。你们很幸运,他刚好不在。他可不怎么喜欢警察,因为你们的人经常无缘无故就把他抓起来,有的时候可能仅仅因为他睡在了篱笆底下。这就是这个国家有问题的地方,总是给正派的人找麻烦。我还能说出其他不许我们开口讲的事情。”

凯特能感觉到马辛厄姆的焦虑,他急着想要展开与案件相关的询问。明斯太太可能也觉察到了,她说:“这对我来说也震惊不小,我不介意这样讲。厄休拉夫人那天快到21点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她告诉我你们早晚都会过来的。”

“这么说,直到他母亲打电话警告您,您才第一次获悉保罗男爵的死讯?”

“警告我?并不是打电话警告我呀。又不是我割断了他的喉咙,可怜的先生,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可能以为马特洛克小姐会提前费点心打电话过来。这总比在18点的新闻节目得知消息要强。我在想要不要给宅子去个电话,看看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我觉得肯定有很多人都给他们打电话打扰他们,不缺我一个。我想,最好还是等一等,直到有人给我打电话过来。”

马辛厄姆说:“那个人是厄休拉夫人,21点之前打过来的电话?”

“是这样的。她人真的很好,肯费心。我和厄休拉夫人一直都相处得很好。称她为厄休拉·博洛尼夫人是因为她是一位伯爵的女儿。而博洛尼夫人只是一位准男爵的妻子。”

马辛厄姆不耐烦地说:“是的,我们知道这一点。”

“哦,你们知道,可不是嘛。上百万的人都不知道,也不在意。尽管如此,最好还是把一切理顺了,如果你想要在坎普顿小丘广场待着的话。”

马辛厄姆问:“她给您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怎么样?”

“厄休拉夫人吗?你以为呢?她没有在笑,她可能笑吗?她也没有在哭,这不是她的风格。她很平静,一如往常,但是没法告诉我太多细节。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自杀吗?”

“我们也不能确定,明斯太太,必须要等到一些检验结果出来才能获得更多信息。我们必须把它当作一起有疑点的死亡事件来处理。您最后一次见到保罗男爵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周二他出门之前,大约是在10点30分的时候。我们在书房,我进去擦桌子,他就坐在那里。我说我晚点儿再过来,他说,‘没关系,进来吧,明斯太太,我不会待太久’。”

“他在做什么?”

“我说过了,他坐在桌子前面,日记本摊开在面前。”

马辛厄姆尖锐地说:“您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了。他就把本子打开,放在自己面前,正在浏览上面的内容。”

“您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他的日记本?”

“听着,本子敞开着放在他面前,我能看得出来是一本日记本。每一页上都是不同的日子,上面标着日期,他又在里面写了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日记本长什么样吗?后来他合上日记本,把它放回到右边最上面一个抽屉里,他一般都把日记本放在那里。”

马辛厄姆问:“您怎么知道他一般都把日记本放在哪里?”

“听着,我在这个家已经工作九年了。雨果男爵还是准男爵的时候我就被厄休拉夫人雇来了。所以我还是了解一些家里的情况的。”

“你们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了。我问他能不能借一本书看。”

“借他的书看?”马辛厄姆惊讶地皱了皱眉。

“是这样的。我打扫的时候看到那本书放在架子的最底下一层,我很想读一读。如果你对这本书感兴趣的话,它就放在电视机下面。米莉森特·金特尔写的《暮光下的玫瑰》。我很多年都没看到过她出新书了。”

她伸手把书拿过来,递给了马辛厄姆。书很薄,还被包在防尘罩里,封面上画的是帅气逼人的黑发英雄,怀里抱着一个几乎快昏厥过去的金发女孩,背景里是怒放的玫瑰。马辛厄姆翻了一遍,用一种饶有兴致又含有一丝轻蔑的口吻说:“我应该能猜到这几乎不会是他会读的书。我猜是他的某个选民送给他的,作者还签了名。我在想他为什么还要费心留下这本书。”

明斯太太尖锐地说:“他怎么就不能留下这本书呢?米莉森特·金特尔是个很棒的作家。虽然她最近几年没写多少东西。我偏爱那些能写出好看的爱情小说的作家,比写那些可怕的凶杀案的好多了。我受不了那些侦探小说。所以我问他能不能借这本书看,他说可以。”

凯特把书拿过来打开,扉页上写着:“致保罗·博洛尼,送上作者最衷心的祝愿。”底下是作者的签名,米莉森特·金特尔,还有日期,8月7日,正是黛安娜·特拉弗斯溺水身亡的当天,但很明显马辛厄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合上书,说:“明斯太太,如果这本书您已经看完了,我们需要把它带回坎普顿小丘广场。”

“你们随意。你们别多想,我并没有要顺手牵羊的意思。”

马辛厄姆问:“他说您能借走这本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问我在坎普顿小丘广场工作多久了?我说九年了。然后他说,‘这些年于你而言过得好吗?’我说,和大多数人一样好。”

马辛厄姆微微一笑。他说:“我觉得他并不是想问这个。”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指望我说什么?我完成工作,他们支付给我薪水;每个小时四英镑,比一般的薪水高,如果我一直待到天黑还会帮我叫计程车。如果工作不合适,我是不会留下来的。但是他们指望用钱换到什么呢?爱吗?如果他希望我说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就是在坎普顿小丘广场度过的,那他恐怕要失望了。提醒你们一句,第一任博洛尼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情况可是大不相同的。”

“您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同。那个时候整个房子里看起来更有生气。我喜欢第一任博洛尼夫人。夫人让人感觉非常舒服。但是她没能待多久,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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