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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应当让那些教授被压死才对。”

“没有这么大的火车头。我们的工业技术规模还小得很呢。”

星星已经升上了天空,路易斯突然举杯向自己的朋友祝酒。

“来吧,让我们喝干这杯酒。然后我就骑车走了。但愿不要离别太久!账已付清。克林格梭尔,祝你快乐!”

他们互相碰了杯,喝干了酒,在花园里,路易斯骑上自行车,挥挥帽子离开了。夜空里星星闪烁。路易斯已经到了中国。路易斯成了一个传奇人物。

克林格梭尔感伤地微笑着。他多么爱这只候鸟啊!他久久伫立在酒店花园的碎石地上,眼睛凝视着空荡荡的街道。

<h2>卡勒诺的一天</h2>

克林格梭尔和巴兰戈来的几位朋友,还有阿格斯多以及艾茜丽亚一起步行去卡勒诺游玩。他们一清早就往山下走,走过树林边缘散逸出浓烈香味的绣线菊和缀满露珠微微颤动的蜘蛛网,他们穿过这片陡峭温暖的树林后便抵达了帕帕皮奥的山谷,黄色道路旁,一幢幢闪光的房屋仿佛都处在昏迷状态,它们往前倾斜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干涸的河床边,白铁皮色的柳树向黄色草地垂下了沉重的枝条。这群色彩缤纷的人漫步穿过浅红的山道,又越过雾气弥漫的翠绿山谷。男人们穿着白色或黄色的亚麻或丝绸服装,女人们则是白色和粉红色。艾茜丽亚的漂亮的绿色遮阳伞像一枚魔术戒指上的宝石般晶光闪闪。

医生和蔼地对克林格梭尔叹息着说:“多么令人惋惜,十年后,你那些美妙惊人的水彩画都会褪色变白。你所钟爱的色彩全都不能持久。”

“是的,”克林格梭尔说道,“还有更糟的呢。医生,十年后你的一头美丽棕发也会变白,再过一阵子,我们浑身的快乐骨头也会躺在某处地下的洞穴里,是啊,也包括你那一身漂亮骨头,艾茜丽亚。朋友们,我们得尽早合情合理地把握生活。赫尔曼,李太白是怎么说的?”

诗人赫尔曼站定了,朗诵了一段诗:

生命匆匆消逝有如闪电,光华乍露便难觅踪影。但见天空大地常驻不变,人的容颜匆匆随时流逝。噢,斟满酒杯因何不饮,你还在等待谁人光临?

“不是的,”克林格梭尔说,“我指的是另一首诗,押韵的,写早晨起来头发还很黑的……”

赫尔曼不等他说完便吟出了诗句:

今晨你的头发还乌亮似黑绸,夜晚时便已像白雪覆盖,谁若不愿活生生被折磨至死,请举起酒杯邀明月共饮!

克林格梭尔快活地笑了,声音略略有点沙哑。

“好极了,这个李白!他真有想象力,什么都知道。我们也知道一切——他是我们聪明的老兄弟。今天这种令人陶醉的日子,他一定很喜欢,他就是在今天这样日子的美丽傍晚死的,在一条静静河流的小船上。你们将会看到,今天一切事情都会很美好。”

“李太白怎么死的,为什么在河上逝世?”女画家问。

但是艾茜丽亚用她低沉可爱的声音打断了话头。“不要说了!谁再说死或者逝世这样的字眼,我就不再理他。喂,菲尼斯加,克林格梭尔!”

克林格梭尔笑着走近她,“你说得对,好孩子!如果我再说一个死字,你可以用阳伞刺我的双眼。不过说真的,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朋友们!今天有一只童话故事里的鸟儿在歌唱,我在今天清早就听过一回了。今天还吹着童话故事里的好风,上天派来一个仙童用风儿唤醒了沉睡的公主,也吹醒了人们的明智理性。今天还盛开了一朵童话故事里的鲜花,一朵蓝色的花,它一生只开一次,谁来摘到手,谁就能获得极大的快乐。”

