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惊天霹雳为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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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从菜场买了菜回来，这时苏阿姨刚陪我做了会儿游戏，正准备去厨房给我准备辅食。我的外公正坐在沙里翻着报纸，见阿姨要去厨房忙了，他放下报纸，跑来逗我。

苏阿姨见外婆买菜回来了，就上前来接，两个人说笑着走进了厨房。开上水龙头，外婆利落地地收拾着买来的菜，苏阿姨帮着外婆择菜。

苏阿姨说：“外婆啊，顺顺已经六个月了，辅食可以加多一点了，把辅食切细一点，混在米糊里，给他吃。一方面锻炼他的肠胃，另一方面还可以促进他的乳牙萌。”

外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阿姨说的对。小宝宝就是要科学喂养，我们那时候不懂啊，吃饭的时候，三四个月大的宝宝便抱在手里，大人一边自己吃，一边嚼烂了食物，塞一点给怀里宝宝吃。现在想想，大人的菜盐放那么多的，小宝宝真不可以和大人那样，吃那么咸，又不卫生。”

苏阿姨手把手地教外婆科学喂养婴幼儿，只要有时间，就教外婆做各种辅食，遇上小孩不舒服时，怎么观察，怎么用药。

苏阿姨认真教，外婆就认真学。

外婆说：“我一辈子活到老，学到老。”

苏阿姨说：“外婆是与时俱进，紧跟时代的好外婆。以后我要不带顺顺了，外婆一定能把顺顺带的好好的。”

苏阿姨离开钱小丫家的时候，我六个多月。苏阿姨决定离开，主要是为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进了初中，也进入了青春期。

苏阿姨说：“我要再不回去陪孩子，我的孩子就真的长大了。给人带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一天都没有好好带过，这可能是我一生的遗憾了。”

苏阿姨回去后，一家子从农村搬到了县城。

那几年，城市化的度展飞快。苏阿姨所在的农村开始荒芜，但凡有点能力的年轻人，都从农村进了城，留在农村的都是没有能力的老人。我的苏阿姨能干，她在城里买了房，带着一家子，浩浩荡荡进了城。这样一迁徙，苏阿姨的孩子便可以念上城里的中学，享受更好的城里教育：另一方面，苏阿姨在城里开了一家母婴护理中心，当然城里比起农村，更需要母婴护理。

我的苏阿姨走后，我的外婆就接了苏阿姨的班，她还挑起了家里几乎所有的事，她里里外外一把抓，即当管家又当保姆，她包揽下了家里几乎所有的活。

钱小丫每一次打回家的电话那头，总能传来我外婆的声音。

“妈，今天加班不回来吃了。”

“好的。”

“妈，你帮我看看，我交通卡是不是放房间抽屉了。”

“。。。。在，看到了！”

“妈，顺顺今天吃的好吗？”

“在吃，今天小家伙吃的很好，吃了一小碗面。”

“妈，顺顺午睡起来，童话故事听了吗？”

“听了，听了。”

“放心，放心。顺顺好着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外婆在家，钱小丫一万个放心，我的外婆比谁都要尽心、还要专业。外婆就像家里的金箍定海神针，有外婆在，家就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关键是我能健健康康、茁壮长大。

我健康长大着，而外婆却日渐消瘦着，我的老外婆越来越瘦。有一天，钱小丫终于注意到了，她的母亲瘦得太厉害，瘦得好像脱了形。

钱小丫每年都会安排家里老人去体检，只是每次体检后，都会忽略掉那个小囊肿。体检医生说那是个小囊肿，随访就行。于是整天忙忙碌碌的金志赢和粗线条的钱小丫，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几毫米的小囊肿，只是每年定期体检一下便完事。

可是越恶的东西，藏得却越深、越隐秘。它似恶灵，躲在隐蔽的角落里，用囊肿这样的烟雾弹蒙蔽着人们，试图让人忘记它的存在。这颗恶毒的坏东西，如幽灵一般在外婆的身体里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夜以继日地偷偷吞噬着外婆身上的健康细胞。哪怕一年一次的体检，全家都没有对它引起足够的重视，直到多年后的那一天，钱小丫终于注意到外婆消瘦的太过不正常，才让外婆再去体检一次。

这一次，体检医生觉了异样，她拿着声检查棒在外婆的体内慢慢移动着，她紧闭着唇，眼睛盯着显示屏，脸色却变得愈加凝重起来。最后她对外婆说：“你这囊肿要赶紧去医院复查的！”

“我还带着小外孙呢，医院人那么多，去趟医院要大半天的，我现在哪来的时间上医院看囊肿噢！”外婆丝毫没有因为医生的神色凝重而担忧，她真没时间为一个囊肿跑医院。

医生见这老太太真是太大意了，这是无知者无畏啊！她作为一名认真负责的体检医生，她必须对老太太说清楚了：“老人家啊，你还是去好好查一下吧，抽个血，再复查一个Ｂ。到底是外孙重要呢？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啦？”

晚上，外婆一边给坐在婴儿车里的我喂着饭，一边将白天去体检的情况说给钱小丫听：“医生说我还要不要命。真是的，这些体检医生，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

很明显，外婆还是没当回事，因为外婆除了有一点高血压之外，她没有任何的疾病。她吃得下也睡得着，除了瘦一点，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还有着使不完的劲。

外婆没有富贵病，她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瘦，“千金难买老来瘦”，外婆认为现在的人花钱都要减肥，瘦一点不容易得病。

钱小丫却不那么认为了，我外婆不愿意去医院看，她便开始自己在网上查阅起资料。网上关于那个囊肿的说法，就如一贴贴催命符，一张接着一张，在钱小丫的眼前飞来飞去。

钱小丫终于着急了，心中隐隐觉得她的母亲或许真的生病了。接下去应该争分夺秒，这是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她希望及时给我外婆手术，或许还可以避免严重的后果。

我不明白，为何现实总是那么愿意用残酷来折磨人的意志呢？当我外婆的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叹息着对钱小丫说：“打开后，里面全部扩散，就像芝麻粒一样，全部都是。我们已经尽力去清了，实在没办法，太晚了。”

主刀医生的话，就像散不去的咒，在钱小丫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念着：“太晚了，太晚了，太晚了。”

以至于很多年之后，这句话时常被钱小丫提起，重视的太晚了。以至于很多年后，钱小丫都无法释怀，她说她自己太大意了，安排外婆每年体检，连着四年都查出她身上有一颗囊肿，却没有重视。原来一个小小的囊肿也是会恶化的，钱小丫每每提起此事，都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