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我就跟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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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过几天，我又迟到了。在学校门口，检查考勤的是我的数学老师吴老师。

她担忧地说：“沙晓玉，你怎么又迟到了？今天正好是我在这儿检查，要是张老师检查，你怎么办呢？是又要请家长的。”

我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吴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又迟到。”

“路远的话，你可以让家里的人早晨送你来学校的。”

当她得知我爸爸每天六点出门做生意，我妈要照顾我弟，确实没有人可以送我时，又说：“让你爸妈给你买个闹钟吧。我们家黄升，就是每天听闹钟响，自己起床的，都不需要我叫。你今年总是迟到，也不是个事呀。”

我羞愧难当，解释说：“以前家里有个闹钟，被我哥哥拆坏了，一直没法用。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家里没有闹钟，等我婆叫醒我的时候，往往都过了点，所以……”

吴老师想了想，说：“给你爸爸妈妈说，尽快去把闹钟修好。让他们给闹钟上好条，警醒着按时喊你起床，好吧？这次，老师就不记你的名字了，但你下回别再迟到了啊！”

我赶忙谢过吴老师，一阵风地向教室跑去。

第二天，我爸就去商店，买了一个新闹钟回来。从此，我再也没有迟到过。

有一天班会，张海琴老师突然说：“哎，我现，有些个子高的同学，把个子矮得同学挡住了。来吧，我们调一下座位吧。”然后，她就把我从第三排调到了倒数第二排。下了课，我同桌就偷偷问我：“你个子很高吗？她把你调到后边来，你是挡着谁了？她不会是报复你吧？”

我说：“你心里知道就行，没必要非要说出来的。”

还有一次课间休息，我正在和蔺艳同学在那玩。一个叫张双成的男同学跑过来，大声质问蔺艳：“你怎么还跟她一起玩？你舅妈，都和她爸妈吵过架了。张老师，不是不让我们跟她一起玩吗？嗯？”

蔺艳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张双成只好悻悻地走远了。我感激地看着蔺艳，蔺艳说：“告诉你，我对我这个舅妈一点都不感冒。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你也知道，我是这个学期才插班到咱们班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在她班里。有些同学老问我：你咋不去你舅妈家吃饭？你咋不跟胡啸妹妹玩？……哼！我才不稀罕上她家。我妈妈以前得过乙肝，后来治好了。可是她，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一家人。她嫌我学习差，对我爱搭不理，从来不邀请我去她的家，我也懒得去巴结她。别听张双成的，咱俩接着玩。”

我心里清楚：张老师一定会再寻我的错处，再找我的茬。所以，我按时到校、认真听讲、跟同学友好相处……一个学期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若干年后，我在书上看到“无良症患者”这个词的时侯，头脑里条件反射般马上浮现出张海琴老师的面孔。不仅仅是因为她打过我，教唆同学们孤立我，考全班笫二不给我奖状……而是，她真的太坏了，不是什么好老师。

她太喜欢霸凌学生了：对成绩差或犯了错的同学，教育方式就是非打即骂。

她特别暴躁。有一回，她讲了个迷惑选项，问大家对不对。李磊可能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大声回答道：“对！”

“对，我让你对！你长了个猪脑子吗？想都不想，就胡哟喝！”她愤怒地，一粉笔头砸了过去，正砸在李磊脸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李庸娃。”

“什么？……什么娃？……”同学们哄堂大笑，窃窃私语。

“我说他，李庸娃。”她得意地笑了笑，仿佛是欣慰自己刚讲了一个多么贴切、别致的词语。

“同学们，知不知道，啥叫庸娃？”

“不知道！”

“没听过！”

她哈哈大笑，讲：“庸娃，就是笨娃、瓜娃，说书面语，就是傻子的意思。”

同学们听了，立马笑作一团。有胆大的，立马开始叫：“李磊，李庸娃。李磊，李庸娃……”