“他这番话有什么含意吗?”艾茜丽亚问医生,让克林格梭尔听见了。

“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一天永远不会再来了,谁若不去咀嚼它,汲饮它,品尝它和嗅闻它,他这一生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永远不会再有今天的太阳,它联系着天空中的一切星座,联系着主神朱庇特、我、阿格斯多、艾茜丽亚以及我们大家,今天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一千年也不会。因而我要为了幸福在你左边走一会儿,还要替你举着这把翠绿阳伞,我的头在绿光下会像一颗猫眼石。你也必须和我互相配合,唱一首歌吧,你最爱唱的一首歌。”

他握住艾茜丽亚的胳膊,在阳伞的翠绿色阴影下,他那轮廓分明的脸被渲染得柔和起来。他已迷上了那鲜亮的色彩。

艾茜丽亚开始唱歌:

我的爸爸不应允,他让我嫁给一个军人——

大家跟着她一起唱,边唱边走向森林,走进森林,直到山坡实在太陡才停止唱。小路像一架梯子在遍布蕨类植物的大山上陡直向上延伸着。

“这支歌真够惊人的!”克林格梭尔赞叹道。“爸爸反对这对恋人,他总是这样。他们拿起一把锋利的刀,杀死了爸爸。他离开了人世。这件事发生在黑夜,没有人看见,除了月亮、星星和上帝,但是月亮不会揭露他们,星星沉默无语,而亲爱的上帝也将宽恕他们。写得多美多坦诚啊!一个当代诗人还想这么写,那可就要被人用石块砸死了。”

他们在阳光闪烁的栗树阴影下攀登着狭窄的山径。克林格梭尔往上看,只见女画家裹着透明粉红丝袜的小腿正对着自己的脸庞,往下看,但见绿色阳伞穹形下隐现着艾茜丽亚黑色鬈发。她那身丝质服装在伞下变成了深紫色。

在一幢蓝色和橘黄色的农舍附近,青绿色的苹果掉落在草地上,他们尝了尝,全都又硬又酸。女画家向他们叙述了战前的一次如痴如醉的旅行,在塞纳河上,在巴黎。是啊,在巴黎,当年的日子多么快乐!

“不会再有这种日子了。永远不会。”

“也不应该再有了,”克林格梭尔激动地喊叫说,猛烈摇晃着自己雀鹰般的尖脑袋。“什么东西都不应该再回来!为什么要回来?那都是幼稚的愿望!战争把一切以往的事情都抹上了一重天堂般的光彩,包括那些最愚蠢、最多余的往事。是的,当年在巴黎过得很美,在罗马很美,在阿耳勒斯也很美。但是,今天在这里难道不美吗?天堂并不在巴黎,并不在当年的太平日子,天堂正在这里呢,正静息在上边的山头上,我们再走一个钟点就可以抵达天堂中心了,成为与基督同时钉上十字架的罪犯,他会对我们说:今天你我同在天堂。”

他们已经走出树影斑驳的林间小道,进入了宽阔的车行道,明亮而烫脚的道路螺旋形伸向山顶。克林格梭尔戴着深绿墨镜走在队伍最后,以便细细观赏这一小群色彩缤纷的人形的背影。他没有携带任何画具,连最小的写生本也没有。然而他依然被周围的景色所激动,驻足而立至少一百次。他那瘦削的白色身影衬着红色碎石路面站在槐树林边,显得孤独寂寞。夏日烤热了山头,阳光笔直地射向山下,山谷深处蒸腾起一百种颜色的雾气。眺望邻近的山峦,白色的村庄掩映在绿色和红色之间,衬着蓝色的山脊,一座山峰接着一座山峰,越往远处,山峰就越明亮而湛蓝,最远处是层层叠叠积雪的山峰的水晶般的尖顶。越过刺槐和栗树林望去,沙洛特山的巨大崖壁和驼峰状的顶端呈现出一派浅红和淡紫色。但是这群人却比一切更为美丽,他们在翠绿的衬托下,在阳光中好似一朵朵花儿,艾茜丽亚的绿伞像一只巨大的金龟子闪闪发光,伞下是美丽的黑色鬈发,身材苗条的女画家一身白衣,脸色绯红,其他人也同样脸容鲜艳。克林格梭尔贪婪地汲饮着他们的秀色,思绪却飞到了吉娜身边。再过一个星期,他才能再见到她,她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打字呢,他难得有机会看见她,还从未单独相处过。他爱她,但是她恰恰对他一无所知,不了解他,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一只奇怪而罕见的鸟儿,一个陌生的著名画家而已。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只渴念她一人,不再想喝别人的爱情之酒。这不是他一贯的态度,他从不只爱一个女人。他总是只想在她身边呆一个小时,为了握一握她那纤细的手指,让双脚挨近她的鞋子,在她的颈上印下轻轻一吻。克林格梭尔沉思不语,对自己的滑稽痴情大惑不解。难道他已届老年,已到转折关头?难道这是四十岁中年男子对二十芳龄女子的迟到的感情冲动?

