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昼 第22节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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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被重重迷雾笼罩着,而她神色沉静如雪,就静静地看着黑白纠缠的棋盘,似此时心中所思,仅就落子之事。
春日里她掩饰杀心在他身边伪装时,娇怯可人,常是梨花带雨。夏日里她不再掩饰,像是一柄锋利坚冷的冰剑,血淋淋地伤他也伤她自己。
而今这凉秋里,虚假的娇软与真实的仇恨都似被掩埋了秋霜下,她人也似拢着薄薄一重霜,触手是微冰的,可似乎耐心用暖意托烘着,霜会消融。
皇帝在她纤指落下一子后,跟接一子并笑着道:“你快输了。”
她并不急躁或是泄气,在己方败势已显时,仍是执子慢慢和他下到最后,方丢下了棋子。
皇帝道:“你输了,要应朕一件事。”
第48章
“告诉朕,为什么怕黑?”
在那一夜后,皇帝再一次问道。
慕烟看了皇帝一眼,柔软的衣袖随手垂下时扫开几颗棋子,将棋盘上已败的定局拂乱。
“曾经被关在地牢里,地牢很黑,没有光。”
皇帝万想不到她回答了这样一句,一时也未疑她是否是在骗他。
燕亡前她到底是一朝公主,谁能将她关在牢里?燕太子?燕帝?
“谁关的你?什么时候的事?”
皇帝接着问后,见她神色淡淡地道:“我已答了。”
意为因赌局应他的一件事已结束了,这第二、三个问题,她没必要回答。
皇帝也不恼,就再拈了棋子在手,笑道:“那与朕再下几盘棋,再赌几局。”
慕烟道:“没兴致。”
就算她真是前燕清河公主,可燕朝已亡,她还背着刺杀圣上的大罪,圣上能容她活着已是十分宽仁,现在还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她却是这般态度,未免太不识好歹。
垂首在旁的周寿恩,暗在心里想着,并含着小心防圣上忽然动怒时,听见徒弟进忠的声音在垂帘外响起道:“陛下,永宁郡王求见。”
皇帝闻声身形微凝,眸光依然落在对面女子身上,见她似若未闻,眉目沉静低垂。
“你自在玩会儿”,皇帝将棋子撂在棋盒中,“朕去去就来。”
皇帝却未能去去就来,因走至外殿接见侄子时,见侄子是为朝事而来,就令周守恩端茶来,和侄子一边用茶一边议说朝政。
周守恩奉茶与圣上和永宁郡王后,垂手退避到一角等候吩咐。
他耳听着一件件军国大事,悄觑圣上与永宁郡王之间情形,见圣上待永宁郡王似是一如从前亲厚,并不因永宁郡王屡次亲近姜采女而心有嫌隙。
至少明面上看来似是如此。
而永宁郡王虽近来未再有亲近圣上后宫的越矩之举,但在朝事上却是积极了很多。
之前永宁郡王入朝,是圣上交予一件差事,他便认真做一件,从不主动进言揽差,十分地安分守己,而现在永宁郡王在前朝的表现,与之前判若两人,积极进取地几乎激进。
且据绣衣司密报,永宁郡王近来和独孤氏走得很近,这是从前的永宁郡王未曾有过的表现。
周守恩边想着边暗看永宁郡王,见永宁郡王的态度对圣上的态度依然是恭谨的,尽管他如今在前朝的动作引起的动静不小,但在面对他的皇叔时,他依然似是本分的少年。
而圣上和永宁郡王聊说政事时神色寻常,时不时还会说笑几句,和从前待侄子亲和的天子皇叔也没甚区别。
永宁郡王告退前,圣上道郡王近来为国辛苦,给了永宁郡王许多赏赐,甚至连南地新进贡的御墨,圣上自己还没用过,就先赐了永宁几匣。
在郡王将走时,圣上凝看着他的身影,又含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再坐坐,用完晚膳再走。”
永宁郡王谢恩婉辞后,圣上也未执意相留,就令他送郡王出殿。
周守恩客客气气地引郡王退离了清晏殿,在殿门外恭送永宁郡王时,微瞥了眼侍在殿外的幽兰轩侍女茉枝。
永宁郡王屡屡与姜采女私会,应也是认识这小宫女的,但就如在殿中沉静安分,此刻永宁郡王亦未予半分目光与这宫女,似就不知姜采女此时身在内殿。
宫人们将残茶撤下,皇帝拂起垂帘走进内殿,见她仍坐在小榻棋盘前,手拈着一枚玉棋子,凝神看着棋局形势,似就未察觉他走近,更不在乎先前外殿中萧珏的到来。
绣衣司秘密寻着了一名曾伺候过小公主的前燕宫人,那宫人的记忆里,魏博节度使世子与清河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密报里根据那宫人记忆,详细写了她与萧珏的过去,皇帝由此知晓了许多,知她……曾经年幼时很是喜欢她的未婚夫萧珏。
也许现在也是……
如果她没有伪造身份靠近他、刺杀他,如果她在燕亡时,就以清河公主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萧珏定会请求他留她一命,请求他将清河公主赐给他。
一个小女子而已,无关国事,他定会满足萧珏的请求,就将这亡国公主赐给萧珏,而后呢,而后他或许会在某次宫宴上,第一次见到她,她是萧珏的妻或妾……
假想已不可能发生,她现在在他身边,她是他的人。
皇帝走近她身边,见她原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也不全是,棋盘上的黑子是他之前与她对弈时的走势,她此时一手执黑,重复着他先前的棋路,另一手执白,似想破解他先前的设局,试着赢回来。
皇帝从她手里拿过白子,下在棋盘上,道:“下在这里,或可解危局。”
她却将那枚落下的白子,重新取在自己手里,独自思量。
皇帝在她身边坐下,看她自己思出了另一种有可能的解局之法,将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