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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的房子里还有裤子吗?

——裤子?艾达说道。

——羊毛的或帆布的,哪种都行。要两条。

——有,是我父亲的。

——我们得穿上它的。鲁比说道。

——男人的裤子?艾达问道。

——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但我可不喜欢被冬季的冷风吹进衣服的感觉。那上面哪有人会看到我们呢?

她们找到了两条打猎时穿的毛裤,一条黑色,一条灰色。她们穿上了长内裤,然后便套上了毛裤,将裤角卷了起来,用皮带束紧了腰部,这样,多余的部分就像一个大衣褶那样垂了下来。她们穿上了棉毛衬衫和毛衣,鲁比注意到了门罗的宽边帽并说它们可以遮雪,不让雪花落在脸上。于是,她们从架子上拿了两顶戴上。要是在愉快的环境下,艾达想,这就像是化妆比赛——一种看谁把自己装扮得更像男人的比赛。用烟灰在自己的脸上画上胡子,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模仿男人的抽雪茄时的愚蠢样子。然而,她们穿戴时几乎没有说话,对接下来的四天她们都充满了忧惧。

在出发之前,她们在自己的靴子上涂了蜂蜡,将鸡舍和牛棚的门打开,在地上堆满了干草。鲁比估计,在她们回来时,瓦尔多将会大叫着要求挤奶。她们给了那个男孩食物和被褥,并告诉他先睡在草棚里,等天黑安全时再上路。当她们过去牵马时,那个男孩仍坐在两棵黄杨树之间,朝着她们挥手,就像主人送别客人那样。

傍晚时分,雪花穿过雾霭降了下来。艾达和鲁比在冷杉树下的昏暗光线中行走着,她们只是在一个除了不同层次的黑暗外没有任何色彩的地方移动的两个模糊的黑影。离她们最近的树看上去确实橡像真树,但稍远的那些就只像素描中的树木了,一种写意的树形。在艾达看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实际的风景,她是在一片云雾中穿行,只对一臂之内的景物略有所知,而其他的便都浑然不觉了。这使拉尔夫十分紧张,这匹马将它的脖子左右探着,耳朵来回耸动以侦察任何有威胁的动静。

她们在铁杉浓重的树阴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们越过了一个低矮的山脊并走下一条河谷。她们已经远离艾达所熟悉的领域。层层的落叶使她们脚下的地面十分柔软。像筛过的粗粉一样干燥的雪花穿过树冠洒落下来,它们划着弧线或是盘旋着,像是不愿落到地面。她们小心地踩在水中石头上过了一条黑色的小溪。艾达看着这条小溪被沿岸闪亮的狭窄冰层、周围的岩石断木、成片的苔藓及其他所有东西所阻挡。然而,湍急的水流总是全速地向前流去。

当它流到较浅的地方,流速变得较慢时,就是它被冻结的地方。艾达想,门罗将会利用这样的事物进行宣教。他会说这条小溪象征人生,上帝需要我们以这种方式来度过。上帝创造的一切不过是一些精心设置的隐喻。在这个可见的世界中所有明亮的形象都只是神圣事物的投影,因此,人间天堂,高低贵贱,在形式和意义上都能够古怪地契合起来,因为它实际上就是重叠的。

在门罗的一本书中,你可以查到这类东西。玫瑰花——它的茎刺和花朵——象征着某种困难以及通往灵魂觉醒的危险路途;婴儿——在疼痛和鲜血中痛苦地降临到这个世界——象征我们痛苦的凡间生活,充满了暴力;乌鸦——它的漆黑,它的不羁本性,它嗜食腐肉的秉性——象征着等待征服人的灵魂的罪恶力量。

所以,艾达很自然认为这条小溪和上面的冰层给灵魂提供了武器,或是一个警告。但她拒绝相信会有一本说明如何去阐释或是如何去利用它们的书。无论书上说的是什么,都会因缺少精髓并毫无用处,其本身就像门合页上没有铆钉的空眼那样毫无用处。

过了小溪,马停了下来,抖着身上的毛皮,直到瓶瓶罐罐在袋子里哗啦作响,然后,它伸长脖子,柔和地呼吸着,将鼻息长长地呼进这个世界,渴望有个令它安心的伙伴回报以同样的气息。艾达将手罩在它光滑的鼻上。它伸出了舌头,她便将它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轻轻地摆动,然后,她们继续前行。