他们已爬上山顶,眼前是全新的世界景象:高高的盖那罗山令人眩晕,有的山峰笔直耸立呈角锥形,有的则是圆锥状。太阳已向下倾斜,每一座山头都沐着深紫色的阴影闪出珐琅似的光彩。从对面山头到他们之间,空间闪闪烁烁,晶晶亮亮。一道狭长的蓝色湖泊支流伸向一大片绿色火焰般的树林后面,消失在望不见的深处。

山顶上有座小村庄:一幢体面的附带几座小住宅的贵族府邸,还有四五幢其他房子,全都是石块砌造,刷着蓝色和红色,还有一座教堂,一口喷泉,几株樱桃树。这一小群人顶着烈日在泉水井台边略事休憩,克林格梭尔却继续向前走,穿过一座拱形门廊进入了一个阴凉的庄园,园里高高耸立着三幢蓝色的小楼,窗户很少,也很小,遍地是杂草和碎石,有一头山羊,还长着些荨麻。一个小女孩跑到他身前,他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哄她回来。小姑娘站停了,他抓住她,抚摩着她的脑袋,把巧克力放进她嘴里。这是个小小的黑皮肤姑娘,乌黑的眼睛像受了惊的小动物,纤细的赤裸着的褐色双腿光滑洁净,她那怯生生的模样令人疼爱。他问:“住在哪里?”她跑向最近那座高高小楼的门边。从那原始时期洞穴般的阴暗石室里走出一位妇女,她是女孩的母亲,她也接受了馈赠的巧克力。她有一张宽大的脸,肮脏的衣服里伸出了棕色的颈项,那是一种健康的棕色。她眼睛很大,嘴唇丰满,洋溢出原始的甜美、性感和成熟的母性,充满了亚洲人的特征。他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她微笑着避开了,把女孩拉到了中间。他只得走开了,但决心还要回来。他想画这位妇女,或者成为她的情人,即使只给他一个钟点。她就是一切:母亲,孩子,情人,宠物,圣母。

他慢慢走回同伴中,仍然满怀情思。这座庄园的墙上弹痕累累,整幢房子空荡荡的,合上了锁,有一道特别的台阶穿过灌木丛通向一片树林和一座小山,山头上孤零零立着一座巴罗克风格的华伦斯坦半身像,满头鬈发,波浪形的尖胡子。这时正当中午时分,炽烈的阳光下满山闪烁着幽灵似的鬼火,到处都像出现了奇迹,整个世界都像变了样,变得遥远了。克林格梭尔喝着泉水,一只燕尾蝶飞近他身边,停在石灰岩井栏边缘吮吸溅在石上的水滴。

这条山路顺着山脊向前延伸,两边有栗树和胡桃树,沿路树影斑驳。山路拐弯处有座小教堂,破旧而灰黄,壁龛里的图画业已褪色,依稀可辨认出一个圣女的头部,表情甜蜜而圣洁,还可看出一部分红色的棕色的衣服,其余的就完全破碎难辨了。克林格梭尔特别喜欢旧图画,尤其是这类不期而遇的湿壁画,他喜欢美丽的作品重新回归大地和尘世间。

