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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撒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艾拉·维萨罗重复道,「我们需要您的智慧,先生。我们真的需要。」

「濒死的时候,人会做各种各样的怪梦。我差点以为我又开始做那种梦了。孩子,你找错人了,试试别人去吧。」

维萨罗摇了摇头。「不,先生。哦,如果『智慧』这个词冒犯了您,我们可以换个说法。但我们确实需要学习您的经验。您的年龄比家族内排名第二的长者还要大两倍多。您提到您从事过五十多种职业。您什么地方都去过,见的比任何人都多,知道的东西也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多得多。要说做事,我们现在并不比两千年前强多少,也就是您年轻的时候。您肯定知道我们为什么至今仍在犯着先辈们已经犯过的错误。如果您还没有向我们传授您的经验就匆匆离开我们,那将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拉撒路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孩子,我学到的东西不多,其中之一就是:人们几乎从不学习其他人的经验。就算他们真要学点什么——这种时候并不太多——也只会从自己的经历中学习,以最痛苦的方式,从自己的失败、教训中学习。」

「这真是金玉良言!值得永远铭记。」

「哼!不会有人从这句话里学到任何东西;这正是这句话的意思。艾拉,年龄并不能带来智慧。很多情况下,它只是把纯粹的愚蠢来一番改头换面,变成自负和狂妄。根据我的经验,年龄唯一的优势在于它能看到变化。年轻人把这个世界看作一幅静止的图画,恒久不变。而老人经历过太多的变化,他知道这是一幅运动中的图画,永不停止。他也许并不喜欢变化——我就不喜欢——但他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而知道这一点,正是应对这些变化的第一步。」

「您这些话,我可以把录音公开吗?」

「什么?这不是智慧,陈词滥调罢了,是最明显的事实,再蠢的傻子都不会否认。」

「但出自您的口中,这些话就更有分量了,前辈。」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只是普通常识。但要是你把我当成曾经亲眼凝视过上帝真容的什么圣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连想都没想过这个宇宙是怎么回事,更别提思考它的终极目的和意义何在了。要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最基本的问题,你得站在这个世界之外来看它,而不是身处其中。这样不行,两千年不行,两万年也不行。也许当一个人死了以后,他会摆脱这种身在其中的狭窄视域,从整体上把握这个世界。」

「那么您是相信来世的了?」

「等一等!我不『相信』任何事。我只是根据经验知道某些特定的事,一些小事情,而不是上帝的九十亿个名字。但我没有什么信仰。信仰妨碍学习。」

「我们想要的正是这个,拉撒路:您学到的那些事。尽管您说那没什么,仅仅是些『小事』。任何一个像您一样长寿的人必定学到了很多东西,否则您不可能活这么久——请原谅我这么说。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非正常死亡。我们的预期寿命比先辈们长得多,非正常死亡于是成了无法避免的事:交通事故、谋杀、野兽袭击、运动致死、飞行员的错误、一小块让道路变滑的泥浆……到头来,总会有某件事置我们于死地。您的生活并不祥和安宁,事实上正相反!可您却在二十三个世纪里成功地渡过了多次险境。您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是因为运气好。」

「为什么不可能?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也会发生,艾拉,不能预测的只有小孩子的行为。当然,每次迈步我都会仔细检查落脚处。只要能回避,我决不正面冲突,不得不和对方冲突时,我总会使用最卑鄙、最有效的手段。如果我不得不搏斗,我想让他死,而不是我,所以我会尽力使事情朝那个方向发展。这跟运气没关系,或者说关系不大。」拉撒路眨了眨眼睛,沉吟着,「我从不跟大趋势对着干。有一回,一些暴徒想用私刑处死我,我根本没打算和他们讲道理;我只是尽可能快地跑远点,而且再也没有回去过。」

「有关您的记录中没有记载这件事。」

「没记录的事情多着呢。我们的晚餐来了。」

房门再次开了,一张供两人使用的餐桌滑进来,停在两把椅子之间,然后自动打开,供就餐者使用。两个医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提供并不需要的服务。维萨罗说道:「闻起来还不错。您用餐时有什么规矩吗?」

「什么?你是说祈祷之类?没有。」

「不是那种。比如说,如果我的一个手下和我一同吃饭,我不会让他在饭桌上讨论公事。但是,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希望能继续我们的谈话。」

「当然,为什么不?只要别提什么影响胃口的事就行。你听说过牧师对老处女说的话吗?」拉撒路看了看身边的医士,「这个话题也许现在不合适。我觉得这个个儿矮一些的是位女士,而且可能懂一些英语。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在说您的记录并不完整。既然您已经决心要离开人世,为什么不考虑把没被记录的那部分经历告诉我和您其他的子孙后代呢?您只需要讲就行了,把您见过做过的事告诉我们。对此加以仔细分析后,我们一定会受益良多。比如,2012年那次家族会议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议记录叙述得不够清楚。」

「现在谁还关心那些,艾拉?参加会议的人都死了。我讲的只是我自己的版本,其他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让它自生自灭吧。而且,我告诉过你,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我用过安迪·利比的催眠技术——这些技术很不错——还学了如何分级存储那些不是每天都会用到的记忆。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用关键词打开一个层级的记忆库,就像计算机一样。还有,我还洗过几次脑,清除了一些无用的记忆,好为新信息腾出记忆空间。采取了这么多措施,可效果还是不怎么样。我经常会忘记前天晚上看的书放在哪儿了,然后用整个上午的时间来找它,最后才想起那本书其实是一个世纪以前看的。为什么你不能让一个老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受打扰呢?」