由于小溪是从山中流出来的,她们便沿着溪边走,后来这条小路出现了一条岔路并进入一片栎树林。那儿仍有一些已经枯萎的树叶挂在枝头。这是一些古老的栎树,它们的树干上还挂着一丛丛的槲寄生。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小路变成了一条穿过树林的直钱,当夜晚来临时很容易迷路。小路上连野猪走过的足迹都没有,它似乎是某条已被遗忘的印第安人小径,长久以来无人走过,连接着一串早已不复存在的去处。

她们一直走着,直到夜色降临,雪仍在下着。云层很厚,遮住了渐圆的月亮。但是雪反射着亮光,使人隐约看到黑色的树干。

艾达首先想到的是露宿之处,每到一处岩脊,她就说:我们可以在这儿睡觉。但鲁比说她知道——或至少是认为自己记得——附近有一个更好的地方,于是她们继续走下去。

不久,她们遇到了一堆巨石。鲁比四处巡视着,直到发现了她要找的地方:三块巨石垒在一起形成了一间屋,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棚,它的墙壁平直,一块压顶石角度适当地紧压在上面,以至于能够遮挡雨水,下面的空间不比鸡舍大,但足够坐下和转身了。它使艾达想到了圆周率的符号“π”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二十码处有一个春季涌出的泉眼,周围长满了栗子树和栎树,从来没被砍伐过。它成为了一个人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露宿处。鲁比说,尽管己多年没来这里,但它同她记忆中的样子完全相同,那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出来觅食时在这儿度过了许多夜晚。

鲁比让艾达去收集一捆她能找到的干柴,不到半个小时,她们便在石棚口燃起了一堆温暖的篝火。她们烧了一壶水泡茶。泡好后,她们便坐在那儿一边喝茶,一边吃饼干和苹果干。苹果圈小得不够一口,但它们的味道却使她们忆起了刚刚过去的那个温暖季节。

她们吃东西时没怎么说话。艾达说那个佐治亚男孩似乎与一般的男人不同。鲁比说他同一般的男人没什么特别的区别,也就是说,他醒着的每一分钟都要在人在后面踢上一脚督促才行。

她们吃完后,鲁比甩手将地面上的叶子拂开,挖出了一些泥土,然后凑近火光给艾达看。是木炭的碎屑和燧石的裂片,还有古老的火器和被抛弃的带有裂纹的箭头。无论多么微小,它们都是古人留下的碎片。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艾达挑选了一些燧石裂片,将近于完整的一片留了下来,她知道在某个不详的年代曾有人做过同她们一样的事情——在这个岩石堆中找到露宿之处并在此吃东西、睡觉。

雪呼啸而下,温度骤然降低。火很快便将石头烤热,当艾达和鲁比将自己裹在毯子里钻进干树叶中并在被褥上面堆上更多的树叶时,她们暖和得就像躺在家中的床上一样。这很不错,艾达躺在那里想道,穿过山河的废弃小径,周围没有一个人,这个石棚温暖干燥,像小精灵的住处一样古怪。尽管别人只是把它看做是一个避难所,但它如此符合她的期待,以至于她会搬过来住在这里。

篝火将光影投在倾斜的石头屋顶上,艾达发现如果看得足够久,火就会制造出世界上各种物体的形状,鸟、熊、蛇、狐狸或者一条狼。除了动物以外,火似乎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

这些画面使艾达想起了一首歌,斯特布罗德唱过的歌。它执着地留在艾达的脑海中。她曾因歌词的怪异和斯特布罗德的演唱而特别留意它,其情感极为强烈,艾达只能认为它表达了深层的人性。这首歌以叙述者想像的行为作为主题,他希望有能力变成各种野生动物。一只春天的蜥蜴——听着他的爱人唱歌:一只长着翅膀能够飞翔的小鸟——回到他的爱人身边哭泣哀鸣直至死亡;一只地里的鼹鼠——将高山掘翻。

艾达因这首歌而感到不安。这些动物的愿望既奇妙又可怕,尤其是那只鼹鼠,一个软弱、隐居、盲目的小东西竟会被寂寥和怨恨所驱使而使周围的世界崩塌颠覆。尤为奇妙、可怕的还是唱出这些歌词的人,希望抛弃一切慈悲来舒缓失去的爱、背叛了的爱,无法表达的爱和徒劳的爱所施加的苦痛。

听着鲁比的呼吸,艾达知道她还没有睡着,于是她说,你还记得你父亲曾唱过的那首关于地里的鼹鼠的歌吗?