他们不断沿着树林、葡萄藤走在阳光耀眼的炽热山道上,又转了一个弯,忽然,出乎意料地,他们的目标出现在眼前。一条暗沉沉的走廊,一座红砖砌成的大教堂,生气勃勃地高高耸向蓝天,一片阳光普照的广场,平静躺卧在尘埃之中,红色的枯草,在人的脚下沙沙断裂,直射的阳光在鲜艳的墙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还有一根柱子,上面塑造着人像,却在灼人光线下难以看清,广场四周围着石栏杆。下面便是卡勒诺村,古老,狭窄,阴暗,好像是阿拉伯世界。褪色的红褐砖石下是忧郁的洞穴,狭窄的小巷黑黝黝像梦中所见,还有几片小空地突然闪现白晃晃的亮光,好似出现了非洲和长崎。在蓝天下,在树林上,悬着大块厚重的白云。

“真是有趣,”克林格梭尔说,“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算认识了世界只有一点点大!几年前我去过亚洲,我坐快车在夜里经过这儿,距离大概六公里或者十公里,但对这儿的情形一无所知。我远行亚洲,当年确有不得不去的原因。然而今天我发现,那时我在亚洲所见,这里也全都拥有:原始森林、酷热、美丽而不神经质的外国人,阳光,宗教圣迹。人们需要长时间学习,直到学会在一天之内游历地球上三个国家。我们今天做到了。欢迎你,印度!欢迎你,非洲!欢迎你,日本!”

朋友们认识居住在山上的一位年轻女士,克林格梭尔很乐意结识这位久仰其名的妇女。他称她为“高山女王”,那是他小时候所读一篇东方神秘小说里的名字。

这群人满怀期待地走过蓝色阴影中的狭窄小巷,没有人,没有声音,也没有一只鸡一条狗。但是在一扇半明半暗的窗口里,克林格梭尔看见了一个静静站立的人影,一个美丽的少女,黑眼睛,乌黑的头发上扎着红头巾。她用目光审视着陌生人,遇见了他的目光,四目交投足足有一次长呼吸之久,男人和女人,两个陌生的世界在一个短暂的瞬间互相交融了。接着两人都短促地微微一笑,互致了两性间衷心的永恒问候,也互致了古老而甜蜜的强烈敌意。只要陌生人绕过屋角走开一步,便会被保存在姑娘的胸中,成为无数图画中的一幅,无数梦幻中的一梦。克林格梭尔永远渴望着的心被这根小刺刺疼了,他犹豫不定,瞬间想转身回去,阿格斯多叫住了他,艾茜丽亚开始唱歌,投下蓝色阴影的墙头消失了,只见面前有两座黄色宫殿静静坐落在一个好似被正午阳光施了魔法的亮晶晶庭院里,石砌的小阳台,百叶窗都关闭着,真像一部歌剧第一幕的辉煌舞台场景。

“大马士革到了!”医生喊道。“法蒂玛住在哪里,这位妇女的珍珠在哪里?”

回答声出人意料地来自另一座较小的宫殿。从半开的阳台门后凉爽黑暗处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接着又是另一种声音,重复了十次,随后又响起了一架大翼琴的八度音,也重复了十次,肯定是一架大马士革中部出产的较好的大钢琴。

她必定就住在这里。但是整幢房子似乎没有大门,只有悦目的黄墙和两座阳台,高耸的三角墙上有一幅画,画着蓝色和红色的花朵,还有一只鹦鹉。这里必定要有一道绘画的门,人们敲三下,念一句所罗门王的咒语,大门就敞开了,流浪者就会受到热烈欢迎,披面纱戴皇冠的女王踞坐高位,周围香气扑鼻,一群女奴依次蹲在她脚边,画上的鹦鹉飞上了主子肩头尖声鸣叫。

他们却只在侧巷找到一扇极小的门。有一只巨大铃铛,真见鬼,响得多可怕,接着是一道陡直的楼梯,简直像一架直放的梯子。难以想象一架大翼琴搬进屋里的情景,从窗口进去,抑或从屋顶?

一只巨大的黑狗冲过来,后面跟着一只黄毛狮子狗,人们攀登时楼梯发出吓人的吱嘎声,传出大钢琴重复十一遍弹奏同一调子的乐音。一间粉刷成浅红色的房间洋溢着柔和的光线,门却砰地关闭了。那里是一只鹦鹉么?