「如果您真想这样,只需要告诉我闭嘴就行,先生。但我希望您别这么说。即使您的记忆已经不完整了,可您仍旧见证了很多我们这些小辈因为太年轻而没有经历的事情。噢,我并没有要求您写一部正式的、讲述您所有经历的自传。但您可以回忆您愿意谈的任何事。比如,我们没有任何有关您早期经历的记录。我——以及成千上万的其他人——对于您记忆中的少年时代的任何事都非常感兴趣。」

「那有什么可回忆的?我的少年时代和其他男孩一样——努力不让家长发现我干的勾当。」拉撒路擦了擦嘴,若有所思地说,「总体上讲,我是成功的。有几次我被抓住后挨了痛打,让我下次做事时更加小心——我的嘴更严了,编造谎言时注意不要过于复杂。撒谎是一门精巧的艺术,艾拉,看样子这门艺术快要失传了。」

「真的?我没有看到任何衰败的迹象。」

「我是说作为一门精巧艺术的说谎方式。现在仍然有很多蠢笨的说谎者,有多少张嘴就有多少个说谎的人。你知道两种最艺术的说谎方式是什么吗?」

「可能不知道,但我愿意学习。只有两种吗?」

「据我所知只有两种。单凭一副诚挚的面孔说谎是远远不够的;任何一个脸皮够厚不会脸红的人都能做到。第一种艺术的说谎方式是说事实,但不是所有的事实。第二种方式也是要讲事实,但是更困难一些:要精确地讲出事实,而且还可能是全部事实……但却要以一种令人生疑的方式讲述,从而使你的听众确信你在说谎。

「我在十二或十三岁时懂得了这些,是从我的外祖父那儿学到的。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是一个吝啬的老恶棍,从不去教堂,也不看医生——他说医生和教士其实根本不懂他们假装在做的那些事。他八十五岁的时候还能咬动坚果,能伸直胳膊抓起一个七十磅重的铁砧。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家族记录上说,我离家几年后,他在不列颠战役的伦敦轰炸中死去了。」[1]

「我知道。当然,他也是我的祖先,我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艾拉·约翰逊。」[2]

「哦,对,他是叫这个名字。我只叫他『外公』。」

「拉撒路,这正是我想记录下来的事。艾拉·约翰逊不仅是您的外祖父、长我很多辈的祖先,也是这里或其他地方的很多人的祖先。除了您刚才告诉我的寥寥几句话以外,对于他我们只知道一个名字、出生日期、死亡日期,再没有别的了。您一下子让他复活了,成了一个人,一个独特的、多姿多彩的人。」

拉撒路沉吟着说:「我倒从来不觉得他『多姿多彩』。事实上,他是个讨厌的老笨蛋。按那时的标准看,他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并没有施加什么『好的影响』。嗯,在我家住过的小镇里,传过一个年轻女教师和他之间的什么事,可以说是丑闻。我是说,在当时是『丑闻』。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搬家的原因。我一直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但我确实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比起我的父母来,他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交谈——或者说他用了更多的时间。有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永远别忘了切牌,伍迪。』他这么说,『即使切了牌,你仍然有输的时候,但不会那么频繁,那么多。还有,在你输的时候,别忘了微笑。』诸如此类的话。」

「您还能记起一些他说的别的话吗?」

「什么?这么多年以后?当然记不得。好吧,也许还有一些。他曾经带我到小镇南边教我射击。那时我可能只有十岁,他有……嗯,我不记得了;对我来说,他看上去总是比上帝还要老九十岁[3]。他钉好一个靶子,先自己开了一枪,向我演示怎么才能击中靶子上的黑圈。然后他递给我一支来复枪,那种点二二小口径单发枪,威力一般,不过对付钉好的靶子和罐头盒已经足够了。『好了,已经上好膛了;像我那样射击。手要稳,放松,然后开火。』我这样做了,但我只听到咔嗒一声,枪里并没有射出子弹。

「我跟他说了,然后准备打开枪的后膛。他打开我的手,用另一只手从我手里夺走了枪,还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卡壳的事,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伍迪?你想一辈子只有一只眼睛吗?要不然,你只是想杀死你自己?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几种更好的方法。』

「然后他说,『现在认真看着点。』然后他打开枪膛。里面是空的。我说:『可是,外公,你告诉我枪已经上膛了。』妈的!艾拉,我亲眼看到他给枪上膛的——我以为我看见了。

「『我是这么说的,伍迪,』他说,『可我撒了个谎。我做了那些动作,却把弹夹藏在手掌里了。现在想想,关于上了膛的枪,我都告诉你什么了?认真想想,准确回答……否则你又要逼我好好敲敲你的脑瓜了,让你的脑袋清醒清醒,工作得更好一些。』

「我很快地想了想,给出了正确的回答。外公的手是很重的。『枪上没上膛的事,永远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话。』

「『正确,』他说,『永远别忘了这句话,而且要照着做!否则你不会活得很久。』[4]

「艾拉,我一辈子都牢记这句话——火器时代结束后,我把这句话应用到其他类似的情况下。这句话好几次救了我的命。

「接着他让我自己装上子弹,然后说:『伍迪,我要和你打赌,赌注是半个美元——你有没有半个美元?』我本来有很多钱的,可我和他赌过几次,于是只剩下二十五美分了。『好吧,』他说,『就赌二十五美分吧;打赌时我从不让人赊账。我赌二十五美分你打不中那个靶子,更不用说靶子上的黑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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