鲁比说她记得,艾达问鲁比是否认为那是斯特布罗德创作的。鲁比说很多歌曲你很难说清具体是某个人创作的。一首歌曲从一个小提琴手传唱到另一个小提琴手,每人都增加了一些东西也去掉了一些东西,这样一来,这首歌根快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它的曲调或歌词几乎听不出同原来那首是同一支歌曲。但你不能就说这首歌被改进了,因为它们都是人类的创造,根本就不存在进步与否之别。任何的添加都意味着失去,而失去的部分并不比添加的部分差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如果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得失相当,那就算是幸运了。任何其他的想法都是空洞的虚荣。

艾达躺在那里看着火光映出的影子并听着雪落在树叶上的声音,她很快便沉沉睡去,没做一个梦,就连鲁比起来往火里添加木柴都没有使她醒来。当艾达睡醒时天空已出现了第一缕晨光,她能够看出雪花飘落的速度已经缓慢下来,但并没有停。地上的积雪已有齐踝深。无论鲁比还是艾达都不急于进入铺展在她们面前的这新的一天。她们将毯子裹在肩头坐着,鲁比吹旺篝火并往火里添加着木柴。她炸了一片肋骨肉,将它从油脂中挑了出来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然后,她往油脂里加了一些水煮了一罐玉米粥,再把那片肋骨肉从石头上拿起来碾碎后放进罐中的玉米粥里搅匀,艾达用一个小罐子泡茶,当她呷着茶水时,鲁比讲述了她第一次泡茶的情景,那是斯万哲太太给她的茶叶,她非常喜欢,后来,她在斯特布罗德外出猎取浣熊时把一把茶叶包在一抉方布中送给了他。几周后她再次见到斯特布罗德时,她问他是否喜欢。斯特布罗德说它的味道一般,并不比其他的蔬菜更好。鲁比后来才发现他将茶叶同一块肥肉一起煮了并像吃水芹那样将它吃掉了。

当他们到达那条岔道时,她们发现了男孩庞格一个人躺在那里,面朝上躺在白杨树下。他被一层白雪所覆盖,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比周围地上的雪层要薄一些,显然,雪花开始时融化在他的身上,而之后就不再融化了。鲁比掸开积雪看着他的脸,发现他仍在微笑,尽管他的眼睛里有一丝困惑,也许那就是死亡的表情。鲁比将手罩在他胖胖的面颊上,然后用指尖触摸着他的前额,像是要给他盖上一个弃儿的标记。

艾达从他的身上转开了视线并开始用她的靴头踢着周围的雪。在她踢着的时候,她发现了班卓琴的碎片。然后是折断的琴弓,悬挂在一根马鬃上的紧弦螺母碎片。她再在周围踢打着,寻找着小提琴,但她没有找到。没有小提琴也没有斯特布罗德。

——他在哪儿?艾达问道。

——不是所有从佐治亚来的人都能够说出一半的实话的,鲁比说道。无论是死是活,总之他们把他带走了。

她们决定将庞格埋在小路上方那一小片高地的一棵栗子树旁。这儿的土地极易挖掘,几乎不需要鹤嘴锄,因为表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冻土,下面是蓬松的黑土,一直往下,均是如此。她们轮流用铁锹挖着,很快就大汗淋漓,她们脱下衣服挂在树干上。之后她们又感到寒冷,但冷总比汗湿衣服强。当开始遇到大量的岩石时,她们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尽管它比六英尺——那是艾达所认为的常规墓穴深度——还浅两英尺,但鲁比说,这样也可以了。

她们走到庞格的身边,一人拉着一条腿将他从雪地上拖到墓穴旁并慢慢地放了进去。她们没有当棺材的箱子,甚至连一条将他裹起来的多余毯子都没有。于是,在她们往里填土前,艾达将自己的围巾盖在他的脸上。当她们将他埋得仅剩个靴头露在外面时,艾达开始哭拉起来,尽管她只见过这个男孩一次,而且还是在篝火旁,她们之间的全部交流就只是他所说的斯特布罗德的演奏对她有好处。

艾达想起了她们埋冬季卷心菜时自己的想法,想起当时对此做的隐喻。但她发现这次埋葬完全是另一回事。除了都在地上挖洞这一事实外,两者毫无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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