突然高山女王出现了,像一枝婀娜摇曳的鲜花,挺直而又富于弹性,她一身红色,像一团烈火,她是青春的形象。克林格梭尔眼睛里其他成百个可爱画像突然完全消失不见,只有这一光彩照人的新形象。他立即明白自己得画她,不是画形体,而是画她的光彩,那种令他激动的诗意,那种微涩的优雅色调:青春,红色,金发,一个亚马孙美女3。他要细细观赏她,一个钟点,也许几个钟点。他要观赏她行走、静坐、微笑,还有跳舞时的姿态,也许还能听她唱歌。这一天多么辉煌,他真是不虚此行。倘若另外再添加什么东西,统统都是多余的馈赠。事情总是这样,美好的经历总会有先兆和预感,不会孤零零地出现,早已有鸟儿飞过他身前,门洞边那个年轻母亲亚洲人的目光,窗户后那个黑发的美丽村姑,直到现在眼前的美女。

刹那间,他起了一个念头:“倘若我年轻十岁,倘若时光倒转十年,这个女人就可能获得我,用她的手指拨弄我!现在不行了,你太年轻了,红色的小女王,你配老巫师克林格梭尔实在太年轻了!克林格梭尔会赞赏你,会了解你,会画你,会用画笔唱出你的青春,但是他不会向你朝圣,为你架梯子爬墙头,他不会为你杀人,不会在你美丽的小阳台外唱小夜曲。不,他不会做这些事了,多么遗憾!克林格梭尔是个老画家,一头老山羊。他不会爱你,他不会像看那个亚洲女人,那个窗户里的黑发少女那般望着你。她们也许并不比你更年轻,但她们永远不会嫌他太老,你却不一样,你,高山的女王,高山的红花,对你而言,他是太老了。克林格梭尔只馈赠你忙碌工作的一天和痛饮红酒的一夜,作为爱情的代价是不够的。因此最好还是先让我的眼睛看个够,你,苗条的火箭,当你在我心中熄灭之前,知道你的一切。”

他们穿行过几间铺着石板,由无门的拱形门框隔开的房间,进入了一座大厅,高高的门上有几座巴罗克风格的古怪塑像闪闪发亮,四周墙壁上端的带状缘饰上画着海豚、白马和粉红色的小爱神,它们正浮游在一片挤满了人的神话海洋上。大厅里有几把椅子,地上摊着大钢琴上拆下的零件,空荡荡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却有两扇诱人的小门通向两个小阳台,阳台下就是阳光灿烂的歌剧广场,正对着从拐角处伸过来的隔壁宫殿的阳台,阳台上也绘有画像,阳光下那位胖胖的红衣主教就像一条浮在水里的金鱼。

大家不再往前走。大厅里摆上了酒席,白葡萄酒是北方出产的罕见名酒,令人顿起怀古之情。钢琴声消失无踪,被拆散的琴默默无语。克林格梭尔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裸露的琴弦,然后轻轻关上琴盖。他的眼睛很痛,但是他的心却鸣响着一支夏日之歌,鸣响着阿拉伯母亲之歌,鸣响着深沉忧郁的卡勒诺美梦之歌。他吟唱着,他和别人碰杯,他高声谈笑,然而他内心的工场仍在不停运转,他的目光总是落在那朵火红的花,那枝红石竹花上,好似水总是环绕着鱼。有一个勤奋的历史学家正端坐在他的头脑里,正严谨精确地记录着形状、节律和动作,就像在铜板上铭刻数字。

空旷的大厅里充满了谈笑声。医生的笑声机智幽默,艾茜丽亚的和蔼深沉,阿格斯多则是有力的男低音,女画家的声音像鸟叫,诗人的谈吐风雅,克林格梭尔则满嘴笑话,红色的女王微带腼腆地周旋在客人、海豚和白马之间,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时而站在琴旁,时而蹲在一张垫子上,用她那不熟练的小手为客人分面包,斟酒。阴凉的大厅里一片欢乐气氛,黑色的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阳台的高门之外,正午的炫目光线停滞凝固,好似在守卫着厅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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