李磊在被同学叫了大半年的“庸娃”后，有一天实在绷不住了，一趟子跑回家，嚎啕大哭着把老师给他起绰号的事，告诉了自己的爸妈。

他的爸爸李安听完儿子在学校的遭遇，一股黑血直冲脑门。他二话不说，立马骑上家里的二八大杠，载着李磊去了学校。

张海琴老师，正在教工宿舍阳台上吃午饭。她见这父子二人突然造访，就皱起了眉头。

李安叔叔开门见山，愤怒地说：“张老师，你好！听说你一直叫我儿子庸娃、傻子？你当我面再叫几声，我听听！”

张海琴见来者不善，说：“你们这个娃，真得是一言难尽：上课不注意听讲，字写得扭七歪八，喜欢乱说话、接下句……我简直对你们这个娃，头痛死了……”

“咱今天不讨论这些。”李安叔叔打断她的话：“我就想问问你，你凭什么判断，我儿子是傻子，嗯？你说话。你当我面再叫他几声庸娃、傻子，叫呀！你敢叫，我今就敢把我这娃从你二楼阳台推下去。你叫呀……”

这时，眼看事态无法控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穿长风衣的男人。他一个劲地道歉，说：“哥，哥，对不住。你别生气，请进屋，我跟你好好聊聊。”然后，扯着他们爷俩进了屋。

这男人又是给李安叔叔点烟，又是倒水。说：“有啥事，你跟我说。哥，有啥不痛快，尽管跟我讲，我帮你解决。”并把张海琴支开了，让她带女儿出去蹓跶。

李安叔叔，也没跟他客气：“你老婆，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多次在班上说，我儿子是邋遢鬼、脏，成天鼻涕长淌，手都乌黑，恶心死了。哎，农村里的娃嘛，匪得很，身上的衣服粘上土呀灰的，很正常吧？！我们两天给他换一次衣服，家长也不懒吧？手，是因为生了冻疮，结了痂，就是那样的，洗了也是那颜色。他一个碎娃，她凭什么嫌弃他？还要动全班嫌弃他、孤立他？我娃回去哭了几次了，他妈要到学校找王校长反映，都被我劝住了。我想忍一忍，算了。可是，你老婆越来越过份，给我娃起外号，叫他庸娃、瓜娃、傻子。找他的茬，动不动，就让他跪在教室最后面，跪在老师、全班同学的后边。我想叫你评评理，我娃是犯了哪个天条了，要跪在地上，给全班人下跪？你说！”

对面的男人，惊讶得说：“不会吧？这……”

“怎么不会？你是在质疑我吗？”因为愤怒，李安叔叔夹着烟的手指，都在抖。

他说：“我当时听了我娃的话，我也震惊了。我见识过恶人，也没见识过你老婆这么恶的人。我娃今天上午课都没上完，就哭着跑回来了，说他不上学了，他再也不上学了……我承认，我这娃是不太机灵，还有些淘。但我确信，我这娃是一个正常人，他的智力没有问题，他完全可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可，张海琴老师，她口口声声骂我娃是庸娃、瓜娃，她这是在欺负人，她这是把我娃往绝路上逼呀！……”

张海琴男人皱着眉，再三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些事。她太糊涂了，怎么可以这样为人师表呢？我代表她向您道歉。实在是对不住您和孩子，对不起……她这个人，就是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她等会回来，我一定好好规劝她，让她不要再为难娃！”

“哼！”，李安叔叔不满地看着他：“再为难？再为难，让她试试。我今就挑开窗子说亮话：娃的姑父在县教育局上班！我若再听见我娃跟我说张海琴欺负他，我绝不善罢甘休！”

张海琴男人，连连点头，再三说：“对不起，对不起……”

李安叔叔护犊子的事，是一个夏日，他在村口乘凉的时候，讲出来的。

“那可是在教工宿舍楼，你弄得动静那么大，你就不怕，张海琴背后变本加厉越收拾你们李磊？“其中一人，问。

“怕什么？！”李安叔叔摇了摇蒲扇，淡淡地说：“光脚的还别穿鞋的？！她再敢欺负我娃，我就跟她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